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骨巫的巢穴
石缝通道比想象中更幽深，岩壁上渗出黏腻的黑色液体，踩上去像踏着凝固的血，靴底与岩壁摩擦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艾德里安举着黑曜石法杖，杖顶的幽蓝光芒在前方拉出一道颤抖的光带，照亮了两侧洞壁上的诡异壁画——那些用鲜血绘制的图案层层叠叠，最底层的人类被钉在倒悬的十字架上，舌头被恶魔扯出，缠绕在十字架的尖端；中层的恶魔们围着燃烧的村庄狂欢，有的正用人类的头骨饮酒，有的则将婴儿串在长矛上；最顶端的迪亚波罗头像占据了整面岩壁，它的七只眼睛都在燃烧，瞳孔里映出维洛尼卡城陷落的惨状，每道火焰纹路里都嵌着细小的牙齿，像是用人类的指骨拼贴而成。
“这些画在动。”托姆的影子贴在岩壁上，虚幻的手指划过一幅壁画，那里的血红色线条竟真的蠕动起来，像有生命的蛆虫，在石缝间钻来钻去。“是用血和邪能画的，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吸我的影子。”影子的边缘被壁画粘住了一小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就像……就像妈妈熬果酱时，被锅底粘住的糖渣。”
艾德里安用杖尖戳向壁画，黑曜石与岩壁碰撞的瞬间，壁画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红光中浮现又消散——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握着圣经的神父，还有举着长矛的卫兵。其中一张脸与托姆有七分相似，托姆的影子猛地一颤，缩进艾德里安的靴筒里：“是我妈妈……她在哭……”
“是被献祭者的怨念。”艾德里安迅速收回法杖，杖身的符文烫得惊人，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马库斯在用这些怨念加固洞窟的防御，它们会吞噬活物的气息。快走，别盯着壁画看，尤其是别和那些人脸对视。”他拉着托姆的影子向前走，余光瞥见壁画里的迪亚波罗眼睛转动了一下，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眼前，足有三个维洛尼卡教堂那么大。洞顶悬挂着长短不一的钟乳石，最长的一根几乎垂到地面，尖端凝结着绿色的液滴，每隔三秒便滴落下来，砸在下方的水洼里，发出“嘀嗒”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像某种邪恶的倒计时。水洼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倒映出洞顶的钟乳石，形成上下对称的獠牙形状，仿佛整个溶洞是一头巨兽的喉咙。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用白骨堆砌的高台，足有十丈高，成千上万根长短不一的骨头交叉咬合，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轮廓——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燃烧着两团绿色的鬼火；下颌骨与颅骨之间用铁链连接，时不时会上下开合，发出“咔嚓”的声响，像是在咀嚼空气；头顶还插着七根弯曲的兽角，角上挂着风干的人皮，风吹过时会发出“呜呜”的哭声，正是骨巫马库斯的祭坛。
“欢迎来到我的育婴房，死灵法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祭坛顶端传来，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碎屑般的质感。骨巫马库斯披着件破烂的紫袍，袍子上绣着的银月徽记已被黑血染成暗红色，徽记边缘的丝线还缠着几缕灰白色的头发。他枯瘦的手指间捏着根白骨法杖，杖身是用一根完整的脊椎骨打磨而成，关节处还保留着清晰的骨突；杖顶镶嵌着颗跳动的恶魔心脏，呈半透明的暗红色，能看到里面流淌的墨绿色血液，每搏动一次，周围散落的骸骨便轻微震颤，仿佛在向它行礼。
马库斯的脸一半覆盖着腐烂的皮肤，上面布满绿色的脓包，脓包破裂处流出黄色的黏液；另一半露出森白的颅骨，颧骨上刻着复杂的邪符文；眼眶里跳动着与祭坛同源的绿火，火光照亮了他鼻腔里残留的黑色毛发——那是人类的鼻毛，在邪能侵蚀下硬化成了角质。“没想到阿卡拉会派个毛头小子来送死，还是个跟骨头打交道的同行。”他歪了歪头，腐烂的脸皮从颧骨上剥落下来，露出下面的牙床，“你的骷髅召唤术太粗糙了，就像铁匠学徒第一次打的马蹄铁，全是毛刺。”
艾德里安注意到马库斯脚边跪着三个被铁链锁住的孩童，他们的眼皮被粗麻线缝住，线结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嘴里塞着浸透了硫磺水的麻布，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铁链在他们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上勒出深深的血痕，血痕里已经开始滋生绿色的霉斑。其中一个穿粗布衬衫的孩子脖子上挂着块木雕小兔子，兔子的耳朵被磨得光滑，正是面包师女儿艾尔莎的手艺——艾德里安记得艾尔莎说过，她给每个出城的卫兵都送了同款木雕，保佑他们平安归来。看来托姆说得没错，强子打开城门后，这些恶魔连孩子都没放过。
“把孩子放了。”艾德里安握紧法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后的加勒特骑士发出低沉的咆哮，战锤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火花，火星落在绿色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圈紫色的涟漪。莱拉带着亡灵射手们迅速占据溶洞两侧的岩石，骨箭对准祭坛上的马库斯，莉的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她生前有个和这些孩子差不多大的妹妹，在维洛尼卡陷落时被恶魔抓走，从此她的箭就再没射偏过。
马库斯发出刺耳的大笑，绿火在眼眶里疯狂跳动，像两团即将熄灭的烛火：“放了？这些可是安达利尔大人最爱的祭品！你知道他们纯净的灵魂有多美味吗？像加了蜂蜜的热牛奶。”他用白骨法杖挑起那个挂着木雕的孩子，法杖上的恶魔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孩子的身体瞬间绷紧，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哽咽，“尤其是这个——强子的种，他父亲可是亲手把城门钥匙交给我的，这份‘忠诚’的灵魂，足以让深渊之喉提前开启三天。”
孩子发出呜咽的哭声，小小的手徒劳地抓着铁链，手腕上的血痕被磨得更深，露出下面的白骨。他的衬衫下摆露出一截绷带，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强”字——是强子用烧红的铁针烫上去的，他曾对艾德里安炫耀过，说要让儿子走到哪里都知道自己有个勇敢的父亲。艾德里安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法杖顶端的幽蓝光芒暴涨，像一颗突然亮起的星辰，溶洞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那些散落的骸骨纷纷竖起，骨节碰撞声汇成一片“咔哒”的风暴，仿佛整个溶洞都在颤抖。
“看来你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马库斯的绿火骤然变冷，像两团浸了水的棉线，白骨法杖重重顿在祭坛上，“那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亡灵魔法！”
祭坛周围的骸骨突然炸开，骨头碎片在空中飞舞、重组，最终形成十二具高大的骨龙。每具骨龙都有三匹战马那么长，脊椎骨像铁栅栏般向外突出，肋骨间缠绕着墨绿色的幽魂，幽魂的形状依稀能看出是人类的轮廓，有的举着断矛，有的抱着脑袋哭泣；骨龙张开嘴喷出带着冰碴的寒气，寒气落在岩石上，瞬间凝结成黑色的冰晶；它们的双翼是用无数根手臂骨拼接而成，指骨末端的指甲锋利如刀，扇动时带起的阴风让溶洞顶部的液滴加速坠落，砸在地上溅起绿色的水花，水花落在哪里，哪里就冒出刺鼻的白烟。
这些骨龙的脊椎上还插着银月骑士团的长矛，矛杆上的旗帜残片在阴风中飘动；其中一具骨龙的脖颈上挂着枚青铜徽章，上面刻着“雷克斯”——那是银月骑士团团长的名字，三年前在抵御恶魔入侵时战死，尸体一直没能找回。马库斯甚至懒得清理上面的徽记，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杀了他们，留着那个死灵法师的骨头给我做酒杯。”马库斯挥下法杖，骨龙们发出震耳的咆哮，声音里混合着人类的惨叫，显然是用战死骑士的骸骨和灵魂拼凑而成。它们展开双翼，利爪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朝着艾德里安等人冲来。
“莱拉，射断孩子的锁链！”艾德里安大喊着向前冲，法杖在身前画出复杂的光纹，光纹落地处立刻升起一道白骨墙，挡住了最前面的骨龙，“加勒特，左翼！用你的战锤砸它们的关节！”
五道骨箭同时射向祭坛的铁链，箭杆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溶洞里格外清晰。莉的箭精准地命中锁扣，却被一层黑色的魔法屏障弹开，箭杆瞬间布满裂纹，像被冻住的树枝。“有邪能护盾！”莱拉的骷髅头转向艾德里安，断骨手指指向祭坛底部——那里镶嵌着六块黑色水晶，呈六边形排列，每块水晶里都囚禁着一个缩小的人类灵魂，他们在水晶里痛苦地挣扎，发出听不见的尖叫，水晶表面正散发着与之前沉沦魔心脏里相同的红光，“打碎那些水晶！护盾的能量来自它们！”
加勒特骑士已经与最前面的骨龙撞在一起，战锤砸在骨龙的头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像闷雷滚过山谷。骨刺与链甲碰撞的火花照亮了他残破的头盔，头盔的面甲上有个巨大的缺口，露出里面森白的下颌骨。这具骨龙的颌骨上还留着半截银月徽记，显然生前是位高阶骑士，如今却成了恶魔的傀儡，它用带着倒刺的尾椎狠狠抽向加勒特的后背，链甲被划开三道深痕，露出下面森白的肋骨，肋骨上还留着生前被长矛刺穿的旧伤。
“托尔的学徒们，还记得你们未完成的剑吗？”艾德里安的咒文如同惊雷炸响，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唤醒了沉睡的记忆。溶洞东侧的铁匠铺遗址突然震动起来，散落的铁砧下，三具手持淬火长剑的骷髅从岩石后冲出，它们的骨手上还套着烧焦的皮手套，剑刃上残留着圣水的金光——那是托尔生前特意为银月骑士团锻造的圣银剑，剑身上刻着“神圣”二字，没来得及送出就遭遇了灭城。圣银剑砍在骨龙身上时，那些墨绿色的幽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像是被烈火灼烧，骨龙的骨骼接触到圣银的地方，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
莱拉趁机带着亡灵射手们冲向祭坛底部，莉的骨箭精准地射向一块黑色水晶，这次她在箭杆上缠了薰衣草布条——佩特拉说过，圣油混薰衣草汁能暂时驱散邪能，那是维洛尼卡妇人用来驱赶恶魔蚊虫的偏方。箭尖接触水晶的瞬间，果然爆出刺眼的白光，水晶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里面囚禁的灵魂似乎也感受到了希望，挣扎得更加剧烈。
“不知死活的东西！”马库斯怒吼着挥动白骨法杖，祭坛上的白骨突然竖起，化作无数骨矛射向莱拉。骨矛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响，快如闪电。亡灵射手们迅速散开，像五道白色的闪电在岩石间穿梭，却还是有两具骷髅被骨矛钉在岩壁上，骨骼瞬间被邪能腐蚀成粉末，只留下两副空荡荡的皮甲，皮甲上绣着的罗格营地徽记在绿火中慢慢变黑。
“托姆！”艾德里安突然大喊，目光落在祭坛白骨的缝隙上，“去孩子身边，用你的影子穿过锁链！”
托姆的影子立刻化作一道灰烟，顺着祭坛的白骨缝隙钻到马库斯脚下，像条灵活的小蛇。孩子身边的铁链突然自己晃动起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摸索锁扣——托姆虽然害怕得瑟瑟发抖，却记得艾德里安教他的：影子能穿过任何没有生命的东西，包括魔法护盾。他的影子在锁扣上摸索着，虚幻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变得透明。
马库斯察觉到异常，低头时正好对上托姆从阴影里探出来的小脸。那张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异常坚定。“滚开！”他抬脚猛踩，却只踩在一团空影上，托姆的影子早已带着从马库斯腰间摸来的钥匙串钻进孩子的衣襟。钥匙串上挂着枚铜钥匙，正是强子当年交给马库斯的城门钥匙，上面还留着强子的指纹印记。
就在这时，加勒特骑士的战锤终于砸碎了骨龙的头骨，墨绿色的幽魂尖叫着消散在空气中，像被风吹散的墨汁。他抓住这个空档，庞大的身躯猛地跃起，战锤带着风声砸向最近的黑色水晶，水晶应声碎裂，里面的灵魂化作一道白光冲向溶洞顶端，消失在黑暗中。祭坛的邪能护盾瞬间黯淡了一角，锁链上的黑色光芒明显减弱。
“就是现在！”艾德里安法杖一挥，所有亡灵战士同时发起冲锋，铁匠骷髅的圣银剑劈开骨龙的肋骨，剑身上的金光与骨龙的绿火碰撞，激起漫天火星；守夜人伊凡的长矛刺穿另一具骨龙的眼窝，他的骷髅头微微低下，像是在给曾经的战友送去解脱；农夫骷髅“安与乔”挥舞着腿骨，狠狠砸在骨龙的关节处，虽然没能造成致命伤，却成功缠住了它的动作。
莱拉的骨箭再次射出，这次毫无阻碍地射断了孩子身上的铁链，铁链落地时发出“哐当”的声响，在溶洞里格外清脆。莉甚至用骨箭精准地挑开了孩子嘴里的麻布，动作轻柔得像在采摘薰衣草。
“快跑！”艾德里安对着孩子们大喊，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西侧通道，托姆会给你们指路！”
那个挂着木雕的孩子立刻拉起身边的同伴，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准确地抓住了另一个孩子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向溶洞西侧的通道——那里是托姆刚才探路时发现的逃生口，通道口还留着托姆用石子摆的标记。跑过艾德里安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枚城门钥匙塞进艾德里安手里：“爸爸说，这是守护维洛尼卡的钥匙，该还给英雄了。”
马库斯看着逃走的孩子，绿火在眼眶里熊熊燃烧，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我要你们所有人的骨头！”他突然撕开紫袍，露出胸口镶嵌的黑色水晶，水晶里包裹着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心脏上还插着半截银质十字架——那是维洛尼卡主教的十字架，每个信徒都认得上面的雕花，“感受绝望吧！这是维洛尼卡主教的心脏，用他的信仰滋养了整整三个月！他现在是我的傀儡，就像这座城市的所有亡灵一样！”
水晶破裂的瞬间，无数黑色的触手从马库斯体内涌出，像无数条饥饿的毒蛇，缠住周围的骨龙残骸，将它们强行拼接重组。最终，一具高达十丈的骨巨人出现在溶洞中央，头颅是用马库斯自己的颅骨放大而成，眼眶里的绿火如同两盏鬼灯，照亮了整个溶洞；双手握着由无数骑士剑拼接成的巨刃，剑刃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胸口镶嵌着那颗跳动的主教心脏，每跳动一次，骨巨人的骨骼就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在生长。
加勒特骑士被巨刃扫中，庞大的身躯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岩壁上，链甲碎裂的声音让艾德里安心头一紧，他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加勒特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无法动弹，肋骨断了至少四根，断骨刺破了腐烂的皮肉，露出森白的截面。
莱拉迅速射出所有银箭，却都被骨巨人的肋骨弹开，箭杆断成数截。莉的骷髅头甚至被飞溅的骨片击中，滚落在地，眼窝里的幽蓝火光剧烈闪烁，像是在呼救。莱拉立刻冲过去，用断骨手指小心翼翼地捡起莉的头颅，轻轻安回她的脖颈，动作温柔得不像个亡灵。
“伊凡，用你的矛！”艾德里安突然想起守夜人伊凡的长矛，那上面还留着圣油的痕迹——那是老威尔神父在伊凡出征前为他祝福时涂抹的，“刺它的脚踝！”
他用法杖指引着伊凡的骷髅冲到骨巨人脚下，伊凡的动作虽然迟缓，却异常坚定，长矛精准地刺入骨巨人的脚踝——那里是无数细小骨骼拼接的关节，邪能最薄弱。骨巨人发出震耳的咆哮，整个溶洞都在摇晃，钟乳石开始往下掉碎石。
骨巨人抬脚踩向伊凡的骷髅，却在半空中停住——托姆的影子缠住了它的跟腱，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我快撑不住了！”托姆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没有松手，“艾德里安，快点！”
这短暂的拖延给了艾德里安机会。他纵身跳上骨巨人的小腿骨，法杖顶端的幽蓝光芒凝聚成一把光剑，顺着脊椎的缝隙向上攀爬。骨巨人的脊椎骨上还留着银月骑士团的徽章，每一步踩在上面，都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像是那些战死的骑士在回应他。
“你不可能赢！”马库斯的声音从骨巨人头顶传来，充满了疯狂的得意，“这座城市的亡灵都是我的奴隶！你的骷髅会背叛你，你的影子会吞噬你，就像他们背叛维洛尼卡一样！”
无数骨刺从骨巨人的体内射出，像暴雨般砸向艾德里安。他在骨缝间灵活地躲闪，光剑不断劈开袭来的骨片，骨片落地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有片碎骨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血滴落在骨巨人的脊椎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那是被邪能污染的骨头在排斥活人的血液。
爬至骨巨人胸口时，艾德里安看见那颗主教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每跳一下，就有一缕黑色的雾气注入骨巨人的四肢。心脏表面的银质十字架已经变黑，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像是在抵抗邪能的侵蚀。“主教大人，醒醒。”艾德里安轻声说，光剑轻轻触碰十字架，“您曾说过，信仰是永不熄灭的火焰。”
十字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主教的心脏剧烈抽搐起来，黑色的雾气开始消散。骨巨人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眼眶里的绿火也变得黯淡。马库斯发出愤怒的咆哮：“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唤醒他的意志！”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继续向上攀爬，直到看见那颗镶嵌在骨巨人额头的黑色心脏——那是马库斯的魔力核心，里面囚禁着无数痛苦的灵魂，它们在心脏里翻滚、哀嚎，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维洛尼卡的亡魂，看看你们的主教！”艾德里安举起光剑，声音响彻整个溶洞，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他的心脏不该为恶魔跳动！你们的骨头不该为凶手战斗！”
光剑落下的瞬间，所有被骨巨人吸收的骑士骸骨突然爆发出银光。圣银剑的碎片刺破骨缝，银月徽记在黑暗中亮起，像无数颗复仇的星辰。雷克斯团长的青铜徽章射出一道光柱，击中骨巨人额头的黑色心脏，心脏瞬间布满裂纹。
“不——！”马库斯的惨叫声从骨巨人头顶传来，绿火迅速黯淡，“安达利尔大人会为我复仇的！你们都会下地狱！”
黑色心脏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光剑下寸寸碎裂，里面的灵魂化作无数光点，像萤火虫般飞向溶洞顶端，消失在黑暗中。骨巨人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骨骼一块块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艾德里安及时跳离，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肋骨上，顺着骨骼的倾斜滑落到地面。
骨巨人轰然倒塌，骸骨散落一地，露出下面安然无恙的加勒特骑士——他用身体护住了从通道跑回来的托姆，后背的链甲已经完全碎裂，露出的肋骨断了大半，却依旧挺直着脊梁。托姆的影子正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脸上的灰尘，动作笨拙又温柔。
莱拉捡起莉的骷髅头，轻轻安回她的脖颈，用骨指擦去她眼窝里的灰尘。莉的眼眶重新亮起幽蓝的火光，骨箭上弦，对着空无一物的祭坛方向虚射了一箭，像是在完成刚才未竟的攻击。亡灵射手们纷纷聚拢过来，虽然残破却依旧挺立，伊凡的长矛断了半截，却依旧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艾德里安走下骸骨堆，发现那些骑士骸骨的指骨都指向溶洞深处，仿佛在指引着什么。他捡起一块银月徽记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马库斯的黑血，却在幽蓝光芒下渐渐净化成银白色，徽记上的银月重新变得清晰。
“前面还有什么？”莱拉的骨指指向骸骨指引的方向，那里有扇用活人颅骨堆砌的石门，门楣上刻着扭曲的符文，门缝里渗出浓郁的血腥味，比沉沦魔的体液更刺鼻，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那是安达利尔的气息，艾德里安在阿卡拉的古籍里见过描述。
艾德里安握紧法杖，杖顶的幽蓝光芒与徽记碎片的银光交相辉映：“是沉沦魔的巢穴，也是安达利尔的祭坛。”他看向那些从逃生口探出头的孩子，他们正躲在加勒特骑士身后，睁大眼睛看着这些骷髅战士，眼神里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几分好奇。那个挂着木雕的孩子正偷偷抚摸加勒特的断剑，手指在剑鞘的花纹上轻轻划过。
“我们得把他们送到安全地方，然后——”
“然后去砸了那个女恶魔的祭坛。”
艾德里安看着托姆坚定的影子，又看了看身边的亡灵战士们——加勒特正在用战锤敲直变形的肋骨，每敲一下就发出“咔哒”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莱拉在给莉的骨箭涂抹新的药剂，药剂瓶上还贴着维洛尼卡药草师玛莎的标签；铁匠骷髅们则在修补断裂的圣银剑，把碎剑片拼凑在一起，虽然不完美，却依旧闪着金光。
他突然笑了，原来阿卡拉说得对，亡灵不是冰冷的骨头，是没来得及说再见的灵魂。他们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使命，记得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
“好。”艾德里安举起法杖，杖顶的幽蓝光芒照亮了通往石门的路，也照亮了孩子们脸上的希望，“先送孩子回家，交给艾尔莎和托尔。然后——”他看向石门后的黑暗，眼神锐利如刀，“去会会安达利尔的爪牙-那些沉沦魔巫师，让他们知道，维洛尼卡的骨头，不是谁都能随便用的。”
溶洞外的血月依旧高悬，却似乎少了几分诡异，多了几分清冷的温柔。月光透过溶洞顶部的缝隙照进来，在散落的骸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破碎的网，却网住了零星的星光。
艾德里安知道，血月之约的决战已近在眼前，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的亡灵战士们发出“咔哒”的声响，那是骨节碰撞的声音，也是冲锋的号角。孩子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带着他们的希望走向安全的地方，而他们，则要向着更深的黑暗进发，为那些无法回家的灵魂，讨回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