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的屋内,血腥气尚未散尽,混着草木灰尘的味道,有些呛人。路清将昏迷的黑衣少年小心安置在自己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那是屋内唯一干燥干净的地方。月光透过破窗,清冷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那点溅上的血污像一枚小小的朱砂痣,刺眼又妖异
路清动作很轻,解开少年肩头被血浸透的衣料,伤口颇深,袖箭还嵌在肉里,他取来清水、干净的布条和自制的伤药,指尖偶尔擦过少年冰凉的皮肤
路清的目光沉凝在那面具的裂痕上,透出血迹,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谨慎,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面具边缘
就在他指尖即将扣住面具的刹那—
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虚弱,却又带着坚决,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路清的动作突然停住
紧接着,一声极轻,如同气声般的低语,贴着陆清的手腕,丝丝缕缕地钻入他耳中,微弱得只有他能听见:
“公子.....想看吗?”
这声音,像一片冰冷的羽毛拂过心尖,又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绷紧了茅屋里的空气。它轻飘飘的,却裹挟着黑衣少年的试探
路清的手指停在面具边缘,没有再动,他垂眸,看着那只紧攥着自己的手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片刻,路清被攥住的手腕没有挣脱。他扣向面具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力道,转而轻轻覆盖在少年抓着自己的那只冰凉的手背上,拉开,
“帮你擦血。”
“我自己来吧......”少年低低地说,声音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丝更深的疲惫
他抬起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伤痛的牵制。指尖摸索着面具的边缘,微微用力,将那面具缓缓掀开。
面具滑落,微光再无阻碍地倾泻下来
映入陆清眼帘的,是一张与那狰狞面具截然不同的脸。苍白,清瘦,沾染着点点血污,却掩不住五官的清秀,眉宇间微蹙,此刻因失血和痛楚显得格外脆弱,长长的眼睫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唇色淡得几乎透明,月光带来一丝清冷
“唔.”少年在路清处理箭簇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浓密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暗,初醒时带着一丝真实的迷茫,但瞬间便
初醒时带着一丝迷茫,但瞬间便被一种刻意维持的虚弱和感激覆盖,他看向正俯身专注为他包扎的路清,目光沉沉地落在路清低垂的眼睫上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完美无瑕
路清手上动作未停,仔细地缠上最后一圈布条,打好结,他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少年:“举手之劳。阁下何人?为何深夜遭此横祸?”
黑衣少年微微侧过头,避开路清的目光,又像是牵动了伤口,低声道:“在下临衡,不过是身怀一件祖上旧物,便遭此追杀”
他顿了顿,牵动苍白的唇,“只是没想到,还连累了公子清净之地。”话语半真半假,却被他那副重伤虚弱又带着点歉疚的模样掩去了大半
路清没再追问“旧物”是什么,只是起身,走到屋角的水盆边,拧干一块布巾。月光勾勒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动作不疾不徐。“临公子言重了。此也不算清净之地”
临衡虚弱的神情下,一丝极细微的紧绷闪过,他轻轻吸了口气,牵动了伤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公子......是在怪我吗?”他问得模糊,
路清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并未”
“不知恩人的姓名?”
茅屋内,只有油灯的火苗在临衡清亮的瞳孔里跳跃,路清微微侧身,将用过的布条和药瓶收拢在一旁,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随手整理。就在少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叶挽”
话音落下,路清的目光重新落回少年脸上,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在昏黄的灯光和清冷的月色下,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