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

马车渐渐驶近宁洛斯特北门，守卫队长不禁低呼了一声。

这辆马车与他上次所见时相比，已有了诸多变化。

两匹马如今更加膘肥体壮，身上还裹着皮毛毯子，马车的轮子也被宽大的链条紧紧包裹。

然而，最吸引他目光的，还是坐在车夫座位上的那个兽人——夏洛特，如今在宁洛斯特，她的名字已是无人不知。

她头戴猎人的狐狸皮帽，脚蹬皮靴，手戴手套，身披狼皮斗篷。

“看来你们今天是真的要走了。”马车停下，守卫队长说道。

伊恩闻言轻笑一声。

“就你一个人守着宁洛斯特的大门吗？”伊恩打趣道。

“这是轮班制。”守卫队长解释道，同时打量着伊恩的装束，他戴着黑色皮帽，披着雪豹皮拼凑而成的斗篷。

“你肯定冻不死。”他说道。

“大家都这么说。还有什么要检查的吗？”伊恩问道。

“没有了。但我不能徇私。”守卫队长回答，目光扫过马车内部，只见里面堆满了皮毛和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他看到忒萨娅穿着一件还带着狼头的长袍，不禁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收钱呢。看来你这次是赚大发了。”

“没有强迫，他们都是自愿给的。”

“我知道。”

伊恩的方法对于这个黑暗时代的人们来说，是革命性的。

只要报酬合适，他不会拒绝任何请求，无论多么琐碎。

而且，他从不拖延，任务几乎总是立即接受并迅速解决。

这对伊恩来说很自然，因为他在城里的时间很短，但对当地人来说，这却令人震惊。

就连士兵们也避之不及或心生恐惧的问题，比如闹鬼的宅邸或矿井里的诅咒，都被他轻松解决。

第二天，就有传言说士兵们从家里带东西来给他处理。

伊恩一次性接受一批请求，然后机械地逐一解决，这才让马车变得如此奢华。

“当地人会想念你的。”马车准备离开时，守卫队长说道。

“也许会想念一阵子吧。”伊恩回应道。

“你一路向北，我祝你平安。”

“这里能出什么事？”守卫队长耸了耸肩。

伊恩没有笑。

过了一会儿，守卫队长皱起了眉头。

“……你预料到会有麻烦吗？”

“我不知道。但最好做好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

“如果由我决定，我会加强这个北方屏障的防御。”

尽管语气淡然，但守卫队长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考虑到这个人所取得的成就，他的话不能轻视，尤其是现在他们正要向北进发。

守卫队长做了个手势，士兵们让开道路，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忒萨娅戴着狼头帽，从车后探出头来向他们挥手。

与伊恩或夏洛特不同，她以美貌和古怪行为著称，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她比精灵法师还要古怪。

“我换班后得马上报告这件事……”守卫队长自言自语道，他爬上城墙，目光追随着马车，看着它平稳地穿过荒凉的山丘，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

马车沿着公路前行，经过一个通往另一个村庄的分叉口时没有进入。

由于物资充足，并听从了守卫队长的建议，他们继续前行。

伊恩和夏洛特默默地嚼着干肉，受伊恩“有机会就要吃”的原则影响。

是无所事事的忒萨娅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很好奇。”她转向伊恩，“我们为什么要往山里走？”

“……”

“……”

伊恩和夏洛特同时看向她。

过了一会儿，夏洛特开口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哈……真是典型的尖耳朵，只关心自己的事。”

“你要是再这么说，就别想再说话，直到晚上。”

“好吧好吧，告诉我，夏洛特。”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好奇。”

“不好奇？你怎么能不好奇呢？”

“我们到了就知道了。只要我能战斗，那就够了。”

“真是野蛮的回答。好吧……不管怎样……这意味着那里有危险。我从你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忒萨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夏洛特冷冷地看着她，“你现在玩够了，开始想别的了？我希望你能付诸行动。我等着呢。”

“我只是不喜欢危险。伊恩最清楚，我们并肩作战，冒着生命危险。对吧，伊恩？”

见无人回应，忒萨娅转过身来。

“伊恩……？你知道的，对吧？”

沉默随之而来。

这是真心发问吗？伊恩心想。

忒萨娅又开口了，“为什么没人回答？”

“忒萨。”

“嗯？”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让我想想……大概十天了？”

“你花了多长时间想取我性命？”

“啊，别这样。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不信任。”

“我就知道。”

“我从未信任过你。”

“什么？”

“我和你签了契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信任你。”

忒萨娅惊讶地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她看起来很受伤，但伊恩依然无动于衷。

毕竟，不会因为不存在的东西就突然出现信任。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能信任的人屈指可数。

“对。契约与信任无关。你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忒萨娅抬头看向伊恩，“但伊恩，我真的没有背叛你的意思，我一直都这么说。”

她的声音很真诚，但伊恩转过头来时，眼神依然冷漠。

“空话无益，忒萨。”

“……！”

“如果你想让我信任你，就自己证明。”

“证明我不会背叛你？”

“证明你与其他恶魔不同。”

这听起来可能很残酷，但这是伊恩能给出的最好建议。

根据他的经验，只有死去的怪物才是好怪物，这对恶魔和堕落者同样适用。

而且，从一开始，忒萨娅的存活就只是出于方便。

在正常情况下，她会被当场杀死，这个事实没有改变。

毕竟，在处理完其他吸血鬼后，就轮到她了。

如果她在此之前背叛他们，结果也是一样的。

没有从其他吸血鬼的血脉中吸收的力量，忒萨娅永远无法与伊恩匹敌。

忒萨娅确保自己存活的唯一方法就是证明自己的用处，就像梅芙和露西，以及许多死在他手中的游戏角色一样。

……但她恐怕做不到。

不过，忒萨娅还有很多时间。

给出这个建议，在伊恩看来，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这是个复杂的陈述……但是……”

过了一会儿，忒萨娅终于喃喃道，“……我想我明白一点了。我会努力的，伊恩。”

她可能觉得半夜逃跑更容易。想到这里，伊恩又咬了一口肉干。

忒萨娅似乎没想到会得到回答，突然又说道：“但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你肯定也不信任夏洛特，对吧？”

“胡说八道。我和伊恩可是把命都交给对方了，你这无礼的小子。我们的开始和你完全不同，你是被抓住的。对吧，伊恩？”

伊恩沉默不语，夏洛特眯起眼睛看着他。

“伊恩……？”

为什么我的信任对你们俩这么重要？

伊恩交替看了看倔强的夏洛特和好笑的忒萨娅，最后终于咂了咂舌。

“别再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了。无论我说什么，空话都是无意义的。”

夏洛特震惊地扔掉了正在嚼的肉干，忒萨娅则眯起眼睛，露出了笑容。

“看来我们同病相怜啊，夏洛特。”

“……”

……

雪花开始覆盖连影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远处，终年积雪的山峰映入眼帘。那是阿希戈恩山脉，也被称为世界尽头。

当然，几乎没人知道那后面是什么，包括伊恩。

反正我也不感兴趣。

几天后，他们就会到达山脉附近。

根据地图，他们应该进入一个通往低地的山谷。

黄昏后不久，他们发现了一个通往废弃村庄的分叉口，这是一个理想的露营地点。

鉴于这个积雪覆盖的区域被认为是恶魔的领地，夜间旅行毫无意义。

而且，天空逐渐布满了乌云，预示着暴风雪即将来临。

他们需要一个地方躲避暴风雪。

幸运的是，村庄大体上还保持着原样。

大部分栅栏都完好无损，废弃的房屋也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只是有些积雪和部分倒塌。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易进入。

伊恩和夏洛特是第一个进入废墟的。

这样的废弃村庄是怪物筑巢的理想环境。

“……我们运气不错。”

“真失望。这里什么都没有。”

幸运的是，村庄里空无一人。

也许北方的怪物不需要巢穴。

夏洛特把马车驶进村庄，停进了一座有一面墙倒塌的房子里，寻找最安全的地方停放马车。

夏洛特在给完成请求得来的马扔干豆子时，忒萨娅则去收集生火用的木材。这是自然的分工。

与此同时，伊恩正在准备干粮准备在火上烤。

夏洛特已经熟练地生起了火，她走到建筑物前的空地上，开始练习唤醒感官，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真正的战斗了。

在与阿斯考尔德的战斗中，她束手无策，这足以激励她重新开始训练。

“又开始了？真是只勤奋的猫咪。”忒萨娅讽刺道。

夏洛特没有理她，拔出了双剑。

然后，她开始挥舞双剑，如同跳舞一般，剑刃时而缓慢时而迅速，有时做出高难度动作，有时又像被逼入绝境一般后退，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战斗。

伊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是在练习和我战斗吗？

这很有道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曾经打败过她的人。

尽管雪花纷飞，她依然继续着她的剑舞。

“……今天就到这里吧，夏洛特。”

伊恩叫停了她。她转过头来，一脸困惑地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也许？”

“是的。”

伊恩张开手掌。

“它已经开始了。”

他手中的符文共鸣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