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阳手里的水壶顿了顿,嘴角抽了抽:“你还真管啊?我姥姥都说了,那老太跟沟里的精怪沾亲带故。”
“沾亲带故也是条命。”陈平安摸了摸兜里的婴骨,冰凉冰凉的,“再说了,她知道不少事,活着比死了有用。”
赵立阳他姥姥突然停了念佛,睁开眼瞅着陈平安:“小道长心善,是好事。只是这锁龙沟,心善有时候会害了自个儿。”
陈平安笑了笑:“总比当个冷血的强。”
赵立阳“哼”了一声,把水壶往地上一搁:“算你有点本事,没给我惹大麻烦。”他从兜里摸出个小布包,扔给陈平安,“这个给你,我姥姥年轻时求的平安符,据说能挡一次邪祟。”
陈平安接住布包,入手温热,闻着有股檀香:“谢了。”
“谢啥,”赵立阳别过脸,“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姥姥治病?”
陈平安心里头有点暖,刚想再说句啥,就听赵立阳又吼:“你身上啥味儿?血惺惺的!赶紧去洗洗!别脏了我姥姥的院子!”
【阳火回升至17%。】
“得得得,洗就洗。”陈平安笑着往后院走。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跟条扭动的蛇似的。他抬头瞅了瞅天,云彩红得跟血似的——今晚的锁龙沟,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天擦黑儿的时候,陈平安脑子里那破锣嗓子又响了:
【限时任务:取“守魂灯”。详情:锁龙沟入夜后阴气重,需用山魈炼制的“守魂灯”照明,否则……嘿嘿。】
【倒计时:30分钟】
陈平安挑了挑眉,心说这破灯还挺执着。他昨儿用赛博红光糊弄过去,今儿指定没那么容易。正琢磨着,就见苏姐那拨人从外头进来,一个个脸色凝重——显然也接到任务了。
疤脸(殊哥)瞅见陈平安,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小道长,一块儿去村东头?那山魈老头的灯,还得再讨几盏。”
他那眼神直往陈平安道袍兜里瞟,跟要把他看穿似的。陈平安心里门儿清——这货是想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玩家,手里有啥本事。
“成啊。”陈平安揣着手,京腔慢悠悠的,“正好我也想瞅瞅,那灯到底是啥稀罕玩意儿。”
一行人往村东头走。夕阳把云彩染得跟血似的,沟里的雾又起来了,白花花的,裹着股子土腥味儿。守村人那破院儿的红灯笼在雾里晃悠,红得发暗,看着跟坟头烧纸似的。
疤脸上前拍门,拍了半天,里头才传来山魈老头那砂纸嗓子:“谁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道缝,老头那干瘦的脸露出来,俩眼在昏暗中亮得吓人。尤其瞅见陈平安时,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陈平安心里乐了——看来王婆子把他藏私房钱的事儿捅出去了,这老头记仇呢。
“买灯。”疤脸开门见山。
山魈老头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咧开嘴笑,露出黑黄的牙:“成啊,进来吧。”
院里的灯笼比昨儿多了好几盏,红通通的挂了一墙,风一吹“哗啦啦”响,跟有人哭似的。老头背着手,阴恻恻地说:“一盏灯,五百。”
玄门协会那俩新人脸都白了——这哪是买灯,这是抢钱啊!
戴眼镜的小子刚想还价,被疤脸瞪了回去。疤脸掏出钱,面无表情:“来三盏。”
温玉也咬咬牙付了钱。眼瞅着就剩陈平安了,山魈老头突然把脸一沉,指着他:“你,得给三倍!”
【弹幕:卧槽这老头记仇!】
【弹幕:三倍?他咋不去抢!】
【弹幕:北京孩子这下栽了吧?】
陈平安没急,反而笑了,露出俩小虎牙:“三倍就三倍。不过——”他指了指墙上的灯笼,“我得瞅瞅这灯好不好使,花这么多钱,总不能买个残次品吧?”
山魈老头估计是气昏头了,又或者笃定他不敢不买,居然点头了:“快点!别磨蹭!”
陈平安慢悠悠走过去,拿起一盏灯笼。昨儿光顾着应付,没仔细瞅。这会儿一拿起来,一股熟悉的腥甜味儿直冲鼻子——跟他兜里那婴骨一个味儿,还混着点尸油的腻味儿。
【“嗅灵诀”:此灯以婴孩油脂炼制,实为“引魂灯”,照路是假,勾魂是真!】
陈平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又拿起另外几盏,果然都一个味儿。他把灯笼挂回去,拍了拍手:“行,瞅完了。”
山魈老头眼睛都亮了,搓着手:“那赶紧付钱!”
“哦。”陈平安突然收起笑,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买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山魈老头跟被雷劈了似的,愣在那儿半天没动,俩眼瞪得溜圆:“你……你说啥?”
“我说,太贵了,不买。”陈平安摊摊手,一脸无辜,“我一个穷道士,哪有那么多钱。”
“你他妈耍我?!”山魈老头终于反应过来,脸“唰”地涨成了猪肝色,身上的腥味儿瞬间浓了十倍,眼瞅着就要现原形。
疤脸也懵了——这小子疯了?没灯今晚咋过?
陈平安却跟没看见老头的怒气似的,突然一拍脑门:“哦对了,忘了跟您说——”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儿,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音量说:“王婆子让我给您带个话,说您藏在灶膛里那花布,她瞅见了。”
山魈老头的脸“唰”地白了,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开始哆嗦。
陈平安冲他笑了笑,转身就往外走:“回见啊大爷,您忙着。”
山魈老头愣是没敢拦,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院门,直到陈平安的身影消失在雾里,才“嗷”一嗓子,一拳砸在墙上,拳头瞬间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
【弹幕:我操?这操作我给满分!】
【弹幕:用山魈的把柄怼山魈?北京孩子这脑回路绝了!】
【弹幕:他今晚没灯,看他咋活!】
陈平安揣着手往回走,雾里的腥味儿越来越浓。他摸了摸兜里的婴骨,又摸了摸赵立阳给的平安符,心里头其实也打鼓。
没灯是挺麻烦,但总比提着个勾魂的玩意儿强。
抬头瞅了瞅天,最后一点夕阳也没了,锁龙沟彻底沉进了黑暗里。远处传来几声怪叫,像是小孩哭,又像是野兽嚎。
今晚,怕是真得硬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