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儿听来的？有人用这个名字称呼过你吗？”
“嗯……你可以说有点相似。”伊恩平静地回答道。
准确地说，这是昨晚他经过卡哈雕像时出现的任务名称。
【北方大勇士】
任务描述是要在卡哈面前展现自己的意志，如果这是游戏，只需轻轻一点就能达成目标。
奖励是奋斗之祝福。这甚至不是可选任务。
这一定是仅限蛮族战士的任务，因为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伊恩曾怀疑这个任务是成为卡哈的使徒。现在他知道卡哈不会任命使徒，看来这个任务值得进一步探究。
“每个战士，在时机成熟时，都要经历一个仪式，将灵魂献给卡哈。这是一种成人礼。”
“他真的会审视他们的灵魂吗？”
“我不确定他是否对每个人都这样。但偶尔，他确实会表现出兴趣。那些战士通常会被任命为村里的伟大战士。这被视为卡哈的认可。”
乌尔德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然而，对于那些拥有真正伟大灵魂的战士，卡哈会亲自检视并祝福他们。这样的战士才是真正的伟大战士。”
“听起来你还是说人终究得侍奉卡哈。”
“并非如此。卡哈并不介意伟大战士的目标是升天用斧头砍他的头。”
“真有这样的人吗？”
“有的。”乌尔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战争年代出生的一位伟大战士就曾这么做。他手持杀死的恶魔头颅站在雕像前，大笑着说自己用斧头砍卡哈脑袋的日子不远了。
他并不侍奉卡哈。他只把卡哈看作一个要超越的对手。然而，卡哈还是偶尔会祝福他。”
“嗯……”
“伟大战士的头衔只是象征性的。无需承担责任，也不受束缚。卡哈曾为自由而与命运抗争，他不会压迫或束缚任何人。”
……嗯，设定就是这样。
乌尔德平静地补充道：“卡哈只是观察。他等待着另一个像他一样达到神性的超人出现。”
“偶尔会赐予他们祝福。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你看得很透彻。”
伊恩终于被乌尔德的回答逗笑了。
也许不只是因为卡哈不需要祭司或使徒。也许他不想被那种宣扬教义、赐予祝福的关系所束缚。
那么，游戏中那些该死的祝福，难道是按概率生效的吗？那么，也许真的没有其他风险或限制了。
随机选项或不能随意使用的技能就是限制。
就像在地下宫殿获得的古陨匕首，有几率破坏装备，但不会消耗任何东西。
“那么，那位伟大战士成神了吗？”伊恩最终问道。
乌尔德突然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左手，眼神仿佛在追忆往事。
“我不知道。他终究还是死在了与恶魔的战斗中。那是他命中注定的结局，还是他在反抗命运、开辟自己的道路时遇到的结局，无人知晓。只有他和卡哈知道。”乌尔德轻轻一笑。
“看来他终究没能砍到卡哈的脑袋。毕竟卡哈还健在。”
……成为伟大战士并不意味着命运就此注定。
这只是在展现一种可能性。这让伊恩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情感。这意味着卡哈看到了他反抗既定命运的潜力。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说的，但我觉得这也不是无稽之谈。”
乌尔德再次看向伊恩，说道：“卡哈从未对村里的其他人表现出像对你这样的兴趣。无论是村里的伟大战士，还是我已故的儿子，甚至是我，他都没有。
如果你接受战士的仪式，你或许真的会成为卡哈认可的伟大战士。”
“像我这样的外人也能接受仪式吗？我甚至不是北方人。”
“仪式只是给其他人看的。卡哈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而且……”乌尔德静静地审视着伊恩的脸。
“黑眼睛黑头发的人并不常见。而北方就有这样的人。你有北方血统也不足为奇。其实，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这只是随机选择基本外貌的结果。伊恩心里嘀咕着，耸了耸肩。
“好吧，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谢谢你，老头。”
“不用客气。我很久没有和人进行这样的对话了。现在的年轻人甚至都不关心这些。”
“那么，听听你想问什么吧。”伊恩悠然问道。
乌尔德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消失了。不过，只是片刻。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面对着伊恩。
“我们的村子，真的已经克服困难了吗？”
伊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乌尔德补充道：“我只想要一个诚实的回答。”
“村子目前已经克服了困难。但是……”伊恩停顿了一下，迎上了乌尔德那只独眼的目光。
“它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是会更糟还是没那么严重，我就说不准了。”
“我明白了……”乌尔德点了点头。
老人眼神黯淡无光，呆呆地望着前方，片刻后再次看向伊恩。
“我想再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
“你离开村子的时候，能带上阿斯克尔吗？”
……
伊恩在村子附近的森林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抓到两只松鼠。
看来阿斯克尔说动物稀少并非夸张。大概是因为每晚都有成群的怪物出没，把它们都吓跑了。
“我纳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忒萨娅向伊恩打招呼。她的瞳孔开始微微泛红。
“夏洛特呢？”
“她进来了一会儿，然后又出去了。”
“她出去了？”
“她似乎很高兴遇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人。她还得了个关于斧头的绰号。挺有意思的。”
确实，夏洛特和伊恩一样，待遇也发生了变化。
村里的所有战士都目睹了她独自屠杀了几十只亡灵，大家都把她当作强大的战士对待。
在普通的城市里，人们可能会害怕或排斥她。
但即便文明开化，蛮族战士的本性似乎并未改变。
“你看起来好多了……”
“比白天好多了。那是给我的吗？”
“是的。”伊恩一直拎着松鼠的尾巴，这时把它扔给了忒萨娅。她迅速接住，咬了一口。
“……我现在光是喝血就能分辨出是什么动物了。”
“味道差别那么大吗？”伊恩放下武器问道。
忒萨娅扔下那只瘦弱的松鼠，点了点头。“是的。没什么味道，千差万别。说实话，只有人血才好喝。”
“……”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你上次喝人血是什么时候？”
“有一阵子了。你杀的那些帝国人的血是最后一回。现在我都快记不起人血的味道了。”
她状态不错。伊恩点了点头。
“控制住你的冲动。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的话。”
“……就不能喝坏人的血吗？”
沉默片刻后，伊恩终于回答道：“如果你喝了他们的血之后还能控制住冲动的话。”
“我有信心。别担心。我现在越来越有耐心了。现在，就算那只小猫打我，我也能忍。”
“那可不行。先问问人家能不能打。”
“……我刚才说的哪部分你觉得不可信？”
“全部。”
忒萨娅撅起嘴，又咬了一口松鼠。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
忒萨娅吓了一跳，扔掉松鼠，大喊道：“敲门啊！你这蠢兽！”
夏洛特眨了眨眼，用身体挡住了跟着她的阿斯克尔。
“我忘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注意什么？你进来的时候为什么停下来？”阿斯克尔问道。夏洛特眨了眨眼，一脸困惑。
是忒萨娅平静地回答道：“我光着身子呢。我现在正在穿衣服，别偷看。”
“啊……好的。”阿斯克尔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忒萨娅一边仔细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调皮地笑了笑。
通常情况下，伊恩也会跟着笑，但这次他没有。
“好了。进来吧。”
“阿斯克尔，先准备洗澡水。”
接到伊恩的命令后，阿斯克尔迅速拿起一个水壶说道：“你昨天也洗澡了。你真的很喜欢洗澡。”
“这是伊恩的一个怪癖。”夏洛特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伊恩眯起了眼睛。“因为旅途中不能好好洗，所以有机会我就每天洗。”
“我尊重你的喜好，伊恩。”
什么时候洗澡成了一种喜好了？
伊恩摇了摇头，阿斯克尔熟练地准备好了洗澡水，说道：“我都不知道你和忒萨娅有那种关系。”
这句话又让伊恩的思绪乱成一团。
“那种关系？”
“恋爱关系。”
“……”
伊恩眉头一皱，忒萨娅却悠闲地笑了。
“你不知道？真让人意外，阿斯克尔。我还以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她又在说什么？
阿斯克尔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和夏洛特也很般配呢。”
“呃……？什么——你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忒萨娅似乎被这样的说法惊呆了。
夏洛特微微扬起下巴。“这只是品味高雅罢了。把你和我相提并论太荒谬了，你这尖耳朵。我比你更高大、更强壮、更漂亮。”
“我承认你高大强壮。但我不认同剩下的部分。除非高大不是指身高，而是还包括那个。毕竟你是兽人，不是吗？”
“又来这种无知言论。我们兽人族——”
“够了。”伊恩眉头紧锁，打断了她们的话。“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我不是小孩子，伊恩先生。”阿斯克尔语气坚定而恭敬地回应道。
伊恩厉声补充道：“只要比我小，你就是孩子。这些人都是我的同伴，不是恋人之类的。别散布毫无根据的幻想。快去准备洗澡水。”
“……是。”阿斯克尔立刻去做了。
忒萨娅撅起嘴，瘫倒在地，而夏洛特似乎对被称为同伴感到满意，点了点头，靠在墙上。
很快，伊恩就泡在了浴缸里。
……终于安静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阿斯克尔去取水的身影。
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斯克尔的脸上既没有阴影也没有忧虑。他似乎只是很高兴村子的麻烦解决了。
乌尔德的声音在伊恩脑海中回响。他请求伊恩把阿斯克尔带到特拉维加，希望一旦把他送到城市附近定居的蛮族那里，阿斯克尔就能自力更生了。
不用深想，乌尔德提出这个请求的原因就很明显。
他一定觉得村子最终会沦陷。
伊恩也认同这个观点，但他拒绝了乌尔德的请求。
除非乌尔德和他一起去，否则阿斯克尔不会走，而伊恩也不能强行把他带走。
乌尔德安慰他，几乎可以保证这个男孩最终会离开村子。
他甚至提出用一把锋利的大剑作为报酬。那是一把罕见的北方战士长剑。
伊恩接受了这个请求，但条件是他不会强行带走阿斯克尔。他理解老战士想救孙子的心情。
尽管如此，这件事还是让他很纠结。
乌尔德用什么方式说服阿斯克尔还是个谜，而且也没有因为这个请求而弹出任务。
任务就像里程碑。它们表明了一个有些既定的流程。
没有弹出任务意味着结果不可预测，就像忒萨娅的情况一样。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阿斯克尔突然问道。
伊恩随意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今天，夏洛特和我绕着村子走了走。希望你们三个能留下的人比预想的要多。他们说你们就像是从山上下来的卡哈派来的使者。”
“卡哈没有派我们来，我们也不能无限期地留在村子里。宴会过后我们就会离开。”
“……那太遗憾了。如果你们留下，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伟大战士了。”
“……”
伊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停留在任务窗口上。
【北方大勇士】
“不过，你还是可以期待一下明天的宴会。战士们都去打猎了，所以会有很多肉供你们享用。”
“……这倒是个好消息。”伊恩关上任务窗口，放松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