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把松枝的影子钉在雪上时
我们踩着咯吱声往里走
松针挑着未化的雪粒
风过处，便抖落一阵细碎的凉
背阴的崖壁还凝着冰棱
像谁遗落的透明琴弦
一只松鼠窜过岩缝
蓬松的尾巴扫过雪堆
惊起的雪雾里，藏着三两声雀鸣
脚印在身后铺成歪歪扭扭的诗行
深的是父亲的胶鞋，浅的是我的棉靴
冰壳在靴底脆响，像咬碎冬天的骨头
而远处的雪坡正慢慢淌着光
把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
忽然撞见半片枯木卧在雪里
树皮缝里嵌着去年的枯叶
雪在它周围浅浅凹陷
像大地轻轻托着的旧时光
松鼠又跑回来，衔起一粒松果
在雪地上踩出梅花状的惊叹
下山时再回头
我们的脚印已被融雪浸软
阳光漫过坡顶，正一点点
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
缝进松涛的褶皱里
而风经过时，总带着雪的气息
像在说：所有来过的，都不会真的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