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冰莲契
栈道尽头的迎客松突然抖落满枝积雪,雪沫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折射出敖辰的身影——他正踮脚往石阶下望,月白鲛绡袍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玄色的龙纹里衣,腰间悬着的冰蓝色长剑随着动作轻晃,剑穗上的东海明珠撞在一起,发出叮咚脆响,倒比阿九的双生笛音更先一步传到众人耳中。他耳后的龙鳞泛着细碎的蓝光,像是把揉碎的星辰撒在了颈侧,发间别着支冰棱削成的小莲花,花瓣上还沾着片新鲜的松针,显然是刚摘的,指尖在冰棱花瓣上轻轻摩挲,仿佛在确认它没有融化。
“可算来了!”他突然踩着积雪往下冲,靴底在冰面上打滑,险些摔个跟头,连忙抓住身边的冰凌稳住身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后的龙鳞却亮得惊人,像块被阳光照透的蓝宝石,“暖炉藏在树洞里,我裹了三层狐裘,保准还热着。”说话间,他发梢的冰珠簌簌滚落,砸在阿九手背上,凉意刚触到皮肤就化作淡蓝色的水汽,那是龙族独有的体温在作祟,水汽里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像雨后初晴的湖面气息。阿九抬手想拂去水汽,却见指尖留下片细碎的蓝光,像沾了星尘。
胡月瑶扶着胡烈走上最后一级石阶时,续魂灯突然发出橙红色的光芒。灯芯的狐火顺着胡烈的袖口钻进去,在他心口凝成朵小小的莲花,莲花转动时,那些盘踞的黑气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淡金色的狐族本命灯,灯焰虽弱,却稳稳地跳动着,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看来苍梧的残魂被打散后,魇根的控制力也弱了。”她从袖中取出个白玉小瓶,瓶身上刻着青丘的九尾狐纹,倒出三粒泛着青光的丹药,药香里混着雪莲花的清苦,“这是青丘的凝神露,我娘用百年雪莲汁熬的,你先服下稳住心神,等见到昆仑的守山人,或许有办法彻底清除余毒。”她指尖划过胡烈的手腕,那里的黑纹已经退到了手肘,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只是还留着淡淡的青色印记,像退潮后的礁石。胡烈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腕,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清楚自己的皮肤。”
胡烈接过丹药的手还在颤抖,掌心的黑纹退去后,露出道陈旧的伤疤,形状像朵残缺的莲花,花瓣边缘的疤痕还在微微泛红。“这是当年云战将军救我时留下的。”他望着云岫腰间的青铜刀,刀身上的桃花纹正泛着淡金色的光,突然苦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北境之战,我被魇根缠上,是他用破妄刀劈开黑气,刀刃擦着我心口过去,留下这道疤。他说‘伤疤是勇士的勋章’,可我……”话未说完,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咳出的血落在雪地上,竟烫出个小小的洞,血珠里还裹着细小的黑气,落地即化作青烟,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云岫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后背,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掌心注入,胡烈闷哼一声,胸口的本命灯亮了些,血色也褪去几分。
云岫突然将青铜刀横在他面前,刀身映出胡烈的脸——左半边的黑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原本英挺的轮廓,只是鬓角已染上风霜,比舆图上画的胡烈苍老了十岁不止,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细小的冰碴。“我爹的刀,只斩邪祟,不斩悔过之人。”他指尖轻抚过刀身的桃花纹,那里还沾着刚才斩碎虚影时留下的黑渍,黑渍在刀光中渐渐消融,“胡琳琅前辈说,当年你把受伤的青丘幼崽藏在雪窖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他们过冬,那些幼崽现在都成了青丘的勇士,上次在青丘见到的胡小五,就是当年最小的那个。”胡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小五……那个总爱拽我胡子的小家伙?”云岫点头:“他现在是青丘的神射手,箭术比胡月瑶还准。”
阿九的双生笛突然自行奏响,笛音掠过雪松林,惊起无数栖鸟,鸟群在半空组成个巨大的莲形,翅膀扇动的声音竟与远处雪峰崩塌的轰鸣奇妙地合拍,像首天然的交响乐。顺着鸟群盘旋的方向望去,龙脊峰的冰壁上突然裂开道缝隙,里面透出淡淡的金光,缝隙边缘的冰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三族盟约——龙族的珍珠、狐族的尾羽、雀族的莲纹被同一道火焰环绕,火焰上方刻着四个古字:“万物共生”,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嵌着细小的冰晶,在光线下闪闪发亮。阿九伸手去接融化的冰棱水,水珠在掌心凝成枚小小的冰珠,冰珠里竟映出三族祖先立约的画面。
“是守山人的结界开了。”敖辰突然指向裂缝深处,那里隐约可见座玉石桥,桥栏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雪兽,羊角虎身,尾巴像团燃烧的火焰,正是昆仑传说中的镇山瑞兽白泽,兽眼是用昆仑玉镶嵌的,透着温润的绿光,“我等了三天,这结界非要听到三族的声音才肯开。昨天我试着用龙息烧,结果冰壁结得更厚了,差点把我冻成冰雕。”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暖手炉,炉身是半透明的暖玉,里面的炭火正发出橘红色的光,炉盖边缘刻着东海的波浪纹,“快拿着,我特意在里面加了点桃花木屑,烧起来有香味的。上次给阿九烤栗子,就是用的这种木屑,她说比青丘的桂花炭好闻。”阿九接过暖手炉,掌心传来的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她偷偷抬眼看向敖辰,却见他正挠着后脑勺傻笑,耳后的龙鳞亮得像要滴出水来。
李念的狐狸牙手链突然腾空而起,七颗獠牙在结界入口处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颗獠牙都射出道红光,与玉石桥的金光交织成网。网眼处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影像:有龙族在深海中守护水脉,鱼尾拍打出的浪花凝成珍珠;有狐族在青丘的桃林里修炼,九尾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有雀族在莲池中诵经,莲花随着经文绽放;还有三族勇士并肩作战的画面,刀剑相撞的火花在空中凝成星辰,最后定格在张空白的卷轴上,卷轴边缘绣着未完成的莲花纹,针脚细密,像是女子的绣活。“是三族的记忆碎片。”她伸手触碰卷轴,指尖刚碰到纸面,卷轴就化作道金光钻进阿九的双生笛里,笛身上的龙纹突然亮起,与敖辰耳后的鳞片产生奇妙的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像两只相和的蝉。跳跳突然扑向空中的光网,爪子穿过光网时,竟带出串金色的火星,落在地上变成小小的莲花灯。
穿过玉石桥时,冰壁上渗出的水珠在脚下凝成冰镜,镜中映出众人的影子,只是影子的模样与本体不同——阿九的影子背后长着对蓝色的龙翼,翼膜上的纹路与敖辰的龙鳞一模一样;敖辰的影子手里握着支莲花形状的笛子,笛孔里飘出淡淡的水汽;云岫的影子刀上开着桃花,花瓣随着刀的晃动纷纷扬扬;胡月瑶的影子身后跟着九只不同颜色的狐狸,毛色从赤红到银白,像是彩虹落在了雪地上;胡烈的影子心口有朵金色的莲花,花瓣上还沾着露珠;李念的影子手链上多了颗雀形的獠牙,獠牙尖泛着淡淡的金光。跳跳的影子最是有趣,竟变成了只威风凛凛的雪豹,正对着镜中的自己龇牙咧嘴,尾巴扫过的地方还扬起细小的雪尘。“原来跳跳心里藏着只猛兽呢。”李念笑着挠了挠跳跳的下巴,跳跳舒服地眯起眼,影子里的雪豹也跟着眯起了眼。
“这是守山人给我们的启示吧。”阿九望着镜中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敖辰说过的龙族预言,“每个生灵都有未觉醒的力量,就像冰下的水脉,平时看不见,遇到合适的契机就会涌动。”她将双生笛凑到唇边,这次的笛音里不仅有龙族的清越,还多了丝狐族的婉转,像山涧的溪流汇入了林间的鸟鸣,冰镜中的龙翼影子竟轻轻扇动了下,带起圈淡蓝色的涟漪,涟漪里浮出细小的莲花,顺着水流漂向远方。敖辰突然跟着笛音哼起调子,他的声线带着龙族特有的低沉,与笛音交织在一起,冰镜里他的影子突然将笛子递向阿九的影子,两只影子的手在镜中交握,激起更大的涟漪。
结界深处的昆仑墟比想象中温暖,地面覆盖的不是积雪,而是层柔软的苔藓,踩上去像踩着厚厚的地毯,苔藓间点缀着细小的冰蓝色花朵,花瓣上顶着晶莹的露珠,露珠里映着缩小的雪峰,连雪峰上的岩石纹路都清晰可见。远处的冰湖中央有座小小的祭坛,祭坛是用昆仑玉砌成的,玉色温润,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油脂光泽,祭坛上燃着三盏长明灯,分别刻着龙、狐、雀的图腾,灯油里漂浮着细小的冰晶,燃烧时发出淡淡的香气,像是雪莲花与龙涎香的混合,闻着让人神清气爽。湖边的雪地上插着些细小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些名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还很清晰,像是最近才插上去的,胡月瑶认出其中一块写着“胡琳琅”,字迹娟秀,正是她姑姑的手笔。
祭坛旁的雪松下坐着位白发老者,头发像昆仑的积雪般洁白,用根简单的木簪束着,身上裹着件用雪蚕丝织成的斗篷,斗篷边缘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与苍牙舆图上的标记如出一辙,丝线是用月光石磨成的粉末染的,在暗处会发出淡淡的荧光。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套冰玉茶具,茶壶的形状像只蜷缩的白泽兽,壶嘴里冒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小小的龙形,盘旋两圈后钻进茶杯里,化作片小小的茶叶,叶片上还带着细小的绒毛。“来了。”老者抬起头,露出双清澈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整个昆仑墟的景象,雪峰、冰湖、祭坛尽收其中,仿佛他的眼睛就是面缩小的镜子,“我等你们很久了,从第一片雪花落在昆仑峰顶开始,那时胡琳琅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总爱缠着我要雪莲糖吃。”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里竟飞出只小小的冰蝶,绕着茶杯飞了两圈才消失。
胡烈看到老者时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苔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苔藓上的冰蓝色小花被震得微微晃动:“守山人大人……”他的声音哽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当年若不是我……”
“过去的已经写进冰纹里,抹不掉,却能在新的雪层上写下新的故事。”老者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茶杯里的水面浮着片雪莲花瓣,花瓣随着茶水的晃动轻轻旋转,“你心口的莲花灯能重新亮起,说明你的本心未泯。尝尝这个,用昆仑的雪水和雪莲泡的,能压一压你体内的余毒。”他看向云岫时,石桌上突然多出块玉佩,玉佩是用昆仑暖玉雕琢的,触手温润,上面刻着朵桃花,与云岫刀上的花纹完全相同,花瓣的脉络里还嵌着细小的金沙,“你爹的刀,当年是我帮他开的刃。他说等战事结束,要带云家的小子来昆仑看雪,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那年北境之战结束,他来昆仑养伤,还说要教你刻桃花纹,说男孩子得有点温柔的念想。”云岫接过玉佩时,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像小时候父亲握住他的手教他握刀的温度。
云岫接过玉佩,指尖刚触碰到玉面,就听见段模糊的声音,像是云战将军的叮嘱,带着战场上特有的风沙气息:“破妄刀不仅要斩邪,更要护善,心不正,刀便不稳。”声音消散时,玉佩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手指发麻,像握着块烧红的烙铁,等凉意褪去,玉佩上的桃花竟变成了立体的形状,花瓣微微张开,仿佛随时会从玉中飘落,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像回到了云家后院的桃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就是在那样的桃林里,用树枝在地上教他画桃花,说刀上的花纹要用心画,才能护住想护的人。
老者看向阿九时,双生笛突然自行飞到石桌上,与茶具并排摆放,笛身上的龙纹与茶壶上的白泽兽纹遥遥相对,像是在互相行礼。茶壶里的热气突然涌向笛身,在笛口凝成朵冰蓝色的莲花,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细小的金色花蕊,莲花绽放的瞬间,吐出枚晶莹的玉片,玉片的形状像滴凝固的水珠,上面刻着龙族的治水口诀,字迹是用龙血写的,呈淡淡的赤金色,最后几句是:“雪融成溪,溪聚成河,河归大海,海映昆仑,此为循环,不可破也。”“是龙族遗失的水经。”敖辰凑过来看,鼻尖差点碰到玉片,呼出的白气在玉片上凝成层薄霜,又很快融化,“我父王找了三百年,当年为了寻它,差点把东海的珊瑚礁翻了个底朝天,没想到藏在这里。”阿九拿起玉片,突然发现玉片边缘刻着个小小的“辰”字,与敖辰耳后的龙鳞纹路完全一致。
“水脉与龙脉相连,龙脉与昆仑的地脉相通,三脉一体,缺一不可。”老者拿起玉片,将它嵌进祭坛中央的凹槽里,凹槽的形状与玉片完美契合,像是天生就该在这里。刹那间,整个昆仑墟都轻微地震动起来,冰湖的水开始顺时针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块黑色的石碑,石碑的材质像块被万年寒冰冻住的黑曜石,碑上刻着被魇根污染的水脉图,每个被污染的节点都用猩红的颜料标注着,颜料是用魇根的汁液调的,在光线下会发出诡异的红光,旁边画着小小的黑莲,花瓣上还刻着细小的咒语。胡月瑶凑近石碑,突然指着其中一朵黑莲:“这是青丘的忘川河,去年就发现河水变黑了,没想到是被魇根污染了。”
“这是苍梧留下的标记。”胡月瑶的续魂灯在石碑前亮起,灯芯的狐火顺着碑上的纹路游走,像条赤色的小蛇,每经过一处黑莲标记,就有缕黑气从碑中涌出,被灯火烧成灰烬,灰烬落在地上,会开出朵小小的白色莲花,“他想彻底污染三族的灵脉,让魇根在干净的土地上扎根。”她突然指向碑上最显眼的节点,那里画着朵盛开的黑莲,花瓣层层叠叠,像张狞笑的脸,旁边标着“惊蛰”二字,字迹凌厉,带着股狠戾之气,“明年惊蛰是三族灵脉交汇的日子,他定是想在那天动手,那时灵脉最脆弱,就像初春刚解冻的河面,轻轻一碰就会裂开。”胡烈看着那朵黑莲,突然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绝不会让他得逞,就算拼了这条老命。”
老者从石桌下取出个青铜盒子,盒子上刻着三族的图腾,龙纹的锁扣上还挂着把小小的铜钥匙,钥匙柄是朵莲花形状。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飞出无数银色的光点,在空中组成张巨大的星图,星图上标注着三族的灵脉节点,每个节点旁都写着守护人的名字,有些名字已经变得模糊,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墨迹,显然守护人早已不在,只有少数几个还亮着微光,其中就有胡琳琅和敖辰父王的名字,字迹清晰,像刚写上去的。“这是三族的守护星图,你们看。”他指尖点向星图中央,那里有颗未被命名的星辰,星辰周围环绕着龙、狐、雀的虚影,虚影正在缓缓旋转,像在跳支古老的舞蹈,“这是新的守护星,需要三族合力才能点亮,就像当年三族合力封印魇根那样。”李念突然指着星图边缘的一颗小星星:“那是雀族的莲池!我小时候去过,池里的莲花能开出金色的花!”
阿九的双生笛、敖辰的冰魄剑、云岫的青铜刀、胡月瑶的续魂灯同时飞向那颗星辰,四者的光芒在星辰表面交织成朵巨大的莲花,花瓣层层展开,露出中心的空白处,像朵等待绽放的花苞。李念的狐狸牙手链突然射出第七道红光,填补了空白,红光与其他四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化作道耀眼的白光,莲花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星图上所有模糊的名字都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还多出了些新的名字,阿九、敖辰、云岫、胡月瑶、李念的名字赫然在列,连跳跳的名字都用小小的爪印代替,刻在星图的角落,爪印旁还画着根骨头,透着几分俏皮。敖辰突然指着星图上自己的名字,笑得像个孩子:“你看你看,我的名字旁边有朵小莲花!”阿九凑过去看,果然见他名字旁画着朵小小的冰蓝色莲花,花瓣上还沾着颗小星星,像极了他发间别着的冰棱莲花。
“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老者收起星图,石桌上的冰玉茶具突然自动斟茶,七杯热茶冒着热气,在寒冷的昆仑墟里氤氲出温暖的气息,茶香与雪莲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雪停之后,你们要去的地方,星图已经指给你们了。记住,万物共生,不仅是三族,更是所有生灵的道理,就像这昆仑的雪,落在山顶是风景,融进土里是滋养,本没有分别。”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在他舌尖化作道白光,融进他的身体里,他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浅了些。胡烈端起茶杯,手还有些抖,茶水洒出几滴,落在手背上竟不烫,反而带着股清凉,他望着老者,突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守山人大人指点,晚辈……晚辈明白了。”
阿九望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倒影的额头上多了个小小的莲花印记,突然笑出声,笑声像风铃在风中作响:“你藏的桃花酥呢?不会真的变成冰坨了吧?”
敖辰脸一红,耳后的龙鳞都泛起了粉色,连忙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是用青丘的桃花纸做的,上面还印着淡淡的桃花纹,打开时里面的桃花酥果然硬邦邦的,像块小小的石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间的冰珠掉进纸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我怕被雪打湿,裹得太紧了。要不我用龙息给你烘烘?上次给我父王烘点心,不小心烤焦了点,不过味道还行……”他说着就抬起手,掌心冒出淡淡的金火,像朵小小的火焰花。阿九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轻声道:“不用了,这样也挺好的,像吃冻梨一样,有股冰甜的味道。”她说着拿起一块桃花酥,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昆仑墟里格外清晰,她眼睛一亮:“还挺好吃的,有股冰桃花的味道。”
众人的笑声惊起了祭坛旁的雪雀,雀群飞向天空时,翅膀扫过冰湖的水面,激起无数冰珠,冰珠在空中凝成道彩虹,彩虹的尽头,新的星图正在缓缓展开,图上的第一条路线,已经被淡淡的金光点亮,直指惊蛰时三族灵脉交汇的地点——青丘的桃林深处,那里画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旁边标着“月上中天”四个字。跳跳突然对着那条路线狂吠,雪白的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菊花,还时不时用爪子扒拉李念的裤腿,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踏上新的旅程,连爪子踩在苔藓上的声音都透着兴奋。李念弯腰抱起跳跳,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知道你想走了,等我们喝完这杯茶就出发。”
云岫望着星图上的路线,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刀,刀身的桃花纹在光线下泛着温暖的光,他转头看向胡烈,见他正望着祭坛上的长明灯出神,眼中带着释然与坚定,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胡烈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虽然还嵌着冰碴,却透着一股轻松的暖意:“好,我们一起去。”
阿九将双生笛背在身后,暖手炉揣在怀里,跟着众人往星图指引的方向走去,路过玉石桥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守山人的方向,见老者正坐在雪松下朝他们挥手,石桌上的冰玉茶具冒着热气,像一幅温暖的画。她突然想起老者说的话,万物共生,本没有分别,就像这昆仑的雪,落在哪里都是风景。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敖辰,他正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发间的冰棱莲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加快脚步跟上他的身影,龙脊峰的栈道在身后渐渐远去,而前方的路,正被金色的阳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