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风卷残云般吃完盘中的肉，没有留下一丝残余，随后迅速脱下御寒长裤和几乎被毁的护腿甲。
这两件装备是他最好的行头之一，丢弃着实可惜，但他别无选择。他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
我的恢复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
夏洛特收拾残羹剩饭和清理营地时，伊恩从他的空间口袋里拿出一套备用的御寒衣物和护腿甲换上。
再次检查身体状况后，他拿起了审判之剑。
“我发现了那个东西。”忒萨娅一直注视着伊恩，这时说道。
“你找到了？”
“嗯，它有你的味道，而且那把剑散发出一种令人厌恶的感觉。”
“她连举都举不起来，所以是我把它挪过来的。”夏洛特边检查马缰绳边补充道。
伊恩点头表示赞许。尽管经历了种种，这些伙伴似乎正逐渐变得更加默契。这无疑是个好现象。
不管那片冰林里藏着什么，鬼魂也好，其他也罢，都不会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我暂时不打架了。”伊恩边说边登上马车。
夏洛特几乎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她回头看向伊恩。
“我消耗了太多魔力，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
“……如果再遇到像昨天那样的怪物袭击怎么办？”忒萨娅爬上车问道。
伊恩耸了耸肩：“不会再出现昨天那样的怪物了，我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什么实力？”
“你没必要知道。”
伊恩转向夏洛特，补充道：“所以，暂时得由你和忒萨娅来战斗了，你将是主力。”
“我很乐意。”夏洛特坐在驾驶座上，脸上露出奇异的愉悦。
她边驾车边说：“我不介意再遇到昨天那样强大的怪物，我倒想看看它到底有多厉害。”
伊恩想起她肢解巨型战士的场景，不禁微微一笑，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容，说道：“还有，夏洛特，别再拿怪物的头到我床边来了。”
“……”
“连尸体也别拿过来。”
马车驶离建筑物，经过一片被雪覆盖的废墟。
他们朝与进入时相反的出口驶去，夏洛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那把它放在你脚边呢，伊恩？这样可以吗？”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但是……”
“哈……”
随着这场无意义的对话结束，马车离开了被遗弃的村庄。无尽的白色雪景在他们周围展开。
……
“太美了，一切都是白色的。”
忒萨娅惊叹于周围的景色，马车继续在雪地中前行。
虽然越往北雪越厚，但路迹依然清晰可见。
幸运的是，风并不大。
伊恩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以恢复体力和魔力。
多亏了他高超的冥想技巧，他能够保持冥想状态而不必深入内心。
与此同时，忒萨娅则在一旁喋喋不休，完全不顾伊恩。
“我很高兴跟了伊恩。”
“幸运的家伙，你这就像去野餐一样轻松。”夏洛特讽刺道。
尽管如此，夏洛特通常是回应忒萨娅评论的人。
“你这只猫懂什么？”忒萨娅反驳道。
“我从来没有真正花时间欣赏过周围的风景，也从来没有悠闲地在城市里漫步过。我必须生存，所以我只能做我必须做的事。
你知道被丢到一个未知的世界，独自求生是什么感觉吗？”
……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伊恩心想。
夏洛特继续嘲笑道：“装腔作势，你根本不知道作为这片大陆上的兽人族生活是什么感觉。”
“那又怎样？”
“每一天都是为了生存而挣扎，你应该清楚。”
“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吓人了，夏洛特？”
“按兽人族的标准，我可是相当漂亮的，而且实力也超群。”
“是啊，你的毛又软又亮，让人想剥下来穿在身上。”
忒萨娅抖了抖她的长袍下摆。
“就像这样。”
“……”
夏洛特轻声咆哮。
忒萨娅却毫不在意，继续微笑着说道：“跟着伊恩，我会看到和感受到更多东西。也许到那时，我就能杀死所有该死的吸血鬼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雪景和那些像霜花一样高耸的树木。
“我真正的自由将从那时开始。我要踏遍整个帝国，甚至去南方传说中精灵居住的地方。就算他们不接受我，我也要去弄清楚我到底是谁。”
“……”
“一旦知道了，我就退隐到安全的边境地区，建立自己的藏身之处，过上平静的生活。”
她的语气就像在读童话故事一样梦幻，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却满怀期待。
伊恩感受到了这一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必要讨论她最终可能会成为吸血鬼家族最后一人。
或者在被精灵拒绝后遭受存在主义的孤独，或者考虑到各种情况，她最终可能会死在自己手中的可能性。
“对于一个被诅咒的恶魔来说，真是异想天开。”夏洛特反驳道。
忒萨娅皱了皱眉，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我并没有选择成为这样。”
“那也改变不了你是个恶魔的事实，你这尖耳朵的家伙。说这种话只是在逃避现实。”
“……真是好建议，夏洛特。出自一个以战死为人生目标的疯女人之口，真是现实得很。”
夏洛特拿起一块肉干，转身看向忒萨娅。
“那将是最美丽、最光荣的结局。没有什么比兽人族老得不能战斗或狩猎，只能成为负担而死去更丑陋的了。”
“所以你给那个人类擦屁股了？”
“你说什么……？”
“我可是见过你和那些黑暗势力混在一起，夏洛特，骑在马背上，自命不凡，那可不像你吹嘘的战士生活。”忒萨娅轻蔑地哼了一声。
忒萨娅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想在战斗中光荣地死去，但看来你还是很喜欢金子。”
“别胡说八道了，尖耳朵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夏洛特瞪了她一眼。
忒萨娅笑了：“说到痛处了，是吧？别害羞，我见过的大多数人类都喜欢金子胜过战斗和冒险。就连那些抓我的人都被承诺，如果能把我带回去，就能得到一箱箱的金子。”
“我不否认从商人公会那里得到了好处，但我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和责任。金子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它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职责？责任？”
“这是你们这些尖耳朵的家伙无法理解的荣誉。”
夏洛特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也许她觉得可以与忒萨娅和伊恩分享。
“战士成年后必须外出赚钱，为了部落的繁荣。”
“所以，你赚钱不是为了自己？”
“这是因为你这种家伙才开始的传统。但我们兽人族虽然失去了家园，却没有失去根。我们在皇帝陛下的恩赐下建立了一块新的领地，虽然现在还很小，很破旧。”
伊恩想起游戏中的一句台词，暗示着在南部偏远地区隐藏着一座兽人族城市，以及兽人族雇佣兵收费极高的名声。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稀有。
“我赚的大部分钱都给了部落，用来买地、扩张领地和培养下一代战士。我的职责几乎就要完成了，再几年就可以了。
之后，我就会毫无遗憾地离开公会，只作为一名战士生活，追求一个美丽的结局。”
“那你的部落会因为你在这里而挨饿吗？”
“那太荒谬了。我们部落有很多战士在世界各地，每个人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和责任，即使他们不再被需要。”
“啊……”忒萨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真遗憾，你在完成那神圣的职责之前就成了伊恩的宠物。”
“……否认也没用。但这是常有的事，很多战士在完成职责之前就牺牲了。虽然像这样失去尾巴的情况很少见，但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而你不同。”夏洛特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会继续和伊恩一起战斗，即使面临生命危险。即使我在重新长出尾巴之前就死了，那也是作为一名战士的荣誉。”
“好吧，那你就去死吧。我打算活很长时间。”
“你觉得那是种福气吗？”夏洛特转向忒萨娅。
“即使你不得不日复一日地以不同的面孔生活，被那该死的渴望和冲动所折磨？”
“……”忒萨娅一时语塞，无法完全理解永恒的含义。
“那又怎样，你是说我就应该平淡地生活然后死去？”
她只能这样反驳，以牙还牙。
夏洛特耸了耸肩：“如果你活腻了，就说一声，我会很乐意让你死得最痛苦。”
“我会先给你这个祝福的。当然，我是指在我们和伊恩的事情办完之后。”
“你们把临终愿望说得这么冗长。”
“……！”忒萨娅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伊恩会回应。
“你醒着？我以为你在睡觉。”
“你们俩这么吵，你还指望我能睡安稳？”伊恩睁开眼睛，哼了一声。
“你们俩就像一个人一样，别忘了。”
“如果这只疯猫一直想在战斗中死去，我也没办法，伊恩。”
“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什么……？”忒萨娅瞪大了眼睛。
伊恩平静地看着她。
“如果你不喜欢那样，那就看着夏洛特的背，我是说要保护她，不是杀她。”
忒萨娅做了个鬼脸，伊恩转向夏洛特。
“还有你，别再谈什么光荣的死亡了，我也没打算死。”
“……说得也是。”
说完，伊恩又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说出的是，尽管他们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俩的共同点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他也是。
伊恩重新进入冥想状态，比之前更深入地进入自己的内心，这次他深入到了意识的深处，旨在摒弃不必要的情绪和杂念。
……
与白魔界的传言相反，午夜袭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令人惊讶的是，这多亏了伊恩手上刻着的符文。
在杀死守门人之后，这个符文开始起到与之前相反的作用。
当符文共鸣时，来自古代巨人王国的灵魂必然会在附近出现。
然而，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靠近，只是远远地观察着。
“……真烦人，我能去把它们都杀了吗？”
“我其实也同意猫的说法，它们很烦人。”
虽然夏洛特和忒萨娅很不悦，但伊恩并没有理会她们。
如果它们不攻击，就没有必要交战，尤其是大多数这些灵魂甚至不会掉落经验值。
“保存体力，只对付那些离我们营地太近的家伙。”
当然，并不是雪地荒原上的所有生物都是巨人王国的遗物。
变异的野生动物和土著怪物如食人魔也会出现，还有与巨人无关的亡灵和灵魂。
大多数对夏洛特来说只是热身对手，而夏洛特无法对付的非实体生物则成了忒萨娅的意外猎物，她竟然能用双手撕碎它们。她的影子随从甚至吞噬了它们。
“你怎么能用双手抓住灵魂？”
“我不知道，就是行？”
没有必要深入探究未知的原因。伊恩只是将其归结为恶魔固有的众多能力之一。拥有一种对付像灵魂这样麻烦实体的额外方法已经足够受欢迎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曾经看似只是远处指甲盖大小的山峰现在高耸入云，让人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到山顶。风冷得像刀割一样。
“夏洛特，把马车调头。”伊恩环顾四周后命令道。
一片荒凉的山谷展现在眼前，只有雪、岩石和偶尔的几棵光秃秃的树。
“这里没有人类经过的痕迹，也没有路。”
“那意味着我们找对地方了。”
“我同意。”
说完，马车拐向一个模糊不清的斜坡，朝一个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