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月之约
书名:暗黑:死灵挽歌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326字 发布时间:2025-08-02

第三章:血月之约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安达利尔了。”阿卡拉重新坐回矮榻上,骨珠再次在她指间转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沙漏在计量剩下的时间。这位目盲的修女眼睑覆着一层薄薄的白翳,阳光透过帐篷顶部的细缝落在上面,折射出珍珠母贝般的虹彩,却仿佛能穿透帐篷的粗麻布帆布,望见远方血荒地深处翻滚的墨绿色魔气。她枯瘦的手指捻起一颗鸽卵大的骨珠,指腹摩挲着上面细密的刻纹——那是三百年前用圣银刀刻下的守护咒,“维洛尼卡的陷落,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那个女人……不,那个女恶魔,正在用鲜血荒地的恶魔洞窟作为据点,孵化更强大的怪物。她豢养的‘蚀骨蠕虫’已经啃穿了三道地下岩层,再过不久就要挖到罗格营地的水井了。”

 

水晶球里的雾气再次翻滚,像一锅沸腾的沥青,黑色的漩涡中浮现出鲜血荒地的景象:龟裂的黑土像被诅咒过的皮革,最宽的裂缝足以吞下三匹并行的战马,裂缝深处隐约可见蠕动的灰白色躯体——那是安达利尔的蠕虫幼体。红色的岩浆在地下河道中流淌,透过地表的缝隙吐着灼热的信子,将周围的沙砾烤成琉璃状的结晶体,在水晶球的光线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硫磺味,仿佛有无数腐烂的鸡蛋在蒸腾,混杂着某种甜腻的血腥气——那是活人被献祭时,血液与恶魔祭坛上的黑曜石发生反应的味道。

 

洞窟的入口处更显狰狞:无数灰绿色的藤蔓像毒蛇般扭曲缠绕,藤蔓上布满肉瘤状的凸起,每个凸起里都嵌着半只眼球,虹膜呈现出浑浊的乳白色,正随着水晶球的晃动而机械地转动,仿佛在监视着每个窥探者。藤蔓间挂满了腐烂的尸体,有的还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态,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岩石缝隙;有的则垂着头,颈椎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肤下隐约有绿光流动,像是被某种邪术寄生的蛆虫在蠕动,连指关节都在微微抽搐,仿佛随时会从藤蔓上爬下来,发出指甲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

 

“她手下的爪牙在洞窟深处,用活人献祭,唤醒某种古老的邪恶。”艾德里安接口道,手腕上的符文传来阵阵刺痛,像是有细小的针在扎刺着皮肉,让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指节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祭品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维洛尼卡的亡魂告诉我,那是‘深渊之喉’,是焚烧地狱与庇护之地之间最薄弱的节点。安达利尔在祭坛上刻满了‘血缚符文’,需要一百个纯净的灵魂作为钥匙——那些从未沾染过仇恨与恐惧的灵魂,孩童的灵魂最适合。而维洛尼卡……只是第一个牺牲品,她带走了三十七名孩童,最小的那个叫安米,才刚满周岁,母亲把他藏在面包炉的灰烬里,用麻布包了三层,还是被恶魔的猎犬嗅了出来。”

 

阿卡拉的脸色沉了下来,骨珠转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在松弛的皮肤下蜿蜒。“我们必须阻止她,在祭品凑齐之前。”她转向艾德里安,白翳覆盖的眼窝正对着他的方向,尽管看不见瞳孔,却能让人感受到那眼神凝重如冰,仿佛能冻结帐篷里流动的空气,“但洞窟里的恶魔太多,光是外围巡逻的沉沦魔就有上百只,更别提那些躲在阴影里的高阶恶魔——”

 

她顿了顿,盲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像是在清点着敌人的种类:“有会喷吐毒液的尖啸者,它们的唾液能在三息内溶解钢铁;有能分裂成三个分身的恐惧骑士,每个分身都持有不同的武器,曾在一夜之间屠灭了整个‘落风村’;还有安达利尔最宠信的骨巫马库斯,那家伙原是银月骑士团的牧师,后来背叛信仰投靠了恶魔,能用黑魔法复活我们杀死的恶魔,上次卡伦的妹妹伊芙就是被他复活的沉沦魔咬断了喉咙。”

 

阿卡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们的人手不足,普通的铁箭对那些家伙几乎无效,只会被他们的黑魔法腐蚀成粉末。上次战斗后,我们清理战场时发现,有些箭矢甚至在接触到恶魔前就化为了灰烬。”

 

“我可以唤醒更多的灵魂。”艾德里安握紧了黑曜石法杖,杖顶的水晶发出明亮的蓝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澄澈,像盛着两片浸在月光里的湖水,“维洛尼卡的守夜人伊凡,他的长矛还插在东门的废墟里,矛尖至今还嵌着恶魔的颅骨碎片;铁匠托尔的三个学徒,他们的铁砧下埋着未完成的剑坯,淬火时用的还是圣水;城外的农夫格雷一家,他们的锄头还挂在烧毁的茅屋里,木柄上能看到抵抗时留下的牙印;还有那些在荒原上战死的银月骑士,他们的盔甲碎片能铺满半片荒原,胸甲上的徽记虽然锈蚀,却依旧能看出‘永不屈服’的铭文。”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他们都不愿向恶魔屈服。只要他们愿意,就能成为我们的力量。”

 

“还有我们。”玛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皮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身后跟着艾拉和三个罗格队长——独臂的汉娜,她的空袖管用麻绳系在腰间,露出的伤疤像条扭曲的蛇,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肋骨,那是被尖啸者的毒液灼伤的痕迹;满脸刀疤的卡伦,左脸颊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巴,让她笑起来显得格外凶狠,却在抚摸箭袋时有着惊人的温柔;年轻却沉稳的莉娜,她总是背着两把短弓,据说是她双胞胎姐姐的遗物,姐姐在维洛尼卡陷落时为了掩护平民撤退而战死。

 

“阿卡拉修女说得对,力量本身没有善恶。”玛丽的长矛在地上轻轻一顿,金属杆与石板碰撞发出闷响,震起细小的灰尘,在从门口斜射进来的阳光中飞舞,“如果姐妹们的灵魂能继续守护营地,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她看向艾德里安,眼神里虽然还有些芥蒂,像蒙着一层薄纱,却多了一份认可,“我们愿意配合你,清理恶魔洞窟,但你要保证,不能强迫任何灵魂做她们不愿做的事。尤其是……尤其是那些刚战死的姐妹,比如苏菲亚,她生前最怕的就是黑暗,每次守夜都要抱着火把睡觉,不该再被拖入战场。”

 

“我保证。”艾德里安郑重地点头,黑曜石法杖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在搏动,杖身的符文隐隐发亮,“我只是倾听者,不是主宰者。她们可以选择沉睡,在薰衣草的香气里做个好梦,梦里有维洛尼卡未被烧毁的果园;也可以选择再战,握着熟悉的武器,让那些恶魔付出代价。全凭自愿。”

 

阿卡拉满意地笑了,骨珠轻轻落在矮榻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水滴落在玉盘上。“很好。”她扶着盲杖站起身,盲杖的底端包着磨损的铜皮,那是三百年前一位圣骑士赠予她的成年礼,杖身刻着的“信仰”二字早已被岁月磨平,“三天后,当血月升至中天时,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刻。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开始分配任务,声音清晰而有力:“艾德里安,你需要熟悉罗格的战术,玛丽会教你我们的箭阵和信号,尤其是‘银月坠落’——那是我们对付大规模敌人的杀招,需要七十人同时射出银箭,形成月光状的箭雨,你要确保你的亡灵射手能配合这个节奏。”

 

“玛丽,你要让姐妹们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份特殊的‘援军’。”她转向罗格队长,语气柔和了些,“尤其是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比如小汤米,他总以为他妈妈变成了星星,每晚都要对着夜空说话。你要慢慢告诉他真相,用他能理解的方式,比如……告诉他妈妈要去打跑吃星星的恶魔。”

 

最后她看向艾拉:“你去清点库存的银箭和圣油,那些是对付恶魔的关键。记住,圣油要掺三分之一的薰衣草汁,能安抚亡灵,别像上次那样忘了放,结果惊醒了守墓人的骷髅,害得老乔的坟头被踩平了三次。”

 

“是!”玛丽和艾拉齐声应道,转身离开了帐篷。艾拉经过艾德里安身边时,犹豫了一下,亚麻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独眼里水光闪动。她的左耳戴着一枚银质的小月亮耳钉,那是姐姐送她的十岁生日礼物。

 

“我的弓……在维洛尼卡的废墟里。”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被风吹动的琴弦,“教堂钟楼的第三级台阶下,我用刻着十字的石块压着它。那是我姐姐亲手做的,紫杉木的弓身,她打磨了整整半年,说紫杉能辟邪。她死前把弓塞给我,说‘替我射穿恶魔的眼睛’。”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独眼里闪着泪光,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用力咬了咬下唇,留下浅浅的齿痕。

 

“我会去找的。”艾德里安点头,他能感觉到女孩话语里的重量,那不是一把弓,是一个未完成的承诺,是姐妹俩用生命系成的结。

 

营地渐渐恢复了秩序,只是多了些奇特的景象:亡灵射手们在空地上练习射箭,虽然没有箭矢,却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姿势,骨指拉弦的力度与生前无异,弓弦因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远处蜜蜂振翅的声音。她们的骨甲在阳光下泛着象牙白的光泽,有的还能看到生前的箭伤痕迹——肩胛骨处的孔洞、肋骨上的裂痕,都是曾为守护而战的证明。

 

活着的罗格们从最初的回避,绕着圈子走时眼神闪烁,到后来的默默观看,靠在栅栏上抱着手臂,甚至有年长的射手走上前指导。比如汉娜,她用独臂纠正某个亡灵姐妹的握弓姿势,左手的断腕处缠着厚厚的布条,露出的边缘能看到结痂的伤口,嘴里念叨着:“手肘再抬高点,当年教你的时候就没记住,死了倒学会偷懒了?当年要不是你总把弓弦拉歪,能被恶魔的飞斧砍中肩膀?”引得周围一阵低笑,连那个亡灵射手都似乎晃了晃骷髅头,像是在不好意思地低头。

 

莱拉则在武器库旁教年轻的亡灵打磨骨箭,她的刺剑轻巧地在骨头上划出螺旋状的凹槽,示范如何让箭矢在飞行时保持平衡。阳光透过她的肋骨照在地上,像洒下一片破碎的蕾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有个刚唤醒的少年亡灵总也学不会打磨箭头,急得骨指乱颤,莱拉就握住他的手腕,耐心地引导着,刺剑与骨箭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像某种奇特的教学铃音。

 

艾德里安坐在帐篷外的篝火旁,手里摩挲着母亲的黑曜石法杖。杖身的刻纹已经被他的掌心磨得光滑,那些古老的符文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活过来般在游动,与他手腕上的符文产生共鸣,发出微弱的白光。火舌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周围亡灵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托姆的影子从他脚下钻出来,好奇地看着那些练习的亡灵射手,影子的手指跟着她们的动作比划着,时不时被弓弦的震动惊得缩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兽。这孩子的影子边缘有些模糊,那是被恶魔的火焰灼伤的痕迹,生前他曾为了保护更小的孩子,用身体挡住过恶魔的火球。

 

“她们明天会跟我们一起去维洛尼卡吗?去帮艾拉姐姐找弓?”托姆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却因为是灵魂状态而有些飘忽。

 

“也许吧。”艾德里安轻声说,目光落在莉拉身上。她正在教一个新来的亡灵射手调整呼吸——那是昨天刚从沙地里唤醒的女孩,看骨龄不过十五岁,锁骨处有个明显的咬痕,边缘还残留着恶魔獠牙的印记,想必是被恶魔咬死的。她的指骨还很纤细,拉弓时总有些颤抖,莉拉就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示范如何用腹部发力,而不是单靠手臂的力量。

 

“但那不是义务,是选择。”艾德里安补充道,看向托姆的影子,“就像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也可以选择在营地休息,帮佩特拉姐姐照看草药。她今天还说,需要人帮她给薰衣草翻土呢。”

 

托姆的影子摇了摇头,钻进他的靴筒又钻出来,像只调皮的小兽在撒娇:“我要跟着你,妈妈说男孩子要保护别人。而且我认识路,维洛尼卡的面包房后面有个狗洞,我以前总从那里钻进教堂偷蜡烛玩,神父发现了也不骂我,只说‘托姆又来借光了呀’。”说到神父,他的影子黯淡了些,“不知道神父的灵魂还在不在,他总是把最后一块面包分给我们这些孤儿。”

 

拜伦的尸体默默地站在他身后,老骑士的铠甲上沾着新打磨的痕迹——是玛丽让人帮他擦拭的,露出底下暗银色的金属光泽,肩甲上的凹痕被细心地填上了铜片,那是用维洛尼卡教堂的铜钟碎片熔铸的。他的灵魂带着一丝欣慰,幽蓝的火光在眼窝中柔和地跳动,像两簇温暖的烛火,映照着胸前那枚虽已锈蚀却依旧清晰的银月徽记。

 

“你母亲说得对,你不是在召唤死亡,是在倾听希望。”老骑士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却异常温和,“当年她把法杖交给阿卡拉时就说过,‘这孩子会明白,亡灵不是冰冷的骨头,是没来得及说再见的灵魂’。她还说,总有一天,会有个孩子让亡灵不再只为仇恨而战,也为守护而战。”

 

艾德里安抬头望向血红色的月亮,它正缓缓升起,像一枚巨大的玛瑙挂在天幕,边缘还带着金色的光晕,仿佛被神圣的火焰镀上了一层金边。月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照亮了庇护之地的荒原,远处的泣灵荒原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泽,那些沉睡的灵魂仿佛都在低语,像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回应着营地的动静。

 

他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安达利尔的阴影还未散去,恶魔洞窟里的邪恶正在滋长,祭坛上的血缚符文每吸收一个灵魂就会亮得更刺眼,那些等待被献祭的灵魂在哭泣,他们的悲鸣像细小的针,扎在每个有良知的人心上。但至少此刻,在罗格营地的炊烟与亡灵的蓝光中,他看到了一丝救赎的可能——不仅是为了这片破碎的土地,也是为了那些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灵魂,更是为了他自己,这个曾被视为诅咒的死灵法师。

 

庇护之地的挽歌,才刚刚开始吟唱。而这一次,它不再是绝望的哀嚎,而是带着希望的序曲,像黎明前的第一声鸟鸣,微弱却坚定。

 

篝火旁,加勒特骑士正在擦拭他的战锤,粗糙的麻布在锤头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锤头的凹痕里还残留着三百年前的岩浆痕迹,呈深褐色,那是他当年堵住地狱裂隙时留下的印记。他看到艾德里安望过来,举起战锤对着血月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战锤的阴影在地上投下巨大的轮廓,像是在说: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莱拉则把那支刻着“凯”字的箭插在艾德里安旁边的地上,箭尾的羽毛在夜风中轻轻颤动,那是根灰雁的尾羽,边缘有些磨损,想必曾陪伴主人射穿过无数恶魔的心脏。她的骷髅头转向艾德里安,骨指在沙地上写下“凯”的名字,又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维洛尼卡的方向,像是在说:我的爱人也葬在那里,我要去找他。

 

艾德里安握紧法杖,站起身。杖顶的水晶与血月的光芒交相辉映,在他脚下画出一个发光的圆圈,符文在圆圈边缘缓缓旋转,像一道守护屏障。明天,他们要去维洛尼卡的废墟,不仅是为了艾拉的弓,也是为了那些还未安息的亡魂——铁匠托尔还在惦记他没打完的剑,那是给即将出征的儿子准备的;面包师汉娜的烤箱里还温着给孤儿们的面包,面团里掺了她自己种的薰衣草;守塔人老吉米的铜钥匙还插在城门的锁孔里,他死前还在念叨“要锁好门,别让恶魔进来”。

 

三天后的血月之夜,他们将直面安达利尔的恶魔军团,用银箭与白骨,用生者的勇气与死者的执念,在恶魔洞窟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但此刻,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的决心,像那柄在篝火下泛着光的黑曜石法杖,沉稳而坚定。营地的歌声渐渐响起,是罗格射手们在哼唱古老的民谣,歌词讲述着三百年前银月骑士团对抗恶魔的故事。亡灵们的骨甲碰撞声成了天然的伴奏,与篝火的噼啪声、风声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在血月笼罩的荒原上,谱写出一曲跨越生死的乐章。

莉娜背着两把短弓走了过来,她的步伐很轻,像只警惕的鹿。她将其中一把弓解下来,递给艾德里安:“这是我姐姐的弓,紫杉木的,和艾拉姐姐说的那把很像。你拿着它去维洛尼卡,或许……或许能让那些亡灵更愿意相信你。”

弓身的弧度优美,握把处缠着磨损的皮革,能摸到姐姐生前留下的指痕。艾德里安接过时,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有个温柔的灵魂在轻轻触碰他的皮肤。“谢谢你。”

莉娜摇摇头,目光落在那些练习的亡灵身上,其中一个正用骨指抚摸着箭袋,那是她姐姐的箭袋,上面绣着两朵并蒂的薰衣草。“我姐姐总说,真正的勇气不是不怕死,是明明怕得发抖,还愿意为别人举起武器。”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现在她可以继续举着弓了,我很高兴。”

远处传来汉娜的呵斥声,原来是那个十五岁的亡灵射手又拉错了弓弦,引得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莱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骨,用刺剑在她手心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那是生前姐妹间的秘密手势。亡灵射手的眼眶里,幽蓝的火光明显明亮了些,再次拉弓时,动作稳了许多。

艾德里安抬头望向血月,月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掌心的黑曜石法杖上,杖身的符文与他手腕上的印记同时亮起,像两串呼应的星辰。他知道,明天的维洛尼卡之行不会轻松,恶魔的余孽可能还在废墟中游荡,那些未安息的亡魂或许还沉浸在陷落时的痛苦中。但他不再犹豫,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托姆的影子爬上他的肩膀,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缩着:“艾德里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想去找神父,告诉他托姆现在很勇敢,能保护别人了。”

“天一亮就走。”艾德里安轻声说,将莉娜给的紫杉弓背在身后,“我们去叫醒那些睡着的朋友,告诉他们,该回家看看了。”

篝火旁,加勒特骑士将擦拭干净的战锤扛在肩上,战锤的阴影在地上投下巨大的轮廓,像一座沉默的山。他对着艾德里安的方向,缓缓抬起了戴着残破头盔的头颅,尽管没有言语,却仿佛传递来千钧的力量。莱拉则将那支刻着“凯”字的箭收进箭袋,刺剑在她手中转了个圈,骨指与金属碰撞的脆响,像一声清脆的誓言。

夜色渐深,罗格营地的歌声却越发嘹亮,连那些沉睡的亡灵都仿佛被唤醒了记忆,骨甲碰撞的节奏渐渐与歌声合拍。艾德里安靠在帐篷的帆布上,听着这跨越生死的合唱,心中一片安宁。他知道,三天后的血月之夜,将是一场血战,但此刻营地的每一丝声响,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信念——他们不会让安达利尔的阴谋得逞,不会让庇护之地沦为地狱。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血月的余晖时,艾德里安站起身,黑曜石法杖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回应着黎明的召唤。托姆的影子从他肩上跳下来,在地上蹦蹦跳跳地打着前哨,加勒特骑士带着几名亡灵战士已经在栅栏外等候,莱拉背着装满骨箭的箭袋,正低头检查着弓弦,晨光透过她的肋骨,在沙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出发。”艾德里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营地。

玛丽和莉娜站在栅栏边为他们送行,玛丽将一袋薰衣草药包塞进他手里:“这是佩特拉连夜烘的,放在怀里,能安神。维洛尼卡的亡灵……可能需要一点温柔。”

艾拉也来了,她的左臂缠着新的绷带,上面还沾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艾德里安深深鞠了一躬,独眼里的泪光在晨光中闪烁,像一颗坠落的星辰。

艾德里安点头致意,转身带着队伍踏上前往维洛尼卡的路。托姆的影子在前面带路,蹦跳着穿过荒原上的碎石,加勒特骑士的战锤偶尔敲击地面,发出沉稳的“咚咚”声,像是在为他们的脚步伴奏。莱拉走在他身边,刺剑轻轻敲击着鞘,骨指时不时抚摸着箭袋里那支刻着“凯”字的箭。

远处的地平线上,维洛尼卡的废墟轮廓已经隐约可见,城墙的断垣在晨光中像一道沉默的伤疤。艾德里安握紧了手中的黑曜石法杖,掌心的薰衣草香与杖身的硫磺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像生与死的和解。

他知道,唤醒亡灵只是第一步,对抗安达利尔的路还很长。但当他看到身边这些沉默的亡灵战士,想起营地中那些等待着消息的生者,心中便充满了力量。血月之约已经定下,而他们,正用脚步丈量着希望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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