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陈平安抬头喊了一嗓子，“搭把手！”
篱笆墙外那俩玄门协会的人没动，脸上还带着惧意。陈平安皱了皱眉：“咋？见死不救啊？”
“她……她不是人！”戴眼镜那小子哆嗦着，“我们掀缸的时候，看见里面泡着好几具小孩骨头！她是靠喝那东西才活这么久的！”
陈平安没理他，自顾自地把老太翻过来。老太太脸上全是褶子，此刻沾着血，看着挺瘆人，但那双眼睛还睁着条缝，透着股子狠劲，死死盯着陈平安。
“别动。”陈平安按住她想抬起来的手，语气挺冲，“后脑勺磕破了，乱动容易二次出血。我虽然是个半吊子道士，但急救还是会点的。”
他从道袍兜里摸出个小瓷瓶——昨儿用积分换的“止血散”，是王老道那破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玩意儿。他倒出点药粉，刚想往老太伤口上撒，老太突然猛地挣扎起来，枯瘦的手跟鹰爪似的往他脸上抓：“滚！我不用你们这些外乡人假好心！”
“您老消停点成吗？”陈平安手疾眼快按住她，“再折腾，血就流光了。我知道您藏着事，但活命要紧啊。”
老太被他按得动弹不得，眼睛瞪得溜圆，里头全是血丝，看着跟要吃人似的。可不知咋的，瞅着陈平安那认真的脸，挣扎的劲儿慢慢小了。
【弹幕：？这老太咋不动了？】
【弹幕：北京孩子这是……靠气势镇住厉鬼了？】
【弹幕：我瞅着不像，倒像是被说动了？】
陈平安飞快地给老太止了血，又撕下道袍下摆，胡乱缠了几圈。他抬头喊那俩玄门协会的人：“过来搭个手，把她抬屋里去。”
那俩人磨磨蹭蹭地进来，脸上还带着不情愿。戴眼镜的小子小声嘀咕：“殊哥说了，这村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跟精怪没啥两样，救她干啥？”
陈平安正给老太喂水，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是不是好东西，也得先活着才有资格论。你们玄门协会的规矩就是见死不救？”
那小子被噎得没话说，脸涨得通红。
赵立阳在旁边帮腔：“就是，我姥姥说过，做人得有良心。”
陈平安把老太安顿在里屋的土炕上，又从商城换了盒退烧药搁在炕边：“这药您拿着，发烧了就吃。我瞅着您家跟王婆子那院不远，下午我去跟她说声，让她没事过来瞅瞅。”
老太趴在炕上，没回头，也没说话，就跟没听见似的。
陈平安也不在意，转身往外走。经过那口泡着骨头的缸时，他停了停——缸里的水黑黢黢的，飘着股子腥甜味儿，跟他兜里那婴骨一个味儿。但水里除了骨头，还沉着些草药渣，看着像是正经药材。
“这缸里的东西……”陈平安回头问，“真是‘长寿汤’？”
老太突然闷声闷气地来了句：“是给山神爷熬的供品。你们这些外乡人懂个屁。”
陈平安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他领着那俩玄门协会的人往外走，到了篱笆墙外，那戴眼镜的小子突然憋出一句：“你……你真是青云观的？我瞅你不像道士，倒像……”
“像啥？”陈平安瞥了他一眼。
“像医院急诊室的。”那小子挠了挠头，“下手挺利索。”
陈平安乐了，拍了拍道袍上的土：“少贫。记住了，别老拿精怪不当回事。这世上的事，没那么多非黑即白。”
他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偏西了。锁龙沟的傍晚，怕是要起风了。
那哭唧唧的姑娘小声嘟囔：“可……可殊哥是老玩家啊，他说都是这么过副本的，他们有经验，还看过攻略……”
“大家都这样，我就得跟着？”陈平安甩了甩手上的水，京腔里带着点不屑，“再者说，你咋知道他那攻略就靠谱？”
日头往西斜了点，照在土路上，把影子拉得老长。陈平安回头瞅那俩新人，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很：“你们刚进副本就慌了神，遇上个人说自己是老玩家，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他让你们往东，你们不敢往西——可你们想过没有，他凭啥带你们玩？”
戴眼镜那小子愣在那儿，嘴唇动了动：“不……不可能吧，殊哥他没必要害我们啊。”
“害不害的另说，”陈平安蹲在井边洗手，肥皂沫子顺着指缝往下掉，“这副本明摆着是新人场，他们仨老油条凑过来，说是随机匹配，你信？”
他抬起头，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你们说他有攻略，那他咋不早说，掀了后院那缸会招老太太拼命？我瞅着那缸里的骨头，不是一天两天泡的了，他能不知道？”
陈平安当法医那阵，见多了这种“好心”的陷阱。笑脸背后藏着啥，往往比精怪还吓人。
俩新人的脸“唰”地白了，跟被晒蔫的白菜似的。戴眼镜那小子喃喃着：“他说……他说大家得团结……”
“团结？”陈平安嗤笑一声，“真要团结，昨儿夜里爬墙鬼来的时候，他咋把你俩推前头挡着？”
这话跟巴掌似的，把俩新人抽得没话说，后背直冒冷汗。
【弹幕：卧槽这北京孩子够犀利！】
【弹幕：句句在理啊！老玩家混新手本，没安好心是肯定的！】
【弹幕：那俩傻孩子总算反应过来了？】
陈平安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信不信在你们。反正我提醒一句，玄门协会里，有种叫‘夺符鬼’的，专骗新人把本命符交出来，说是能保平安，其实是要吸你们的阳火——你们那殊哥，瞅着就像这号人。”
俩新人彻底蔫了，蹲在地上不说话。
陈平安也没再劝，拍了拍道袍上的土：“我回了，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回到赵家老宅，赵立阳正蹲在院里给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浇水，他姥姥坐在石凳上，手里捻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回来了？”赵立阳抬头，“那老太咋样了？”
“还行，命保住了。”陈平安走过去，“给她上了药，让王婆子照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