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骨座前的咒怨对决
腐臭的风突然转向，卷着亡灵巫师黑袍的下摆，露出底下藏着的更多诡秘——为首老巫师的靴底钉着七枚颅骨铆钉，每个铆钉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女巫师的黑袍内衬绣着张血色婴儿脸，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最胖的那个巫师腰间挂着串风干的耳朵，耳垂上还留着耳环的孔洞，显然来自不同的种族。他们脚下的暗紫色魔法阵突然加速旋转，阵眼处裂开道两指宽的缝隙，里面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流过之处，地面的白骨开始轻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
“新鲜的灵魂，正好给我的骨龙当点心。”老巫师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的头皮上布满了黑色的血管，像蛛网般爬向脸颊的黑洞。灰色雾气从洞里涌出时，带着浓烈的杏仁味——那是亡灵巫师特有的“忘忧雾”，能让人想起最痛苦的记忆。托比闻到雾气时突然打了个寒颤，眼镜片后的蓝色眼眸闪过恐惧，他仿佛又看到祖父在实验台旁倒下的样子，老人的手指还指着笔记上“冥府之门”的图案，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银月草标本。“莱拉...”少年的声音发颤，探测棒从手中滑落，却被精灵弓箭手及时接住，她发梢的银色丝带缠住探测棒，轻轻递回他手中，指腹带着微凉的体温。
“盯着魔法阵的西北角，那里的符文颜色最浅。”莱拉的淡绿色纹路突然爬上脖颈，像层细密的鳞片。她翻身跃上石棺时，靴底踢到块松动的骨头，那截胫骨竟突然直立起来，顶端爆出团墨绿色的火苗，火苗中浮现出张孩童的脸，正是之前被老巫师唤醒的那具骸骨。“别怕，小家伙。”精灵弓箭手突然吹了声口哨，是青丘森林里安抚幼兽的调子，火苗中的孩童脸竟露出迷茫的神情，直立的胫骨缓缓倒下，“这些巫师用诅咒锁住了你们的灵魂，我们会帮你们解脱。”她从箭囊里抽出支刻着“镇魂”的银箭，箭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轻轻放在孩童骸骨的胸口，那截骨头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在道谢。
亡灵巫师们的骨杖同时顿地，暗紫色魔法阵突然射出十二道光束，分别击中旷野边缘的十二座残破石塔。那些石塔顶端的十字架突然扭曲，化作巨大的骨爪，爪心喷出黑色的火焰，将天空染成暗紫色。骨巨人的咆哮震得地面发颤，它举起磨平的墓碑砸向托马斯的盾墙，“永垂不朽”四个字在圣光中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北境战俘”字样。盾墙后的骑士们被震得连连后退，最前排的年轻骑士马库斯突然闷哼一声，银盾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他的嘴角渗出鲜血，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这面盾牌是他父亲的遗物，十年前在北境之战中保护过三十名伤兵。
“马库斯！退后三步！”托马斯的链锤突然缠上骨巨人的右臂，圣光在锁链上流转，烧得兽骨滋滋作响。中年骑士的伤疤在发力时变得通红，右肩的旧伤传来钻心的疼，他却故意放声大笑：“老东西，还记得十年前你掉的那颗牙吗？被老子用链锤敲下来的，现在还挂在我家壁炉上！”骨巨人的动作突然迟滞，眼眶里的幽火剧烈跳动，像是被这句激怒。托马斯趁机对身后喊道：“加雷斯，用你的破甲锥刺它的肘关节！那地方的骨头是拼接的，有缝隙！”
被点名的骑士立刻上前，他的左臂因旧伤萎缩，只能用右手握紧锥柄。加雷斯的银甲上有道从锁骨到腰侧的疤痕，那是被骨巨人的前爪划开的，当时他的兄长替他挡了致命一击，自己却永远留在了北境。“为了埃文！”骑士怒吼着将破甲锥刺进骨巨人的关节，那里果然有道细微的缝隙，锥尖没入时，骨巨人发出震耳的痛嚎，右臂突然垂下，握着的墓碑哐当落地，砸在魔法阵边缘，竟将阵纹砸断了一小截。
“蠢货！”老巫师的骨杖突然指向加雷斯，杖顶骷髅头喷出的暗红色光带擦过骑士的脸颊，留下道焦黑的伤痕。光带落地处，三具古代士兵的骸骨突然炸开，碎骨重组时化作三只骨鸟，翅膀是锋利的刃片，直扑加雷斯的眼睛。就在这时，莉迪亚的风元素突然形成道旋转的屏障，风刃与骨鸟碰撞时迸出火星，红发法师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发带突然断裂，红色发丝缠住只骨鸟的翅膀，借力将其甩向魔法阵：“凯尔！给它加点料！”
“接住了！”红发法师的火焰元素突然暴涨，火鸟的翅膀展开时，羽毛上的火星落在骨鸟身上，瞬间将其烧成团火球。火球撞在魔法阵上，阵纹的暗紫色突然变淡，西北角的符文甚至闪过一丝金色——那是圣光的颜色。凯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控制火鸟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法袍袖口已经被火焰烧破，露出手腕上的烫伤疤痕，那是他第一次尝试融合圣光与火焰时留下的。“欧文大师，火元素快耗尽了！”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就像快要熄灭的篝火，需要添柴了！”
“用你的信念当柴薪。”老法师的魔法书突然哗啦啦翻页，书页上的文字纷纷飞出，贴在骑士们的银甲上，化作流动的光纹。欧文的胡须与光纹缠绕时，突然想起鲍里斯长老的话：“魔法的本质是连接，就像用丝线穿起珍珠，信念就是那根线。”他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滴在魔法书上，淡金色的光带立刻变得浓稠，与莉迪亚的风元素、凯尔的火元素交织成张巨网，巨网落下时，正好罩住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具骷髅战士，那些白骨在网中挣扎，很快就被净化成白色的粉末，粉末落地时竟长出细小的青草，在腐臭的风中微微摇晃。
艾瑞克带领的精锐骑士已经冲到亡灵巫师的圆圈外。圣骑士的“破晓”剑在光罩内划出金色轨迹，剑刃掠过之处，空气被劈出细微的裂痕，里面渗出淡金色的光粒。他注意到胖巫师腰间的风干耳朵在颤动，其中只属于精灵的耳朵突然转向莱拉的方向，耳垂上的银环闪着微光——那是青丘的工艺。“那是你们族人的耳朵？”艾瑞克突然偏头问莱拉，剑背磕开一具扑来的骷髅，“我看到银环上的藤蔓纹了。”
精灵弓箭手的动作顿了顿，绯红色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她想起三年前失踪的表妹，那个总爱偷戴她银环的小姑娘，最后一次见她时，手里还拿着串刚摘的野草莓。“是艾拉的。”莱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她突然拉满弓弦，这次射出的不是银箭，而是自己发梢的银色丝带，丝带在空中化作道寒光，精准地缠住胖巫师的脖子，“她才十六岁，还没学会化形。”丝带突然收紧，胖巫师的黑袍被勒得鼓起，风干的耳朵纷纷掉落，其中那只精灵耳朵落在地上，银环上的藤蔓纹突然亮起，与莱拉耳后的纹路遥相呼应。
“不知死活的精灵。”胖巫师突然扯开黑袍，露出里面堆满的内脏，那些器官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的双手插进内脏堆里，掏出颗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爬满了蛆虫，“这是用三十个精灵的恐惧炼制的，你闻闻，是不是很熟悉？”他将心脏往地上一摔，黑色汁液溅开时，化作无数细小的精灵虚影，它们尖叫着扑向莱拉，却在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化作白烟——精灵的勇气能驱散恐惧凝成的幻影。
就在这时，老巫师的重力诅咒突然加强。艾瑞克感觉膝盖以下的铠甲变成了铅块，每迈出一步，都在光罩内的地面压出个浅坑。他的银甲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汗珠落在地上，竟被黑色雾气腐蚀成细小的颗粒。“坚持住！”圣骑士突然对着身后喊道，他看到年轻骑士科林的银甲已经陷进地面半寸，少年的嘴唇发白，却还在用剑支撑着身体，“想想你妹妹的笑脸，科林！我们要活着回去参加她的命名仪式！”科林的眼睛突然亮了亮，他想起妹妹襁褓中粉嘟嘟的脸蛋，握着剑柄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圣光在他的银甲上重新亮起，将黑色雾气逼退了寸许。
巴林的战锤突然砸中一个瘦高巫师的肋骨。矮人的铁制假肢在碰撞中迸出火花，他发现这巫师的肋骨是中空的，里面装着某种发光的液体，液体溅在地上时，竟长出丛丛黑色的荆棘，荆棘上的尖刺缠着细小的骸骨。“是用婴儿的骨髓泡的！”巴林的怒吼震得自己耳膜发疼，他想起铁匠铺邻居家夭折的孩子，那对夫妇抱着小小的棺材哭了三天三夜。矮人突然将战锤往地上一顿，圣光顺着假肢的关节蔓延，在地面画出个矮人符文——那是“守护”的意思，符文亮起时，黑色荆棘突然枯萎，露出底下埋着的数十个婴儿头骨，每个头骨上都刻着父母的名字。
“这些孩子不该困在这里。”欧文法师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的魔法书突然飞出无数银色光点，落在每个婴儿头骨上。老法师的胡须微微颤抖，想起自己早夭的孙子，那孩子没能等到学会说话就被影蚀的爪牙夺走。“睡吧，小天使们。”光点融入头骨时，那些细小的骨骼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化作群透明的孩童虚影，他们手拉手围着欧文转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声穿透了亡灵巫师的嘶吼，在骸骨旷野上回荡。
艾瑞克抓住这个间隙，将莱拉扔来的“破邪”银箭搭在“破晓”上。圣骑士的金色短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他能感觉到肩膀的僵硬感在加剧，暗红色的诅咒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条冰冷的蛇。“托马斯，帮我争取三息时间！”他突然单膝跪地，将剑刃拄在地上，圣光顺着手臂涌入大地，光罩内的地面突然冒出无数银色的根须，那是银月草的虚影，它们缠绕住亡灵巫师的脚踝，暂时限制了他们的动作。
“交给老子！”托马斯的圣光链锤突然暴涨，缠住了老巫师的骨杖。中年骑士的双脚深深陷进地里，银甲上的符文亮得刺眼，他的右肩旧伤突然裂开，鲜血染红了铠甲，却让圣光变得更加炽烈。“你这没鼻子的老东西，十年前欠我的，今天该还了！”他想起当年被这老巫师诅咒的战友，那些人最后都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被自己亲手净化。链锤上的圣光突然炸开，老巫师的骨杖被震得偏离了方向，杖顶骷髅头的幽火剧烈跳动，差点熄灭。
就是现在！艾瑞克猛地起身，“破晓”剑带着全身的圣光劈出道金色光刃。光刃在空中留下长长的残影，沿途的黑色雾气纷纷退散，露出底下挣扎的冤魂虚影。光刃击中老巫师的黑色护盾时，发出的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护盾上的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是被诅咒的血液。老巫师的身体突然向后飞去，撞在光罩内壁上，黑袍下露出截金属脊柱，上面刻着“第七实验体”的字样——他根本不是自然衰老，而是被改造的亡灵。
“我的...骨龙...”老巫师的身体开始崩溃，黑色粉末从他的黑洞里涌出，落在地上时化作只巨大的骨爪，爪心的幽火渐渐熄灭。他最后看了眼正在消散的魔法阵，那里的裂缝中，半截骨龙的头骨正缓缓下沉，“影蚀大人...会为我报仇的...”
随着老巫师的消散，光罩内的黑色雾气迅速退去。重力诅咒解除的瞬间，骑士们纷纷瘫坐在地上，科林第一时间摸出怀里的木雕小鸟——那是给妹妹准备的命名礼物，翅膀的羽毛已经被汗水浸湿，却依然完好。莱拉捡起那只精灵耳朵，银环上的藤蔓纹已经暗淡，她将耳朵轻轻放在地上，用三枚银箭围出个小小的圆圈，像个微型的坟墓。
欧文法师的魔法书缓缓合上，金色光带缩回书页，只在地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走到那堆婴儿头骨旁，老泪纵横，从怀里掏出块小小的银锁片，那是他孙子的遗物，上面刻着“平安”二字。锁片放在头骨堆上时，所有头骨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化作群萤火虫，围着欧文飞了三圈，然后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
艾瑞克的“破晓”剑插在地上，剑刃的光芒渐渐柔和。他看着肩膀上正在消退的暗红色诅咒，那里留下了道浅浅的疤痕，像朵绽放的银月草。托比递来瓶净化剂，少年的亚麻色卷发已经干爽，眼镜片擦得锃亮：“祖父的笔记说，诅咒留下的疤痕是勋章，证明你战胜过黑暗。”
圣骑士接过净化剂，突然笑了。阳光穿透光罩照在他脸上，金色短发泛着温暖的光泽：“那我们每个人，都该多几枚这样的勋章。”远处的旷野上，幸存的骷髅战士正在风化，化作白色的粉末，被风吹向远方，像是场迟来的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