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京城的风如刀割般刮着。范五爷熟门熟路地迈进常来的馆子，径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抖了抖身上的皮袄，对齐胖子说道：“老样子，给我来个芥末墩儿，这大冷天的，吃着开胃。再来个溜黄菜，鸡蛋要炒得嫩，火候可得掌握好了，要是炒老了，可就没那滑嫩的口感了。还有那水晶肘子，皮要 Q 弹得恰到好处，肉得入味儿，每一口都得透着香料的醇厚。对了，再给来个扒羊肉条，羊肉得选好，别给我弄些边角料来糊弄事儿，我可吃得出好坏。”
齐胖子一边满脸堆笑地点头，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得嘞，芥末墩儿、溜黄菜、水晶肘子、扒羊肉条，五爷您放心，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保准让您满意！酒呢，还是照旧菊花白？”
范五爷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那还用说，来一瓶菊花白。今儿个和顾公子好好喝几杯。”
莫荷在一旁轻声说道：“哥哥，点这么多菜，咱们吃得完吗？别浪费了。” 她看着满桌琳琅的菜色，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毕竟日子过得精打细算惯了。
范五爷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荷儿，难得顾公子请客，再说了，有五爷我在，还怕吃不完？你就敞开了吃。”
顾明川笑着说道：“范姑娘放心，五爷喜欢吃就行，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开心最重要。” 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齐胖子笑着应道：“顾公子大气！几位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说完，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后厨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范五爷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顾公子，齐胖子这儿的菜，那味道还是不错的，保管您吃了满意。我在这京城吃了这么多年，嘴可叼着呢，能入我眼的馆子可不多。”
顾明川笑道：“五爷推荐的，肯定错不了。我今儿也沾沾五爷的光，尝尝这地道的老京城菜。之前虽说在京城待了些时日，可还没好好领略过这老馆子的风味呢。”
不一会儿，酒菜陆续上桌，齐胖子亲自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把菜一一摆好：“五爷，顾公子，菜齐了，您几位慢用。这菊花白啊，可是我特地给您留的好酒，味儿正着呢，您一尝便知。”
范五爷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满意地点点头：“嗯，看着就有食欲。齐胖子，你这手艺还是那么地道。这么多年了，味道一点儿没变。” 说着，拿起筷子，招呼顾明川和莫荷，“顾公子，荷儿，别客气，赶紧吃。” 随即夹起一筷子芥末墩儿，放入口中，脸上瞬间露出享受的表情，嘴里含糊地说着：“嗯，就是这个味儿，酸辣开胃，爽脆可口。”
喝着酒，范五爷脸上带着几分熟络的笑意，看向顾明川问道：“顾少爷，以前听您说家是济南府的。要说您也是个少爷出身，才来我家租房的时候，那可是一身有钱人的打扮。怎么前段时间瞧着就没落了呢？我这心里一直好奇着呢。”
顾明川听了，不禁苦笑一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五爷，不瞒您说，我家在济南府也算是小有身价。家里一直经营着些买卖，不然也供不起我到京城来上大学。家里有绸缎庄，还有几家米铺，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范五爷微微点头，好奇地追问：“哦？那照您这么说，家底儿应该挺厚实啊，怎么就……”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身子微微前倾，似乎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顾明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按照我爸爸的说法，我们家原来也是阔过的。祖上出过知府老爷，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在当地也是威风八面。我爷爷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满腹经纶，在文人圈子里颇有名望。到了我爸爸这辈儿，虽说没了祖上的风光，但好歹也能维持生计。只是啊，他死活考不上秀才，一心扑在科举上，倒是忽略了家里的生意。整天就知道读书写字，和一帮子文人谈诗论道，对生意上的事儿是越来越不上心。”
范五爷夹了一筷子溜黄菜，边吃边说道：“唉，这科举啊，有的人考一辈子都考不上，您父亲也算是执着了。不过这科举之路，本就艰难，多少人耗尽一生都难以如愿。”
顾明川苦笑着摇摇头，继续道：“可不是嘛，这京城四九城的花费和济南府那可没法比。在京城，处处都得花钱，什么学费、食宿费，还有平日里的应酬开销，这花销就跟流水似的。我在大学里结交了不少朋友，大家时不时聚个会，吃个饭，这钱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往外飞。再加上前段时间家里的生意出了点事儿，绸缎庄进的一批货出了问题，好多绸缎都有瑕疵，卖不出去，一下子资金周转不开，这才落魄成这样，要不也不能拖欠您三个月的房租不是，五爷，您多担待。”
范五爷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嗨，顾少爷，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谁还没个难处的时候，您这不也把房租给结清了嘛。我也知道您不是故意拖欠的，都是生活所迫。”
范五爷喝了口酒，又问：“对了，顾少爷，今个来您那儿的那帮子是什么人啊？看着可不是好惹的，我瞅着还带着家伙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还真怕您出事儿。”
顾明川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下意识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含糊地说道：“五爷，就是几个旧相识，有点小摩擦，已经解决了，您就别操心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您放心就行。”
范五爷看出顾明川不太想说，却仍有些好奇，追问道：“顾少爷，您就跟五爷我说说呗，我就怕您在这京城城里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到时候吃亏啊。您知道的，这京城水深着呢，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船。”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莫荷看出了顾明川的为难，赶忙笑着打圆场：“哥哥，顾公子既然说解决了，那肯定就没事儿了。您就别问了，来，尝尝这水晶肘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她夹起一块水晶肘子放到范五爷碗里。
范五爷看了看莫荷，又看了看顾明川，只好说道：“行吧行吧，荷儿都这么说了，五爷我就不多问了。顾少爷，您要是有啥难处，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五爷我绝不含糊。咱这也算是朋友一场了。”
顾明川感激地看了莫荷一眼，又对着范五爷说道：“五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真要有事儿，我肯定不跟您客气。来，咱们喝酒。” 说罢，举起酒杯，和范五爷碰了一下，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中暗自感慨在这复杂的京城，能有这般关心自己的人实属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