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我的头发……？”露西亚又问了一句，伊恩点了点头。

“外面很危险。扮成男孩虽然也不一定安全，但总比女孩惹的麻烦少。而且，你现在太引人注目了，我们得给你稍微伪装一下。”伊恩说道。

在这个盗贼、土匪、堕落者、怪物和其他种族横行的世界里，她的美貌只会招来无尽的麻烦。当然，只要伊恩在她身边，她就是安全的。

但意外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所以最好还是做好准备。毕竟，从他的经历来看，变数不是用来控制的，而是用来准备和应对的。不过，露西亚对此的想法可能有所不同。

她微微张开的嘴巴已经表明了一切。看到这个成熟的孩子被自己吓到，伊恩感到一种莫名的愉悦。梅芙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内心的挣扎，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主意很好。露西亚，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外面尽量少说话吗？”梅芙问道。

“……知道。”露西亚回答道。

“伊恩的建议也是同样的道理。你最好照做。”梅芙说道。

露西亚的嘴巴又闭上了。

伊恩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说道：“菲利普，把剪刀拿来。”

咔嚓，咔嚓。

剪刀的声音不绝于耳。露西亚坐在桌旁，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不仅是因为有头发落在脸上。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抓着裙摆。

她没有哭出声来，已经够成熟了，但她无法像往常一样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

伊恩突然说道：“已经剪了。接受现实吧。就当是重生为一个全新的你。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露西亚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显然被他的话打动了。菲利普看着他，心想他怎么能如此冷漠，但令人惊讶的是，露西亚的表情开始放松下来。

“剪完了。睁开眼睛吧。”伊恩说着摇了摇头，她的拳头已经松开了。

露西亚环顾四周散落的头发。她摸了摸现在变短的头发，

“看起来有点粗糙，但很适合你，小姐。”菲利普说道。

伊恩一直专注地看着露西亚，点了点头：“是的。现在剪短了，我看得更清楚了。”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露西亚的下巴：“问题不在头发上。真正的问题在于这张脸。”

“……？”露西亚抬头看着伊恩。她之前强忍着泪水，现在却带着一种奇怪的期待表情。

当然，菲利普，甚至梅芙也点头表示赞同。

“小姐，您长得真好看。”菲利普说道。

“我们家经常被人夸长得好看。露西亚这么漂亮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梅芙说道。

伊恩也点头表示同意。的确，露西亚很容易就能被误认为是一个漂亮的年轻男孩。仅凭她的长相就足以吸引这个世界上无数疯狂的人的注意。

“菲利普。去厨房拿些灰来。”伊恩说道。

“……灰？”菲利普问道。

“难道你想让她在泥里打滚吗？”伊恩问道。

“啊。明白了。”菲利普迅速跑开了。

露西亚似乎对自己的短发很着迷，不停地抚摸着。

嗯，这孩子适应得挺快，伊恩心里暗自好笑。她从小经历了各种不幸，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菲利普带着一桶灰回来了。伊恩把手伸进灰堆里，然后抓住露西亚的后颈。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伊恩说道。

露西亚照做了。伊恩的手在她的脸上来回涂抹，留下灰烬的痕迹。

他抓着她的头发，仔细地把灰涂在她的脖子和耳朵上，就像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一样。的确，除了伊恩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庄严。

最后，伊恩后退一步说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露西亚睁开眼睛，看到伊恩递过来的镜子里的自己，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的头发又短又乱，脸上脏兮兮的。震惊只是短暂的。

“哇……”露西亚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惊叹，开始从各个角度端详自己的脸，似乎很享受这种变化，甚至还微微一笑。

“我们还得给她起个化名。听起来像男孩的名字。”伊恩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梅芙点头表示赞同：“好主意。化名……”

“路西法。”露西亚突然脱口而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平静地继续说道：“在古语中是晨星的意思。缩写后还是露西，而且是个男孩的名字。”

嗯，在我来的地方，这个名字的含义可大不相同，伊恩心想。

但他内心耸了耸肩，表示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最好再想个姓氏。”

“还要姓氏吗？”露西亚问道。

“这是为了应对任何情况。嗯……”伊恩的目光落在了那桶灰上，“那就加个‘灰’吧。”

“路西法·灰……”露西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我喜欢。”

“那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要习惯它，这样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毫不犹豫地回应。”伊恩建议道。

伊恩的目光随后转向菲利普：“准备出发吧，菲利普。”

菲利普一脸不悦地回头看了伊恩一眼，走过守卫时故意大声咂嘴，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进了宅邸。

这一切都是演戏，目的是确保有足够的目击者来证明伊恩和梅芙之间的所谓裂痕。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目的。

“确实都清空了。”他们走过花园时，菲利普说道。

伊恩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这座几乎被毁的宅邸曾经是雷吉斯·布兰特的住所。他的家人已经被处决或监禁，所有财产都被没收或烧毁。

驻扎在入口的守卫是为了防止任何剩余的叛徒。但伊恩是个例外。

“但这里肯定还藏着一个秘密礼拜堂。”菲利普说道。

“如果你知道，那就去找啊，别光说不练。或者就安静地在这里等着。”伊恩说道。

“我不能错过最后一次帮你的机会，老爷。而且说实话，我很好奇我们会找到什么。”菲利普回答道。

他长大了不少。以前一提到腐败魔法就吓得发抖的家伙，伊恩心想。

伊恩探索着这座宅邸，由于现在空无一人，所以更容易搜索。他走进曾经是图书馆的地方，感觉到有一个秘密空间的存在。他寻找腐败者秘密场所的技能似乎越来越熟练了。

“我的天哪。”菲利普惊叫道，他已经搜遍了图书馆的每一个角落。他按下一本书后面的砖块。

咔嗒。

锁开了。推开书架，露出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向地下。

“你终于在最后做对了一件事。”伊恩说着，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走下楼梯。

潮湿狭窄的地下露出一个石屋，里面点着火把。菲利普耸了耸肩。

“挺简陋的。跟我想的不一样。”菲利普说道。

雷吉斯的秘密房间比其他腐败者的要朴素和小得多。墙上和天花板上没有常见的符号或古文字，也没有书籍或日记。只有一个普通的祭坛和一个放在上面的小木箱。

“这肯定有其原因。”伊恩站在祭坛前说道。他不知道木箱里会有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箱子。

“这是什么？”菲利普皱着眉头往木箱里看，问道。

那是一块黑暗、浑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干涸变硬了。

菲利普的眼睛几乎立刻抽搐起来，因为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低语声。那是喘息声和无法理解的语言。

“……”

菲利普的眼睛开始变得呆滞，意识变得模糊，被那块东西吸引了进去。围绕在物体周围的黑色残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菲利普的指尖开始抽搐的那一刻，

“……哈。”伊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空洞的笑容，他转头看向菲利普。

原来它是这样附身的，伊恩心想。他观察了菲利普一会儿，然后举起了拳头。

啪！

“哎哟？！”菲利普尖叫着被击中脸部，倒在地上。他捂着下巴喊道，脸上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你刚才打了我？”菲利普说道。

“我救了你。”伊恩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哦，等等。”菲利普眨了眨眼，迟疑地在伊恩和木箱之间来回看。

“等等，我被附身了吗？被里面的东西？”菲利普问道。

“是的。你不记得了吗？”伊恩说道。

“嗯，我记得我看着它，但是……”菲利普回答道。

菲利普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他的脑海里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就像宿醉后的第二天，记忆一片空白。

他的意识中闪过一些巨大的深渊的片段……几乎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菲利普的下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好不容易捡起掉落的火把，抬头看着伊恩。

“你，你没事吧？”菲利普问道。

“……不。”伊恩的目光回到箱子里的那块东西上，伴随着淡淡的残影和低语声。

伊恩的目光再次落在箱子里的物品上，周围环绕着模糊的残影和低语。

“它也在试图吞噬我的意识。”伊恩说道。

只是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才没有受到影响。

菲利普一直呆呆地看着伊恩平静的脸，最后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伊恩说道。

“另一个世界？你不是说……”菲利普说道。

“你可以称之为深渊的遗物或黑暗神器。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但公爵确实有一件真品。”伊恩说道。

菲利普倒吸一口冷气。黑暗神器、深渊的遗物、虚空的偶像……它们有很多名字，但意思都一样。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物品。

“所以，如果你不想再次被附身，就离远点。”伊恩说道。

直到这时，菲利普才急忙退到地下室的楼梯上，没有再看一眼那个箱子，他喊道：“那东西必须马上烧掉。”

伊恩哼了一声：“简单地烧掉它不会让它消失。要消除这个，至少得把它扔进圣火里。”

伊恩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他能验证这个黑暗神器的信息。

那是猎犬的尾饰。它似乎是上次他送回虚空的那只多足生物的一部分。

虽然它并不像雷吉斯所说的那样是真正的古神。但相对而言，它仍然是一个能够在物质世界中以遗物的形式留下力量的异界生物。

“所以……”伊恩伸手去拿那个尾饰。残影和低语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仅仅看着它就会触发第一次考验。

从瞬间死亡到疯狂的诅咒，再到转变为狂热信徒，这个尾饰对精神力较弱的人来说是致命的限制。

当然，这对伊恩来说不是问题。这些幻觉和听觉幻象甚至无法触及他的意识。

“不，这不可能……！”菲利普转过头时已经太晚了，他感觉到有什么不祥的东西。但伊恩已经紧紧抓住了那个尾饰。

“……！”伊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变得漆黑一片。幻觉和听觉幻象淹没了他的视线和听觉，伴随着一股腐败的魔法力量。菲利普惊恐地尖叫起来，但伊恩却毫不动摇。

这是第二次考验。在混乱之中，一个任务接受窗口突然出现了。

【深渊的赤红使徒】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他们现在想让他站在对立面了。当然，这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提议。

去你的吧，伊恩心想。

他调动起混沌之力。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腐败的魔法被轻易地击退了。伊恩然后将混沌之力注入到那个尾饰中。这是一个必要的刻印过程，以宣称对黑暗神器的所有权。

猎犬愤怒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回荡。潜伏在深渊之外的生物的幻象在他眼前闪烁。但仅此而已。

伊恩的混沌之力染红了那个尾饰。很快，猎犬放弃了它的碎片，咆哮着消失回了深渊。它和尾饰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一开始就拿到给腐败者的物品可真不容易，伊恩心想。

他感觉自己的感官恢复了正常，睁开眼睛看向吓得僵住的菲利普，他挥了挥手中的尾饰。

“我会亲自把它送到圣火神庙去。”伊恩说道。

菲利普一直屏住呼吸，很快意识到没事了，他眨了眨眼睛。

“你……封印了它？”菲利普问道。

“差不多吧。”伊恩回答道。

“怎么做到的？”菲利普又问道。

“嗯。”伊恩回答道。

伊恩低头看着那个尾饰。它所蕴含的力量现在完全属于他了。这在属性上也是很有意义的。它增强了力量、敏捷和精神力。让他的感官更加敏锐。

对恐惧和混乱状态的额外抵抗是一个额外的奖励。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恢复混沌之力。

混沌之力的恢复属性为一可能乍一看并不高。但考虑到他之前使用的混沌之力根本没有恢复过，这已经是很值得感激的了。

……如果将来能得到更多这样的神器就好了，伊恩心想，他把那个尾饰放进口袋里。

当然，获取其他黑暗神器也会伴随着风险。但这是值得的。

“重要的是不是方法，菲利普。重要的是阿格尔兰暂时摆脱了腐败的掌控，至少目前是这样。”伊恩说道。

“……肯定不会有太多这样不祥的物品吧。”菲利普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在敬畏一样惊叹道，“我自己也是个虔诚的信徒，但我从未听说过或见过这样的东西。你简直就像是卢索拉的化身一样，虽然听起来很荒谬。否则，你怎么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我刚才差点成为深渊的使徒，他还会这么说吗？伊恩心想，他的脸上短暂地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又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状态。

“别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了，转过去。我现在需要睡一觉了。”伊恩说道。

……

第二天，当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时，天空暗了下来，变成了深冰系。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一辆双马马车从宅邸中驶出，沿着主干道缓缓向城门驶去。

“这个时候……会是什么呢？”

守卫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注意到马车上的乘客。他们认出那是提尔恩的使徒，国家的英雄。

“请让路。”坐在驾驶座上的菲利普请求道。

守卫们看着他身后，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梅芙正躺在一张高椅子上，双腿伸在一个脚凳上，一个女仆坐在地上给她按摩双腿。

马车里铺着地毯和毛毯，散发出一种温暖舒适的气息，无论从哪个标准来看都像是一次夜间出游。

“抱歉，但我们需要知道你们这个时候要去哪里。”一个看起来很不自在的守卫说道。

“鉴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国王陛下下令我们要知道所有进出的人以及他们的理由。”

“这似乎因人而异吧？”菲利普冷冷地反驳道，并补充说，“我家小姐今天心情不好。这是有原因的。所以，别再闲聊了——”

“菲利普，别生气。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应该表扬他们。”梅芙平静地插话道，她转向士兵们说道，“很遗憾，我最近感觉有点憋闷，想出去到乡下透透气，享受一下夜晚的空气。”

梅芙友善而礼貌的回应软化了守卫们之前僵硬的表情，他们短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让开了路：“请小心，小姐。外面可能有怪物。”

“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我能保护好我的人民。”梅芙说道。

马车然后穿过了城门。通过下一道城门就简单多了，因为已经离开了内城，所以他们认为已经检查过了。马车离开了阿格尔兰。

“正如伊恩老爷所料，我的不当行为加上你的安慰确保了我们不会受到怀疑。”菲利普说道。

“好骑士坏仆人的策略。活到老学到老啊。”梅芙说道。

最终，马车停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周围是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

“我们到了。请出来吧。”菲利普宣布道，他转过身来。

在梅芙的椅子和脚凳下面，开始有了一些动静。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成为脚凳。”米格尔第一个从毛毯里钻了出来，伊恩和露西也依次露出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