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指挥雌性们将石锅架在一个临时垒砌的简易灶台上,下面生起中火。将清水倒入锅中,然后挑选了几块谷御烤焦边缘、但中心还算完好的啾啾兽肉,主要是肋排和腿肉上比较嫩的部分,用石刀切成小块。又找阿禾要了些晒干的咸味果结晶(盐)和一些她在附近采集时认识的、带着天然辛香气味的草叶(类似葱姜的替代品,虽然味道不完全一样)。
虽然她也可以拿空间袋里的香料,但是流浪商人又没有那么容易见,吃完了就没有了,自己还想着创建商业帝国呢,香料可不能随便就用完,不如用现成的。
“好了,现在等水开。” 陆情将肉块和“调料”放入冷水锅中,盖上用几片巨大树叶临时拼凑的盖子。
等待水开的过程,陆情也没闲着。她拿起另外几块被谷御烤得外焦里生的肉块,用石刀小心地刮掉表面厚厚的焦炭层,只留下里面还算能吃的部分,然后切成薄片。又找了些酸甜多汁的浆果捣碎,混合一点咸味果粉,调成简单的酱汁,淋在薄肉片上。
“这个,大家先尝尝看?” 陆情把这份“凉拌焦边啾啾肉”分给围观的雌性们和几个大胆的幼崽。
阿禾第一个尝了一口,眼睛瞬间睁大了:“唔!这个…这个味道…”
原本被烤得干硬发苦的肉质,刮掉焦层后变得柔韧有嚼劲,配上酸甜微咸的果酱汁,竟然焕发出了意想不到的滋味!虽然简单,却远比单纯的黑炭烤肉好吃百倍!
“好吃!”
“不苦了!酸酸甜甜的!”
“姐姐好厉害!”
尝过的雌性和幼崽们纷纷发出赞叹,连之前嫌弃黑炭的小石头也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石锅那边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开了!一股从未闻过的、混合着肉香和淡淡植物清香的蒸汽,透过树叶盖子的缝隙袅袅升起,迅速在营地中弥漫开来。
这股香气,温润、醇厚、带着食物被水温柔包裹后释放出的本真味道,瞬间就俘获了所有人的嗅觉。它不像烤肉那么浓烈霸道,却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饥饿的肠胃,勾起最原始的食欲。
原本喧闹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冒着热气的石锅上。
连靠在巨石上闭目养神的谷御,鼻翼也微微翕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那个蹲在石锅旁,小心翼翼掀开树叶盖子,用一根长树枝轻轻搅动锅内的陆情身上。
白色的蒸汽升腾,模糊了她的侧脸,却让她专注的神情和那与母亲相似的气息,在谷御眼中显得格外清晰。
陆情舀起一点汤,小心地吹了吹,尝了一口。
唔,盐味适中,肉的鲜味已经融入汤中,虽然缺少很多香料,但原汁原味的肉汤在这个环境下已经足够鲜美了。她又夹起一块肉,用石刀戳了戳,已经炖得软烂。
“应该可以了。”她抬起头,对着眼巴巴望着她的众人露出一个笑容,“来尝尝看吧,小心烫。”
阿禾第一个拿着硬果壳碗上前,陆情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连汤带肉的炖肉。
阿禾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热汤,温暖鲜香的滋味瞬间从口腔滑入胃中,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再咬一口炖得软烂的肉,入口即化,肉香四溢,完全没有烤肉的干柴和焦苦味。
“天啊…这…这太好吃了!”阿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软软的,香香的!”
其他雌性和幼崽们也纷纷上前,一时间营地中充满了满足的喟叹和咀嚼声。连一些巡逻归来的流浪兽人雄性,也被这奇异的香气吸引过来,尝过之后,都露出了震惊和享受的表情。
温贤看着那边其乐融融分肉汤的场景,又看了看身边的首领,小声嘀咕:“老大,这雌性…有点邪门啊?石头煮肉?闻着…还真挺香…”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谷御依旧沉默着,但目光一直锁定在陆情身上。
看着她被热气熏红的脸颊,看着她耐心地给幼崽们吹凉肉汤,看着她因为众人的夸赞而露出的、带着点羞涩却明亮的笑容…
就在这时,陆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恰好与谷御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硬果壳碗,盛了满满一碗炖得最烂的肉块和浓汤,然后,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朝着谷御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走到谷御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将碗递了过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谷御耳中:“首领…也尝尝看?炖得比较软,应该…不难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正在享受美食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屏息看着这一幕。温贤更是瞪大了眼睛。
谷御低头,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石碗,里面是粉白色的软烂肉块和清澈微稠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与他制造的那些焦黑木炭,形成了最鲜明、最讽刺的对比。
他抬起眼,深沉的竖瞳凝视着陆情。陆情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但眼神没有躲闪。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谷御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只石碗。他的动作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但指尖无意间擦过陆情的手背时,那温度却并非冰冷。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端着碗,转身走向自己栖息的岩洞深处。留下营地众人面面相觑,以及陆情一颗终于落回肚子里的心。
温贤挠挠头,看着首领消失的背影,又看看陆情,再看看锅里香气四溢的肉汤,最终嘟囔了一句:“邪门…真邪门…” 然后也飞快地跑去抢肉汤喝了。
陆情看着谷御消失的方向,轻轻松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看来,用美食打开局面这步棋,似乎走对了?她转身回到锅边,继续给嗷嗷待哺的幼崽们分肉汤,营地的温馨与食物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
而在那深邃的岩洞里,谷御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手中那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炖肉。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拿起一块肉,放入了口中。
软烂、鲜香、温热的滋味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一种奇异的暖意,似乎顺着喉咙,流向了四肢百骸,最终,轻轻触碰到了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那是小时候母亲最后一次熬的肉粥,也是他永远记着的味道。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只是端着碗的手指,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