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

多亏车轮上缠着链条，马车得以在雪地上稳步前行，既不打滑也不被困住。

这条小路蜿蜒曲折，沿着附近的山脉延伸，让人无法看到山谷尽头的景象。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故意与世隔绝的。

这种人为的感觉并不新鲜。

毕竟，这个世界曾是一个游戏，充满了各种刻意设计的机制。

质疑这一点，就等于质疑游戏如何变成了现实。

在陆地隆起的过程中，往往是前后部分下沉。

因此，这些蜿蜒的山谷和山脉间的低地，并非完全人为……

……我是从哪里想起这些的？

伊恩笑了笑，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

现在，即使身处山谷之中，也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

两侧的山坡似乎表明，它们的背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他们继续前行，

“……一片森林。”在一段上坡路的尽头，夏洛特注意到了新的景色。

“酷，看起来好神奇。”忒萨娅惊叹道。

森林仿佛凭空出现，魔法般地矗立在山谷的尽头。

当然，伊恩对造成这一景象的地理特征并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只聚焦在那片灰暗的森林上，那里正是山谷的尽头。

我们找对地方了。

雪覆盖的地面、光秃秃的树木，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都与他在幻象中看到的森林如出一辙。

“……这里真的像是一片被魔法笼罩的森林，伊恩。感觉有点不对劲。”虽然忒萨娅盯着森林说道，但伊恩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表示赞同。

“我们得把马车留在这里了，伊恩。”夏洛特评估了树木之间的间距后建议道。

伊恩点头表示同意。

“没办法。我们本来也需要准备一下再进去。先在这期间生个火吧。”

森林与山谷之间有一条结冰的小溪，作为天然的边界。

夏洛特把马车停在了小溪前。

忒萨娅跑到山谷里去捡树枝，不一会儿就喊道：

“伊恩！这里有东西！”

正在收拾背包的伊恩好奇地看向她。

“看这里。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字。”

忒萨娅像是在炫耀一样，清理掉了一棵树下的积雪，露出了一块部分露出的石碑。

它看起来很古老，但上面的铭文仍然清晰可辨。

夏洛特眯起眼睛，“上面写着什么？我从未见过这些字符。”

“你认得吗，伊恩？”忒萨娅转向他。

伊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有点眼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伊恩能认出来。我看到他听懂幽灵巨人说的话了。那么，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忒萨娅说道。

夏洛特好奇地看着他。

伊恩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这是一个警告。这里是一个龙的领地。上面有个名字，但……我好像不认识。”

“龙……？”

夏洛特的眼睛睁大了，忒萨娅也是。

“这个森林里有龙？难怪感觉不祥。我们走吧，伊恩。”

夏洛特看着忒萨娅，“你失去了记忆，却知道龙是什么？”

“对……？光是听到就觉得很可怕。”

忒萨娅嘟囔着，夏洛特转向伊恩。

“我们的对手，难道是龙？如果是这样，那将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战斗。”

“恐怕不太可能。”

也许吧。

伊恩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摸了摸下巴。

据他所知，这片大陆上只剩下两条龙了，其余的都早已迁徙到了黑海之外。

其中一条龙亲自告诉过他，而且即使游戏变成了现实，情况也不会改变。

而且，我还在另一条龙的巢穴里和它战斗过。

虽然据说古代龙有多个巢穴……

伊恩的目光飘向了那片荒凉的森林。

这两条龙似乎都不太可能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巢穴。

“就这些吗？铭文看起来比这长。”

“大致意思是，未经允许进入者将无法活着离开。”

“为什么说是大致？”

“因为我没能全部读完。”

“……啊。”

“这条龙还挺体贴的，还给入侵者留了张纸条。”

夏洛特哼了一声，显然对他们不会与龙战斗感到失望。

尽管遇到一条真正的龙可能会让她改变主意。

“也许它希望在入侵者走得太远之前吓跑他们。”

伊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指示忒萨娅去捡柴火，表现出他的漠不关心。

当他卸下马车上的货物时，忒萨娅回来了，把柴火一扔，说道：“你真的要进去吗？看到那个之后？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和龙有关。”

“如果有宝藏的话，那就算是额外的收获了。”

忒萨娅的表情变得不悦，“如果无法活着离开，宝藏有什么用？”

“那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是被邀请来的。而且，我们已经踏入过那片森林一次了。”

“什么时候？”

“在废弃之地。”

忒萨娅困惑地歪着头，伊恩看了一眼正在解下马缰绳的夏洛特。

“我们战斗过的那片森林。”

“哦，那个地方。但是……”忒萨娅皱起了眉头。

“那里离这里有几英里远。这片森林真的有那么大吗？”

“大概吧。”

伊恩冷漠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灰暗的森林。

无论里面藏着什么，很明显它的力量仅限于这个领域。

它随着时间的推移扩展了森林，以吸引它需要的生物。

“那个生物或幽灵巨人，它们说话都含糊其辞……

伊恩并不关心细节。重要的是，无论森林里藏着什么，都能给他带来经验值，以及完成任务后奖励的技能点。这足以让他们冒险一试。

“所以，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主意了。”忒萨娅无奈地嘀咕道。

伊恩用火球点燃了火堆后，看着夏洛特和忒萨娅交替看向他。

“我来这里是为了对抗召唤我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我可能无法照顾你们两个。所以，你们要优先保护彼此，就像以前一样。”

“我不确定她能不能帮上忙。”

“她会帮上忙的。就像以前一样。”

夏洛特哼了一声，对忒萨娅的话表示不屑，同时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伊恩突然看向她的头，忒萨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你的头发变长了，小猫。”

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脖子的毛发明显变长了。夏洛特用手摸了摸头发。

“这是鬃毛。是兽人优越体质的象征。我的身体正在适应寒冷。”

确实，她脖子和手腕周围的毛发也变得更浓密了。

“等长好了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兽人都会这样吗？”忒萨娅问道。

夏洛特耸了耸肩，“也许吧。但没办法确认。我只听过故事，这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等长好了让我摸摸。”

“如果你不介意我砍掉你的手腕的话。”

“来吧，我能接回去。我能忍受疼痛。这是约定，小猫。”

忒萨娅调侃着站了起来。她补充道：“我去找些兔子来。进入那片森林感觉太危险了。”

“就凭你这身体？”

“没关系。也许是因为太阳被遮住了，但我感觉还好。”

“一个小时内回来。”

忒萨娅点了点头，消失在了远处。

希望她没打算逃跑。伊恩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

从这里她无处可去，而且最终她会被另一个审判官抓住。

然后，他们可能会在卢萨尔德再次相遇。

然后，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那也不是个坏结局。尤其是现在伊恩开始对她产生感情了。

附近继续传来金属刮擦的声音。

夏洛特嘴里叼着一块肉干，正在用磨刀石磨她的双剑。

伊恩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她身上早已没有了刚在贸易公司当护卫时的那种光彩照人、整洁干净的形象。

只剩下一位身经百战的兽人雇佣兵。她的装备变成破布也增添了那种氛围。

“夏洛特。”

“嗯？”

“你的魔法护甲还能施展魔法吗？”

“我的胸甲和靴子上的魔法还完好无损。但我缺少魔法石。”

伊恩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容器，从中挑出一块魔法石扔给了夏洛特。

“用这个。它没有充满电，所以省着点用。”

“……我不会拒绝的。”

夏洛特开始装备魔法石。

伊恩注意到她在防御战术上有弱点，而且缺乏对抗免疫物理攻击的敌人的方法。

她的魔法装备有助于弥补这些弱点。即使不如以前有效，也比没有好。

“哦，对了。还有这个。”伊恩又拿出一把形状怪异、边缘呈锯齿状的剑。

夏洛特的表情变了，“那是……凯尔的鳞剑。”

“是的，他的遗物。”伊恩握住剑柄的一部分，火焰沿着剑刃蔓延开来，然后消散了。

“这是它现在唯一能施展的法术。”

“……他很傲慢。以为自己是个剑术大师，就忽视了训练。”

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哀悼的意思。她只是耸了耸肩。

“它在你手里更好，伊恩。”

“你不想用它吗？”

“一点也不想。”

既然这样。

伊恩把鳞剑放回了背包，开始把干粮、绷带和紧凑的睡袋等必需品装进密封容器里。

不确定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准备生存物资是必要的。

“……你一直带着这个吗？”忒萨娅的声音传来。

她拿着一只兔子，一脸厌恶地走了过来。

“它很方便存放物品。”伊恩平静地回答。

看到夏洛特的表情，他补充道：“这是她被困在里面的盒子。我从雇佣兵手里救了她。”

“就像我当时说的，我本来可以逃走的。那些傻瓜如果没遇到你，肯定会惹上别的麻烦。”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伊恩把密封容器放回背包后，转向了和他们在一起时间最长的马匹。

“如果我们放了它们，它们能活下来吗？”

“很难说。即使它们离开山谷，很快也会成为怪物的猎物。”

“那最好还是带上它们。即使它们死在里面，我们至少还能报仇。”

夏洛特看着伊恩，好像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那个毫不犹豫地斩杀野兽和人类的人，现在却谈论着为马报仇，一定显得很奇怪。

伊恩骑上马，回头看向她，“准备好了就上马。我们要进去了。”

……

森林里一片寂静。没有动物的声音，也没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里仿佛是一个一切都被冻结的空间。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唯一打破寂静的是他们两匹战马的马蹄声，以及它们惊恐的呼吸声。

“……这太奇怪了。”忒萨娅骑着马跟在夏洛特后面说道。

“我们还没进去多久，但我已经看不到回去的路了。”

伊恩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正如她所说。他们进来的山谷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参天大树。树干上刻着像眼睛一样的标记，正盯着他们看。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

在交替看了伊恩和夏洛特那冷漠的脸几眼后，忒萨娅终于问道。

夏洛特哼了一声，“说话能改变什么吗？”

“……你不好奇吗？这是怎么做到的？古代魔法？”

“也许一开始是。”伊恩再次向前看去，回答道。

“但现在，这片森林是一个恶魔领域。”

“神秘领域……？”

“是的。如果不是这样，你不会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直到这时，忒萨娅才把手放到脸上。她短暂地动了动嘴唇，两颗獠牙从嘴唇间伸了出来。

“现在还不是晚上吧？”她抬头看着云层密布的天空，眼睛也已经闪烁着火系。

伊恩平静地说：“这片土地被腐蚀得太严重了，扭曲了世界的法则。对于像你这样的恶魔来说，这里一定就像天堂一样。”

“难怪。我突然感觉精力充沛。”忒萨娅嘀咕着，拿起挂在腰间的一只兔子，一口咬了下去。不清楚她是在为战斗做准备，还是在试图抑制内心升起的黑暗欲望。

不管是什么，很明显这里有一个生物已经堕落了。想到这里，伊恩再次向前看去。

伊恩沉思着，再次向前看去。虽然森林里没有任何路标，但他确信自己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他手中的符文继续脉动；当他偏离路线时，它的震动就会减弱。这也一定是游戏系统适应现实的一种表现。

……看到这个，这里可能是一个在游戏中没有任务就无法进入的地方。

伊恩小心翼翼地前进着，但并不自满。他手中的脉动变得越来越明显。又过了几个小时，他感觉到了一种超越单纯脉动的变化。

“嗯……？”

伊恩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时，之前还因恐惧而嘶鸣的马匹突然停了下来。载着忒萨娅和夏洛特的马匹也停了下来，但伊恩不需要挥动马鞭。他手中的符文正在强烈地共鸣着。

然后，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

伊恩的眼睛睁大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巨大洞穴正从地下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