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鲜香、滚烫。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瞬间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乡愁,委屈,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咀嚼的动力。
她吃得飞快,筷子就快飞出残影了,傅雷就在一旁不停地涮肉、夹菜,还时不时来一句:“慢点慢点,供不上了”。
几盘羊肉下肚,胃里暖了,气氛也缓和了。两人终于能坐下来,冷静地讨论目前的处境。
“我们必须找方法回去”,傅雷压低声音说,“我完全没有此人的记忆,今天在朝堂上我一个都不认识,露馅是迟早得事情。”
“我也一样,”林倾倾叹了口气,“我身边这个春桃是原主他爹送到她身边的,名义上是为了助力原主也是监视督促原主,这后宫二十个嫔妃,虽然没有皇后,但有四大贵妃,八个.......水深啊,哦,你还没有子嗣,据说,得立了皇后,先生了嫡子才行。”
她说着,夹起一块在锅里煮得透烂的白萝卜,放进嘴里,又瞥了一眼傅雷的下半身,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
“花心大萝卜,还是公用的。”
傅雷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酸梅汤差点喷出来,被呛得满脸通红。
“咳咳……倾倾,不带人身攻击的啊!”傅雷太糟心了,暗暗坐远了一点,心想,此后要如何离那些女人远一点,否则背不准倾倾手起刀落,自己还没抱媳妇,先成太监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林倾倾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科学家,你说我们怎么回去,回去前,你不许碰我,更不许碰别人,听到没......”
傅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头又向林倾倾探过去,更小声了:
“咱俩又不是意外身亡了,原来在这里的那两个人也许就是跟我们换了时空,咱俩各自打听消息,先活下去,适应这里,我想从宇宙能量守恒来看,说不定我们还能跟那两个人进行沟通呢,也许他们更想回来呢。”
........
此时,太后刚在自己的凤鸾宫里,处理完傅雷甩锅给她的那堆奏折。太后轻叹一声,年纪毕竟不比以前啊,就这几十本批得她头昏眼花,心力交瘁。
正觉得腹中饥饿,准备传膳,忽然,一股从未闻过的、极具侵略性的霸道香味,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这味道……好生奇特。
太后,崔成茵,当年也是名冠宇内、才貌双全的奇女子,25年前,被家族送到年纪是她两倍的先帝身边,她哭过,怨过,当她觉得在吃人的内宫,自己到了极限的时候,她怀了傅中庭。为母则刚的天性,使她从一个清纯懵懂的少女变成了斗志满满的狮子。
此时的太后皱了皱眉,带着几个宫女,循着香味一路寻来,最后停在了萧鸾殿的门口。
当她透过半开的殿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那双保养得宜的凤眼,瞬间瞪得溜圆。
她的儿子,大燕的天子,正和一个小小的才人,围着一个冒着烟的古怪锅子,吃得满嘴流油,热火朝天。
成何体统!
太后压下心头的不悦,整理了一下仪容,缓步走了进去。
“皇帝,这又是何等新奇吃食?”
清冷威严的声音,让殿内的温度骤降了十度。
傅雷和林倾倾的动作同时僵住。
傅雷一回头,看见他那个便宜母后正站在身后,眼神莫测地盯着他们面前的火锅。
“母……母后,”傅雷硬着头皮站起来,挤出一个笑容,“此物名为‘火锅’,冬日食用,可暖身。您……您要不要尝尝?”
林倾倾也连忙起身行礼,心里叫苦不迭。
谁知,太后竟毫不客气,径直走到食塌前,盘腿在桌边坐了下来。
“哦?那哀家倒要试试了。”
太后走近了,感觉这股辛辣的香气更加吸引人了。
王奇胜赶紧手脚麻利地添了新的碗筷。
太后在宫女的伺候下,学着傅雷的样子,涮了一片羊肉。
入口的瞬间,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抹惊奇。
味道,确实不错。
一时间,饭局从二人世界,变成了诡异的三人行。
太后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
她发现,她的“儿子”,对这个林才人,体贴得有些过分了。
夹菜、盛汤,那眼神,那动作,完全不像是帝王对嫔妃的恩赐,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夫妻。看着傅雷眼里的光,太后心里一沉,那不是帝王该有的眼神。她心里警铃大作。
放下筷子,太后用餐巾擦了擦嘴,终于切入了正题。
“皇帝。”
“儿臣在。”傅雷心里咯噔一下。
“你如今已登基数年,后宫不可无主,国本不可动摇。”太后的声音不疾不徐,“请皇帝尽快册立皇后,为皇家开枝散叶,诞下皇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啊,催婚催生,原来是自古就有啊。傅雷下意识地皱眉,国本跟他有啥关系,他好不容易哄好的老婆林倾倾还在这儿呢。
看到傅雷那不以为意的表情,太后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觉得她知道儿子的心病所困。
于是,她的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痛心。
“哀家知道,你为当年的事心有余悸。先帝为‘磨砺’皇子,纵容你们的兄长们自相残杀,最终手足相残,朝堂派系林立,各藩王战争不断,民不聊生……你现在抗拒生子,怕你的子嗣重蹈覆辙,哀家理解,但你不是你父皇啊,大燕的江山,需要继承人来稳固......”
太后眼神空洞,喃喃地说,仿佛也勾起了那段不堪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