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克尔和乌尔德同时转头看向伊恩。

“你是认真的吗？那座雕像绝不能被随意对待——”

“我保证，卡哈不会在意这些的。就算我们把它留下，也没关系。”

乌尔德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位新任北方大勇士，胆子可真大，或许是大得有些过头了。

伊恩漫不经心地朝门口走去，又补充道：“这事我撒手不管了，你们自己处理吧。”

“……明白了。”乌尔德点了点头，没有再阻拦。

……

“不错嘛。”伊恩爬上马车时嘟囔道。

围观的村民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乌尔德笑道：“很高兴能符合您的标准。”

这辆为伊恩一行人准备的马车，是村里仅有的几位工匠倾尽全力打造的。

它有挡风的墙壁和屋顶，还有小窗户，车厢内铺着兽皮，座位宽敞，是一辆适合大勇士乘坐的坚固马车。

此外，他们还挑选了两匹最健壮的马匹来拉车。

这些马虽然体型矮小，但十分健壮，腿粗鬃长，不愧是北方的马种。

“听说你们要去特拉维加。”阿斯克尔站在乌尔德身旁问道。

伊恩点了点头。“是的。我认识的一位指挥官现在应该在那里。我会告诉他你们要来的。这样通过城门应该会容易些。”

伊恩回头看了乌尔德一眼，又补充道：“如果我们经过野蛮人聚居地，我也会跟他们说一声。”

“非常感谢。”

“这是对马车和马匹最起码的回报。除此之外，我不会插手，你们自己处理吧。”

“我们会尽快做好准备的。看起来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乌尔德话音刚落，伊恩的眉头微微一皱。

“暴风雪？”

“去打猎的勇士们告诉我们的。山那边的云看起来很不妙。通常，风暴会在山里结束，或者只影响到附近地区，但去年，风暴云一直刮到了村子里。所以，今年可能会更糟。”

“嗯……”伊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乌尔德。“你们最好快点。你们可不想被困在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乌尔德从他眼中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感，点了点头。“明白了。”

伊恩看了一眼夏洛特，仿佛已经说完了所有要说的话。夏洛特像是等着这一刻似的，挥动了缰绳。

“大勇士，我们在特拉维加见。”阿斯克尔说道。

忒萨娅向村民们挥手告别。

伊恩头也不回地冷笑了一声。“好啊。如果到时候我还在那里的话。”

马车开动了。

阿斯克尔仍然望着马车，突然开口道：“真不敢相信，老头子。这些外来人，在短短几天内，就拯救了我们的整个村子。”

乌尔德把他那只独手放在孙子的头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是大勇士。大勇士们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面对命运这样的对手，那是无法战胜的。

乌尔德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匆匆去准备搬迁事宜了，最后伊恩看他们的那一眼让他心神不宁。但他的脚步很快就停住了。

“……”

他的目光与站在村民身后一个大块头的眼睛相遇了。那是一张瘦削的脸，牙齿缺失，眼神因失去了骄傲而黯淡无光。那是瓦莱里，村里前大勇士。

“老头子……我……只是……”瓦莱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乌尔德走近，把那只到腕部的手臂搭在瓦莱里的肩膀上。

“有野心是勇士的特权。不要为过去找借口。像你这么年轻的勇士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

“……！”瓦莱里回头看着乌尔德。

老勇士粗声粗气地补充道：“你看上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把你的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我们需要造一辆足够坚固的马车来搬运雕像。”

……

伊恩靠在座位上，马车行驶在终于拐上主路的蜿蜒森林小道上，他陷入了沉思。

两个特别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野蛮人村庄和高级魔法。

自从升级以来，他还没有分配过任何一个技能点，对于首先学习哪个高级魔法属性犹豫不决。

事实上，他还没有任何高级魔法可用。要掌握高级魔法，他需要解锁技能树中的所有先决法术。

在游戏里，伊恩·霍普这个角色是能够学习高级魔法的，但只学会了中级法术。

成为真正的伊恩后，虽然他通过额外的技能点学会了一些高级法术，但还没有达到高级魔法的境界。

我可能得用上所有的技能点才能学会一个……

就在这时，伊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们到哪儿，哪儿就有趣事发生。”忒萨娅一边摆弄着一条宽宽的皮带，一边随口评论道。

这是对他们这伙人通常带来的混乱的温和调侃。

伊恩轻声笑了笑，夏洛特接着讽刺道：“那倒是。毕竟你只是在一旁看着。”

“我是说有趣的事发生了，又不是说我觉得有趣。白痴。”忒萨娅皱着眉头反驳道。“我也想自由自在地四处逛逛。说实话，你上次在那个村子里玩得最开心了。”

“我不否认。和勇士们在一起总是更容易些。”

“现在我有这个了，我也要更经常地加入。”忒萨娅举起她一直在摆弄的皮带。

夏洛特转过身来，眯起眼睛。

“我看见阿斯克尔把这个给你了，但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哦，你现在失忆了吗，野兽？”忒萨娅嘲笑道，把皮带翻过来盖在脸上遮住眼睛。她那灰色的头发似乎在自行移动，垂落下来。然后她故意转向伊恩。

“这样，就没人知道我是吸血鬼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要蒙着眼睛走路？”夏洛特难以置信地问道。

伊恩也微微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戴着自制眼罩的忒萨娅。忒萨娅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当然。就算看不见，我也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在晚上。”

“怎么感知？”伊恩脱口而出。

忒萨娅撩起头发，露出尖尖的耳朵。

“通过声音和气味。”

“……”

她自信的神情表明她并非在吹牛。

这是精灵还是吸血鬼的特性？

过了一会儿，伊恩耸了耸肩。这无关紧要。

“我们的目的地是特拉维加，对吧？那里也会发生有趣的事吗，伊恩？”忒萨娅又问道。

伊恩手托下巴，回答道：“到了再说吧。也许……”

他又低头看了忒萨娅一眼。

“我们可能不会待太久，而是会直接前往卢萨尔德。”

“……！”忒萨娅瞬间僵住了，表情就像是从美梦中突然惊醒。

“卢，卢萨尔德……？”忒萨娅勉强重复道。

伊恩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事情像我预料的那样发展的话。”

“你预料到什么？”

“……”

伊恩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马车外的风景。

在游戏中，北方遭受了从山上涌来的亡灵大军的严重破坏。修复这些破坏的努力引发了与黑墙有关的事件，导致边境地区崩溃。

但现在，伊恩已经杀死了沉睡在地下宫殿里的女王，或许来自山里的入侵永远不会发生。

对于在游戏里总是做出最糟糕选择的人来说，未来是不确定的。

然而，考虑到他已经改变了游戏中的几个悲剧故事，希望有不同的结果也并非不可能。就连那个在游戏里被幽灵占领而毁灭的野蛮人村庄，现在也安全了。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那么北方暂时就没啥可看的了。

“我们真的需要直接去卢萨尔德吗？”忒萨娅突然开口道，显然她自己也思考了一番。

她的眼睛仍然被遮住，看不见她的眼神。

“审判官会一直追捕我的，所以逐个对付来找我们的审判官不是更容易吗？那个地方可是吸血鬼的巢穴。”

“对。目前，那可能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伊恩点头表示同意。

“但他们不会永远派审判官来的。成本太高了。”

伊恩回想起与阿斯考尔德战斗时，他一闪而过的怪物。

它很可能是用来向吸血鬼家族传达阿斯考尔德发生了什么事的。

虽然伊恩的火球可能对它造成了一些损伤，但不清楚有多少幸存了下来。

“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和夏洛特和我在一起了，而且他们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

“嗯……”

伊恩只是用手指轻敲下巴，表示他有很多想法，但选择不分享。

忒萨娅咬了咬嘴唇，感到沮丧。的确，虽然敌人对她了解颇多，但她对敌人却知之甚少。

“我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夏洛特轻蔑地嘲笑道。

“这是你的使命，你的复仇，懦夫。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最终必然要去卢萨尔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这一次，你说得对，猫崽子。”忒萨娅抬起头来说道，她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不逃跑很难，伊恩。但我会试试的。毕竟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不该说得那么轻松。”

“我明白。”伊恩笑道。

“我的观点只是假设而已。还没有什么确定的事。”

“现在还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

“我永远无法真正知道你在想什么，伊恩。”

那是必然的。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原本是一个游戏。也不会知道我是曾经玩过这个游戏的主角。

伊恩咽下苦涩的微笑，终于开口道：

“我在想你蒙着眼睛还能不能打。”

“……！”

“我们今晚看看。你和夏洛特一直在干重活，而你却一直在偷懒，所以你欠我们一些。”

“……”

的确，忒萨娅即使蒙着眼睛也能打得很出色。

在他们向南的旅途中，每晚都有饥饿的怪物袭击，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处理这些怪物就交给了忒萨娅和夏洛特，因为伊恩发现这些敌人不会给他带来经验值，所以懒得动手。夏洛特没有怨言。

“至少我的身体不会生锈。很好。”

出乎意料的是，忒萨娅也有同感，尤其是伊恩允许她吸食怪物的血之后。

她一直饱受口渴之苦，能尽情战斗来解渴让她感到无比畅快。

“不过，这些怪物的血都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疯狂地凶猛，却没有实质内容。”

“因为饥饿而凶猛并不奇怪。”

第三天晚上，战斗结束后，夏洛特坐在篝火旁沉思。

“我分不清哪些是冲我们来的，哪些只是路过的。”

“只是路过的……？”伊恩边嚼着肉干边问道。

夏洛特点了点头。“有些根本不理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今天才注意到。”

“我也感觉到了。只是路过的。”忒萨娅插嘴道。

伊恩望向远处的黑暗。“你现在能感觉到它们在附近吗？”

“之前有，但现在没有了。它们不可能走远。需要它们吗？”夏洛特急切地问道，眼睛闪闪发光。

一直都有那些不接近我们的……

伊恩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如果你说的是对的，明天还会有更多。我们到时候再问它们。”

然而，第二天晚上却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情景。

“靠近马车！”

“保持队形！它们来了！”

另一群怪物出现在主路之外。

怪物袭击开始了。闪烁的火把和被一群灰色的怪物包围的马车吸引了夏洛特的注意。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商队。没想到有人胆敢越过屏障。”

“不管怎样，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伊恩说着走到驾驶座旁。

“我们可以一路陪他们到城门。”

伊恩让忒萨娅留在马车里，看着正在与怪物战斗的商队，吩咐道：

“加快速度，夏洛特。”

夏洛特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命令，挥动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