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大公主带着一个帽围遮面的人先行离开了,祝筠看在眼里,心中对军师的智慧充满钦佩。只是那二人走得极近,大公主又一副醉酒的模样,祝筠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却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
马车里,建阳完全是靠在陆桭渊身上的。马车飞驰,晚风呼呼的吹,陆桭渊却浑身燥热,唯有大公主的手搂在自己脖子上时能感到一丝丝凉意。手心的血滴滴落下,那药效发力陆桭渊也难以自持。
“建阳,你离我远一点。”陆桭渊希望能喊醒公主,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以建阳的缜密心思,这种催情的药,除了她自己,谁人敢有这样的手笔。
公主府离会馆不远。韩栖凤近来伤愈,时常在院中锻炼恢复,他满心满眼全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自然不能容忍公主这般自轻自贱。陆桭渊觉得马车入府,自己便能解脱了。哪料大公主鬼神神差的对侍从“嘘”了一声,差人把自己押回屋,然后悄悄地跟了进来。
“你说,我这样聪明的人,为何听信了你的鬼话。”建阳关上门,吹灭门口的蜡烛。
陆桭渊不知建阳在意的是哪句鬼话,但自己现今被“大”字张开绑在床上,不肖思索,也能猜到建阳想干什么。
“建阳,你冷静,你听我说……”陆桭渊抽动胳膊,越拉红绳系的越紧。
“呵,谁要听你的鬼话,”建阳一拂衣袖,窗前的蜡烛也灭了,“说什么父王、朝臣、百姓都觉得我醉了,让我断了对你的念想。”建阳脱了鞋袜,光着脚丫走上前,“我偷偷藏着,养着你,便是要了你又如何。父王不知道,朝臣不知道,百姓又怎么知道。”
建阳拉下陆桭渊的腰带,特意在他眼前晃晃,然后丢到身后。
“你不是真心想与我一处,你是中了迷药!”陆桭渊大喊。
“中了迷药也是我真心的。”建阳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人,“我派人散播你的谣言,让魏国对你生疑,希望他们派人刺杀你,让你不得不依靠我,就是为了你能留在我身边。可是你已经在我身边了啊,府上铜墙铁壁,你又逃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天天看着你,天天伤着爱而不得的心。”建阳的外衫滑落足底,流水般的身材展示在陆桭渊面前。
“来人!来人!你们公主疯了!”陆桭渊冲着门外大喊,却无人回应。
“这是我的府邸,门外都是我的人,我不允,他们谁敢进?”建阳斜坐在床尾,她的腰像柳枝一般柔软,俯身将食指摁在陆桭渊的唇上,“在我的掌控下,你也是我的。你的身体是我,你的心也会是我的。”
建阳看着陆桭渊那双焦躁不安的眼眸,轻巧的打开陆桭渊的衣衫。
“我要让你记住我。爱也好,恨也罢,我要你永远的记住我。”建阳抬腿踢倒床尾的烛台,烛火一晃即灭,黑暗降临时,建阳轻轻咬上陆桭渊的唇。
月光撬开窗户,羞赧的朝屋内看了一眼,留下一缕薄光,将一切笼罩在朦胧间。
“公主在他屋中?方才什么声音?”韩栖凤披着一身明媚的月光,匆匆赶来。
“公主与那位公子在一起。”婢女颔首,含糊其辞道。
“孤男寡女,还熄了蜡烛,他们……”想到后面的话,韩栖凤的声音戛然而止。
婢女点点头,“公主殿下一回来就命人将那位公子绑在床上,没有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靠近。”
“她真是疯了!”韩栖凤甩袖离开。
从前,韩栖凤极力劝阻建阳不要对陆桭渊动真情,因为燕国大公主的驸马,不该是一位敌国俘虏。而今晚,韩栖凤虽然生气,仍然转身离开了,因为尊贵的大公主可以有很多玩物,那人不过是其中一个。
晚宴持续到亥正,祝筠送别来客,向大家主交完差,再回别苑,已经是子时。
“丑时营救,留给我们善后的时间不多。此出燕都,若来不及往江北方向走,周大哥可以往幽州方向去。”祝筠匆匆找到周凌,周凌正盘坐在屋中,闭目养神。
“多谢。”周凌睁开眼。他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一呼一吸皆是在意志加持调节下。如面对即将来临的大战,心弦始终是紧绷的。
“一会儿,我与你一起去。在燕都,能护着他的只有你的武力和我的权利。若你被牵至,还有我能带他离开。”祝筠道。
“不行,太危险。若遇厮杀,我无暇顾你。”周凌不假思索的拒绝。
“若遇厮杀,地道就暴露在公主眼皮子底下。这么大的工程,你难道要我睁着眼睛说不知情。”祝筠笑笑,“周大哥放心,我曾跟侯爷出生入死过,有自保的能力。九州商贸协议刚签署,她们不会与我撕破脸。要么放我离开,要杀我灭口。我若明日不出现在东市,自会有人将我失踪的消息散播开,王姬和大家主不会放任不管,事情闹大了,协议作废,燕国又会陷入被人指摘背信弃义的窘境。所以,带上我吧。”
祝筠的分析很诱人,周凌退让了。这趟任务关乎魏国国运,多一层保障,多一份成功的概率。家国大义面前,周凌很难拒绝。
在行动前,周凌反复推演过,地道挖通的那一刹那,最好的结果是房中只有军师在安睡,最差的便是甫一露头,便被先知先觉的府卫拿刀剑指着。为了避免最差的情形出现,周凌准备了能把五匹马放倒的迷烟,在地道通开前,先以细锥在地上捅出一个缝,用迷烟将屋中所有人放倒。
祝筠举着夜明珠跟在周凌身后,他最近和迷烟打交道的多,忽然发现迷烟真是个可以用来为所欲为的东西。
周凌怕屋中人惊觉,动作很轻。迷香燃尽,附耳仍听不见屋内动静。周凌心底一沉,提起镐头将地道破开。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些许香露的味道。祝筠抬起头,睁开眼睛,柔和的月光照进洞口,心不禁噗噗跳起来。
没有刀枪剑戟指过来,算是个好兆头。
陆桭渊在混沌与清醒间反复徘徊,每当彻底沉沦时,脑海中总会有个声音将他喊醒。这么多年的异国求生,数以千计的夜晚从未他深睡过。每当困意涌上来,眼睛打个盹,脑海里总有声音呼唤他,然后他冒着一身冷汗惊醒。
而今晚,他竭力保持清醒,可那药效逼着他掠夺建阳送来的汹涌爱意,强迫忘记重要的事情,不管不顾的迷失在痛苦的快乐里。
逃,逃,逃!
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直到建阳依偎在自己身侧筋疲力竭的睡去,陆桭渊依然没能挣脱束缚。
陆桭渊困了,特别困。一双无形的手蒙住他的双眼,将他的意识拉向深渊。
周凌率先爬出来。营救行动时间紧迫,周凌起身抬头的一刹那,却怔怔愣在原地。
“周大哥……周大哥?”祝筠轻呼,没有回应。
屋中极是安静,祝筠确信没有埋伏。他举着夜明珠,从洞口爬了出来。借着夜明珠的光,祝筠看清了地上遗落的衣物,是女人的衣衫。
算错房间?这是祝筠第一反应。
祝筠飞快的思索补救之法,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周凌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
祝筠也顺势向前看去,床上躺着两个人。祝筠将夜明珠送上前,方看清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正是晚宴上所见,被周凌证实的鬼面才子。女人却是被千拥万簇高高在上的燕国大公主。
魏国军师做了燕国公主面首。
奇怪的想法在祝筠脑中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