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黏糊糊的触感让陈默胃里一阵翻涌。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短信,突然抓起威士忌瓶狠狠砸向墙壁。
玻璃碎裂的脆响里,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
第三次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回到 15:07。
第一次他以为是宿醉引发的幻觉,第二次以为是有人在玩全息投影恶作剧,可现在掌心里温热的血和风衣下摆的破洞都在尖叫 —— 这不是幻觉。
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陈默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罗宾变声器失控的尖细嗓音:“老陈!速来富豪别墅!我被警察当成恐怖分子了!他们说我的路由器是炸弹!”
“地址。” 陈默咬着牙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锦绣园三号…… 哎你别碰那个红色按钮!会放出粉色烟雾弹的!” 电话那头传来桌椅倒地的声响,随后便是忙音。
陈默冲出侦探社时,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他在二楼转角撞见抱着纸箱的老太太,对方手里的橘子滚了一地。这一次陈默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直接冲过去,而是弯腰去捡 —— 果不其然,当他捡起最后一个橘子时,老太太突然说:“小伙子,刚才是不是有个穿黑风衣的跑过去了?”
陈默的动作顿住了。
前两次他都没理会这个老太太,原来漏掉了关键信息。“他往哪边走了?”
“下楼了,手里还攥着块表,”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着像我家老头子年轻时那块怀表,就是指针倒着走……”
陈默抓起橘子塞进老太太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黑色风衣的衣角在单元门口一闪,钻进了巷口的阴影里。这次他没有直接追上去,而是掏出手机给林雨薇发了条短信:“查锦绣园三号附近的监控,15:10 左右。”
出租车里,陈默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那是第一次回溯时被蜡油烫伤的印记,即使时间重置也没消失。就像风衣上的破洞,像后脑勺的伤口,像三年前李队死在他怀里时,溅在他衬衫上的血。
“师傅,开快点。” 他掏出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根。
别墅外已经围了警戒线。穿制服的警察正在驱散围观群众,其中一个年轻警员正举着盾牌对准灌木丛:“出来!我看见你了!”
陈默翻进后院时,正好撞见罗宾被按在地上。少年的背包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和几根彩色电线。“我真是来修网线的!” 他还在挣扎,变声器掉在旁边,露出原本清亮的少年音,“那个路由器是改装过的信号增强器!不是炸弹!”
“是吗?” 陈默踢了踢那个闪着红光的路由器,“那这个红色按钮是什么?”
“别碰!” 罗宾的脸都白了,“那是…… 那是放烟花的!”
话音未落,陈默已经按了下去。
五颜六色的烟花突然从路由器里窜出来,在午后的天空炸开一朵巨大的康乃馨。举着盾牌的警察愣住了,围观群众里爆发出掌声,连被按在地上的罗宾都看呆了。
“好吧,确实不是炸弹。” 陈默耸耸肩,转头看向冬青丛,“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
黑风衣男人慢慢走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怀表。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嘴角的笑:“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陈默摸出藏在袖口的折叠刀,“我不会被烟花骗到?”
“你能记住。” 男人抬起头,陈默这才发现他左眼是假的,瞳孔是块机械齿轮,“你能带着时间的伤痕往前走。”
怀表突然开始逆向旋转,表盘上的沙漏图案发出红光。陈默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太阳穴。他看见男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看见罗宾正试图用手机拍下这一幕,还听见林雨薇在喊他的名字。
“找到珍珠里的东西……”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找到守夜人……”
怀表的玻璃罩再次碎裂。
这一次,陈默没有坠落。
他站在原地,烟花还在头顶绽放,罗宾举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林雨薇刚跑到他身后。时间没有重置,但男人消失了,只有那块怀表掉在地上,指针停在 3:17。
“这是……” 林雨薇捡起怀表,突然瞪大了眼睛,“表盖内侧有字。”
陈默凑过去看,发现沙漏图案下面刻着一行小字:第七个觉醒者,悼亡人。
“悼亡人?” 罗宾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那是什么?某种代号?”
陈默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晾衣绳上。那里挂着几件女士内衣,其中一件粉色的蕾丝胸罩随风摇摆 —— 和第一次回溯时罩在男人脸上的那件一模一样。
“林法医,” 他突然开口,“苏晚晴的珍珠手链在哪?”
“在证物袋里。” 林雨薇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证物袋,“怎么了?”
陈默抢过证物袋,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撬开那颗裂开的珍珠。里面没有珍珠核,只有一小片卷起来的金属薄片。他展开薄片,发现上面刻着串数字:0317。
“3 月 17 日?” 罗宾凑过来看,“还是 3 点 17 分?”
陈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想起李队的忌日,想起怀表停下的时间,想起男人左眼的机械齿轮。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猜想。
“都不是。” 他握紧那块金属薄片,指节泛白,“这是编号。”
这时,林雨薇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凝重:“市中心医院刚才收治了个病人,症状和苏晚晴一样,也是死后被移入浴缸,体内有安眠药成分。”
“死者身份?” 陈默追问。
“市立图书馆的管理员,女性,32 岁。” 林雨薇挂了电话,“还有,她的枕头上发现了这个。”
她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屏幕上是块碎裂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第六个觉醒者,守书人。
陈默突然想起男人说的话。
找到珍珠里的东西。
找到守夜人。
他看向罗宾:“能黑进市立图书馆的系统吗?查近三年所有姓苏的借阅记录,还有 3 月 17 日的监控。”
“小菜一碟。” 罗宾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不过得先赔偿我的路由器。”
“没问题。” 陈默看向林雨薇,“死者体内的安眠药,和苏晚晴的是同一种吗?”
“初步检测是的。” 林雨薇点头,“而且剂量相同,都是不足以致命的量。”
“这说明什么?” 罗宾头也不抬地问。
“这说明,” 陈默望着天空中渐渐散去的烟花,“凶手在做实验。”
怀表突然发出咔嗒声。陈默低头看去,发现停在 3:17 的指针开始逆向转动,表盘上的沙漏图案再次亮起红光。
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