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起身迎接卢卡斯。

卢卡斯走进房间，尴尬地环顾着夏洛特和忒萨娅。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伊恩爵士一行人。”

“介绍就免了。请坐。”伊恩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卢卡斯在伊恩对面坐下。

“所以，你是说巨人军团指挥官和巨人王国的女王……？”卢卡斯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看起来相当好奇。

伊恩朝夏洛特狡黠一笑。夏洛特走上前，拿出了她之前准备好的一个密封盒子。

“砰”的一声，密封盒子被放在了桌上。

“这是证据和战利品。”伊恩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密封盒子。

“啊……”卢卡斯盯着盒子里放着的被砍下的头颅和戴在上面的王冠，叹了口气。

卢卡斯恢复镇定后，询问伊恩是如何进入那座地下宫殿的。

“如果要处理这样的文物，你需要走一个流程，调查获取它们的过程中是否存在不敬或非法的情况。

不过，如果附上一份值得信赖的担保人的说明证明，就可以省去许多重复的流程。”

伊恩漫不经心地回答：“你的意思是不只是好奇听听？”

“当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不过之前，伊恩爵士，你似乎不喜欢那些重复的流程。”

“谁喜欢啊？但不管怎么说……”

伊恩耸了耸肩。

“我明白处理这些文物是件麻烦事。而且中途还有被抢走的风险。”

“确实如此。不过我的担保或许能降低一点风险。”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只是徒增麻烦。”

“第一个原因是我的名字会作为第一担保人记录在案。”

“那第二个呢？”

“我想和你建立良好关系。”

“你可真坦诚。”伊恩咧嘴一笑，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有些地方需要改编。

尤其是关于他手上的印记那部分，因为一旦让人知道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他马上就会被视为堕落者。

“……你克服了恶魔的诱惑，还在那里找到了线索。”

“没必要说得这么夸张。只要不是傻瓜，就不会轻易屈服于一个连身份都不清楚的古老幽灵，做出这种危险的事。”

“据我所知，世上确实有很多傻瓜，伊恩爵士。”

……说到底，我也是其中之一。

伊恩继续说着，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卢卡斯不时点头或叹气，听他把故事讲完。

“……事情就是这样。”卢卡斯打量着那个还放在伊恩背包里、尚未腐烂的巨大而恐怖的头颅。

“我也听说过山中有一处废墟的入口。我还一直想着哪天派支探险队去……”

卢卡斯的目光落在了头颅上的那顶金王冠上。

“重要的是，山峦下方确实有一个妄图复兴巨人王国的存在。

这意味着，古代北方人并非只是一群陷入妄想的懦夫。一旦这个事实被世人知晓，许多北方人都会对你表示感激。”

“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做的。”

“作为北方人的一员，我也对你表示感激，伊恩爵士。我很高兴现在能帮到你。”

“你是北方人？”伊恩惊讶地问道。

卢卡斯点了点头。“我的血统是混血。不过现在，我的血统似乎没那么重要了。嗯，首先，我需要根据你告诉我的故事写一份证明。

另外，我需要确认这件文物的合法所有权。至于评估这件文物……我介绍一位我认识的牧师给你认识怎么样？

对于这样一件有价值的文物，最好通过家乡的大教堂来管理。”

“就这么办吧。”

“还有很多文件要准备。”卢卡斯喃喃自语着，将一杯酒送到嘴边。

伊恩紧紧盯着他，突然大声说道：“这可真出乎意料。”

“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问得更多。”

卢卡斯挠了挠脸颊，仿佛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我确实有很多想问的。这不仅仅关乎在雪原上游荡的幽灵，而是有确凿证据表明一个具有威胁性的存在确实存在过。但是……”

卢卡斯耸了耸肩。“伊恩爵士和你的同伴们已经取得了超越个人能力的成就，而且你们并没有任何义务或责任去做这些。”

“……”

“我无法再要求你们进一步合作或提供服务。调查山中可能存在的危险以及即将发生的变化，是我们这些自治地区的人的责任。”

卢卡斯让伊恩想起了游戏中的他——一位年轻的指挥官，公私分明，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感。看来即使到了现实中，他的这些本质也没有改变。

伊恩回想起自己刚刚还在思考的担忧，以及自己一直倾向于完成任务的思路。

“……你真令人钦佩。”

“我会提议派遣一支调查队。不过我不指望能立即获批。”

卢卡斯用一种更轻松的语气说道，仿佛在分享一件私事。

“等黑墙稳定下来后，调查应该就会开始。之后，你的名字也将作为斩杀沉睡巨人女王的英雄载入史册。”

“英雄？我倒是……”

伊恩发出一声空洞的笑声，然后说道：

“是相反的那种人。”

“……你是什么意思？”卢卡斯疑惑地问道。

“我从一群和我一起旅行的商人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那些在雪原上游荡的亡魂，夜复一夜地朝着山脉前进。”

“你是说巨人王国的幽灵正在山中聚集？”卢卡斯的脸色稍微紧张了一些。

伊恩平静地回答：“有可能。毕竟，我杀了一个统治巨人王国的存在。那些巨人王国的幽灵，即使在死后，也会涌向他们的君主，这并不奇怪。”

“……”

“我知道这一点，然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把这些文物卖个好价钱。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夏洛特看着伊恩，仿佛在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伊恩只是平静地迎着卢卡斯的目光。

“……好吧，在我看来。”

卢卡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直视着伊恩。

“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产生的这些变化并不是你的责任。如果非要怪谁，那也应该是那个腐蚀了自己的人民和士兵的古代女王。”

“……”

“即使没有你，他们也迟早会入侵北方。现在他们只是一群没有焦点的乌合之众。”

卢卡斯紧紧盯着伊恩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而且你还提前警告了我们，尽管你知道自己可能会因此受到指责。”

“……你把我的意图想得太好了。”伊恩轻声笑道。

卢卡斯耸了耸肩。“不管怎样，这都不是可以忽视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停止重组要塞驻军。

如果幽灵的残余势力正在山中聚集，那么我们可能有一天不得不与他们开战。”

“你能单方面这么做吗？在这个敏感时期。”

“这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杀了巨人女王。”

卢卡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仿佛在整理思路，然后继续说道：

“我会给家乡的教堂写封信，然后我会亲自前往卡林吉恩汇报并处理这件事。这也不是坏事。现在有了合理的理由，这或许是我转移效忠对象的好时机。”

卢卡斯再次向伊恩低头致意。

“再次感谢你，先生。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提前为即将到来的威胁做好准备。”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目前看来没有。我接下来会忙一段时间。不过别担心，我明天会为你准备好必要的文件。”

他微笑着站了起来。

“我本来想在特拉维加见你，但很遗憾。我会把这里的一切恢复原样，然后直接前往卡林吉恩。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能已经离开了。因为你可能需要在家乡卖掉这些文物。”

“……”伊恩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卢卡斯温柔地笑了笑。“别担心。无论山中发生什么，屏障都不会被突破。”

卢卡斯轻轻鞠了一躬，与夏洛特和忒萨娅对视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门关上后，夏洛特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开口说道：“他可真固执。不过不坏。”

伊恩没有回应，而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丝淡淡的苦笑掠过他的嘴角。

……就这样全都跳过了。

他确信，游戏中与卢卡斯有关的所有小支线任务都消失了。

如果卢卡斯要立即前往卡林吉恩，那么他们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再见面了。

因为黑墙的异动至少要一年后才会发生。

夏洛特坐在他对面，轻声说道：“我刚才还在想你为什么要那么说，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想给出一个明确的警告。我没想到你还在关注山中聚集的幽灵，伊恩。”

“他大概是在担心北方人。”忒萨娅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笑了笑，伊恩则低笑一声，端起了酒杯。

“我只是不想让责任之箭反过来射向我。”

……

第二天早上，卢卡斯来到了伊恩的马车前。

“这是你要用的文件。如果你去特拉维加的教堂，就找菲尔玛牧师。我用了我的家族印章——这比我的担保有效得多。”他满脸疲惫地递上了文件。

伊恩接过文件，整齐地拿在手里，微笑着说：“你真的熬了一整夜。”

“要准备的文件太多了。我本来想好好放松一下，但很遗憾。你办完事后会离开北方吗？”

“嗯……我还在考虑。”伊恩回答，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

“有件事我昨天没提。”

“请说。”卢卡斯眨了眨眼，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很快，游牧民族就会迁移到这里。其中有一些是我认识的来自黑森林山丘村的人。如果你把他们送到特拉维加附近的一个定居点，他们不会惹麻烦，会安静地生活的。”

“如果他们想在自治地区定居，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他们。他们中有很多战士吗？”

“大约十几个。”

“那他们很受欢迎。最近，完全由北方游牧民族组成的部队已经组建起来了。不过……”

卢卡斯微笑着，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结果，我成了他们的大勇士。”

“真的吗……？”卢卡斯有些惊讶地问道。

伊恩没有回答，而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夏洛特把一个士兵之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木盒递给了卢卡斯。

“这是什么……！？”卢卡斯睁大眼睛，检查了盒子里面。里面装着巨人军团指挥官的头颅。

伊恩看着卢卡斯，耸了耸肩。“这东西似乎没什么价值，只是大得没必要。我只需要王冠，所以你用这个吧。它一定有用，对吧？”

“当然……但你真的确定要把它给我吗？”

“确保它不会腐烂。”伊恩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马车。然后他坐在座位上，点了点头。

“那么，再见。”

接着马车就启动了。

“啪嗒啪嗒——”

一只乌鸦从附近的屋顶上飞了起来。

卢卡斯一直呆呆地盯着离去的马车背影，被翅膀拍打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

“嘿，士兵！要塞仓库里最冷的地方在哪里？”他的脚步匆匆。

盒子里的头颅是一份绝对不能腐烂的珍贵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