第一百六十章 还受生国主遵善果,度冤魂圣教显神迹(终一)
待到夕阳西下,首日的水陆法会方才告一段落,这边厢,徐福双手负背衣袂飘飘,昂首阔步走下法台,一百零八位高功教士排成数列紧随其后,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双手合十顶礼膜拜,这些自汕口镇而来的圣教高功,在他们眼中,各个都好似天神下凡一般。那边厢,岛津义久眉头深锁满面愁容,在两名內侍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下城楼,满朝文武尽皆无语,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岛津义弘、柳生船直还有丞相三人身后,刻意与这位傲来国国主,保持着三丈距离。
岛津义久此时尚且不知,趁着他在城楼上,跪着见证奇迹的工夫,国主府内的卫队甲士,早已被悉数替换,负责他本人饮食起居的內侍、宫女,也全都换了新人。至于那位忠心耿耿,坚决不肯卖主求荣的中年內侍,则是在如厕时意外失足跌入粪坑,不慎溺毙而亡。由于尸体味道实在过于浓烈,出于防疫考虑,中年內侍的遗体被草草火化,待到岛津义久回府时,陪伴自己多年的心腹,便只剩下一捧飞灰矣。
至此,傲来国彻底变了天,国中军政皆归于岛津义弘,民政俱归于丞相,祭祀典礼及国教诸般事宜尽归于柳生船直,而此三人又唯圣教马首是瞻。由此观之,傲来国国政,名为三权分立,实乃政教合一,国中之事悉归于圣教决之。至于那位身负一国气运,却又大权旁落的傲来国主,无论他内心作何感想,也只得接受现实,安分守己的去做一位,垂拱而治的有道明君,直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圈养于国主府内。
猴王将傲来国之事,尽数托付给了诸葛村夫与徐福二人,便驾云载着胡媚娘回返花果山去也。水陆法会还剩四十八天,佐贺城中的百姓要养家糊口忙碌生计,朝中官员更是文山会海公务缠身,就连徐仙师自己,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专捡人多的时辰,出来亮个相,在法台上随便比划两下便走。唯有岛津义久最是虔诚,每日一早便被人押去城楼观礼,直到日落方能回宫,整日早出晚归的,就仿佛上班打卡似的。水陆法会期间,就连押送国主观礼的随扈,都是三天一轮班,除去一百零八位高功教士不算,唯有岛津义久一人,全程观礼一天不落,坐足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哪怕耳朵都要被诵经声磨出茧子了,依然是风雨无阻、乐此不疲。
岛津义久此举,堪称万民表率,且具有强烈的示范效应,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口口相传之下,不过旬日工夫,便传遍整个傲来国。傲来国境内各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合计不下十万人次,自四面八方齐聚佐贺城中,共襄水陆法会这一盛举。法会最后一日,除岛津义久外,岛津义弘、柳生船直、丞相及朝中文武百官悉数前来观礼。一时间,佐贺城中万人空巷,法台四周水泄不通,城楼之上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猴王如法炮制,再次借祥云显露神迹,并普降甘霖赐福万民,为这场水陆法会,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个句号。
法会甫一结束,众目睽睽之下,傲来国国主岛津义久,站在城楼之上亲自宣布,自即日起,立圣教为傲来国国教,傲来国国民凡皈依圣教者,终身免收丁税、免服徭役。待岛津义久说完,便有官差在城门处张贴告示,并派快马将相关文书,送至傲来国各城广而告之。此举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彻底点燃了底层百姓心中,皈依圣教的一团火,转瞬之间,广场四周人人奋勇各个争先,无数百姓前赴后继涌向法台,口中高喊着要皈依圣教,侍奉猴王。
亏得在场兵卒极力弹压,才勉强维持住秩序,这边厢,数十名高功教士,开启扩音法器,齐声宣讲皈依圣教的方法步骤及注意事项;那边厢,早有人摆开一长串桌椅板凳,引导蜂拥而来的众多百姓,排成二十余列长队,逐个帮他们登记信息,并发放木制牌位。法会结束后,不到两日工夫,佐贺城中累计发放牌位,三万六千个,一百零八位高功教士,则是带着剩余牌位,按照事先划定的区域,星夜兼程奔赴傲来国各地,传教弘法、普度万民去鸟。
此处须得插一嘴题外话,佐贺城中的一众达官贵人,自然无需受累排队,水陆法会期间,便有人主动上门讲经传教,并赠送牌位。原则上讲,只要牌位上的九个字变为金色,这户人家便可以成为圣教的正式信徒,所以等到具体执行层面,也不排除有个别投机取巧的豪门望族,会安排家中大批仆妇,整日跪在牌位前,专门替他们磕头烧香,行那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之事。凭着开挂一般的方便法门,佐贺城中不少达官贵人,及其家中妻妾,就这么名正言顺且堂而皇之的,成为傲来国内,最先皈依圣教的首批教徒。此处只能感慨一句,这些天杀的官僚地主阶级,你说他们没信仰吧,偏偏最好求神拜佛;你说他们有信仰吧,却连神仙也敢敷衍糊弄,实在是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这便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饶是猴王本领通天,也奈何他们不得。
国主率先垂范,百官云集景从,加之免收丁税、免服徭役的重利,更兼有神仙显圣的种种传闻,一时间,官方、坊间的各类消息,仿佛插翅似的,以烈火燎原之势扫过傲来国四境,并向玖洲大陆各国蔓延开来。水陆法会之后,圣教之名一时无两,迅速成为炙手可热、妇孺皆知的国民话题。该说不说,单凭免收丁税、免服徭役这一条,便使得傲来国中,有意皈依圣教者,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那一百零八位高功教士,所过之处皆被奉为上宾,无数善男信女争相皈依圣教,然则牌位只余六万八千个,实在是僧多粥少众口难调,无奈之下,只得采用抽签摇号之法,如此派发牌位,方能服众。短短几日工夫,所有牌位便已全部送出,有幸抽中牌位者,自然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其余众人只得捶胸顿足、静候佳音,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方能得偿所愿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