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咔嗒声像秒针在敲打着心脏,陈默的瞳孔因那抹红光骤然收缩。他猛地拽过林雨薇的手腕,将她往身后拉,同时朝罗宾吼道:“蹲下!”
少年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蜷缩成一团,笔记本电脑死死抱在怀里。下一秒,红光从怀表表面炸开,像投入水面的墨滴般在空气中晕开涟漪。
陈默感到皮肤像被浸入冰水,又在下一秒被扔进熔炉。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别墅的红砖墙融化成黏稠的流质,空中的烟花凝固成彩色的冰雕,连罗宾惊惶的尖叫都被拉长成怪异的颤音。
“这是…… 时间场紊乱!” 林雨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罕见的波动,“怀表是个不稳定的锚点!”
陈默死死盯着那个逐渐透明的怀表。红光中,他仿佛看见无数重叠的影子在奔跑 —— 黑风衣男人的机械眼,李队倒在血泊里的脸,苏晚晴在浴缸里睁着的眼睛,还有一个模糊的、戴着钟表匠面具的轮廓。
“抓紧我!” 他反手抓住林雨薇的手,另一只手扯过罗宾的背包带。少年的手冰凉得像块金属,键盘敲击声不知何时变成了牙齿打颤的节奏。
红光突然熄灭。
世界在耳鸣中恢复正常。烟花碎屑落在肩头,带着灼烧般的温度。罗宾 “嗷” 地一声跳起来,指着自己的头发:“我的刘海!它烧焦了!”
陈默没空理会少年的哀嚎。他看向怀表原来的位置,那里只剩一摊银色的液体,像融化的汞珠般蠕动着。而原本停在 3:17 的指针,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转动 —— 已经指向了 3:15。
“它在吞噬时间。” 林雨薇蹲下身,用镊子挑起一点银色液体,“这物质的分子结构很奇怪,像是处于叠加态。” 她突然低头嗅了嗅,眉头皱起,“有股檀香的味道。”
檀香?陈默的记忆被猛地拽回三年前。李队的葬礼上,那个自称是他远房亲戚的男人,身上就带着同样的味道。当时对方递来的骨灰盒上,也刻着个模糊的沙漏印记。
“罗宾,” 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图书馆的监控查到了吗?”
少年手指翻飞,屏幕上跳出市立图书馆的平面图:“3 月 17 日那天,苏晚晴确实去过古籍区。但监控在 15:17 的时候突然断了,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他调出借阅记录,“她借了本《渊海市志》,民国二十三年版的。”
民国二十三年。陈默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一年,渊海市发生过一场大地震,半个老城都沉入了海底。而 “时之沙” 组织的最早记载,恰好出现在那之后的档案里。
“古籍区在哪一层?”
“负一楼。” 罗宾放大地图,“那里保存着很多善本,安保系统比银行金库还严。”
林雨薇突然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扫过地上的银色液体。那些汞珠般的物质竟像有生命般,顺着布料的纹路往上爬。“我们得去现场。” 她的语气异常肯定,“这东西会留下轨迹,就像蜗牛爬过的涎液。”
警车呼啸而过时,陈默正蹲在图书馆负一楼的通风管道里。罗宾用自制的解码器破解门锁时,不小心触发了火警系统,现在整栋楼都在响着刺耳的警报声。
“往左三米有个检修口。” 少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夹杂着咬薯片的咔嚓声,“我黑进了监控,你们头顶有个摄像头正对着…… 老陈!快低头!”
陈默猛地缩起脖子,通风管的铁皮刮擦着后颈的皮肤。他听见下方传来脚步声,还有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钟表匠说,第七个必须活下来。”
“可傀儡师那边催得紧,他要拿觉醒者做新的时间锚点。”
“急什么,” 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等收集够七个,就能开启‘永夜’了。到时候整个渊海市,都是我们的实验场。”
永夜?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想起那块逆向转动的怀表,想起苏晚晴体内不足以致命的安眠药 —— 凶手根本不是要杀他们,是要 “筛选” 他们。
检修口的螺丝已经被拧开。陈默朝身后的林雨薇比了个手势,两人同时跳下通风管。落地时他没站稳,手肘撞在书架上,一排线装书哗啦啦砸了下来。
“谁在那?”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时,陈默已经拽着林雨薇躲到了书架后面。他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的领口别着枚沙漏形状的徽章,另一个手里拿着的金属箱上,锁孔竟是怀表的样式。
“把箱子打开。” 林雨薇突然低声说,“我闻到檀香了。”
陈默摸出折叠刀,刚要绕到男人身后,却听见金属箱发出咔嗒声。那个别着徽章的男人正转动密码锁,表盘上的数字逆向跳动着 ——3、1、7。
箱子打开的瞬间,陈默愣住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机密文件,只有七个透明的玻璃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守灯人、守桥人、守书人…… 最后一个罐子空着,标签上写着 “悼亡人”。
而罐子里漂浮着的,是一块块逆向转动的怀表。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林雨薇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这些怀表的能量场,和苏晚晴体内的残留物完全一致。”
穿黑西装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手电筒的光直射在陈默脸上。他看见对方左眼的瞳孔里,有个微小的沙漏在转动。“第七个觉醒者。” 男人笑起来,露出两颗鲨鱼般的尖牙,“钟表匠等你很久了。”
陈默将林雨薇护在身后,折叠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通风管道里传来罗宾的尖叫,少年大概是被发现了。他突然想起黑风衣男人的话 —— 找到守夜人。
也许,守夜人不是一个人。
是七个。
金属箱里的怀表突然同时亮起红光,陈默感到大脑像是被钢针穿刺。他看见无数个碎片在眼前闪过:民国二十三年的地震废墟里,有人用怀表残骸拼凑出第一个时间锚点;李队临死前,将一块怀表塞进他的口袋;而此刻,自己手腕上那道被蜡油烫伤的疤痕,正发出和怀表一样的红光。
“抓住他!” 男人的吼声拉回陈默的意识。
他拽起林雨薇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怀表爆炸的巨响。通风管道里掉下来个黑影,罗宾抱着笔记本电脑砸在书架上,嘴里还叼着半片薯片:“我黑进了消防系统!现在整栋楼都在往下喷水!”
水柱从喷淋头砸下来时,陈默突然明白那些安眠药的用途了。
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觉醒者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更容易被时间场捕捉。就像渔夫撒网前,总要先往水里撒把鱼食。
紧急出口的门被撞开的瞬间,陈默看见门把手上挂着块怀表。指针逆向转动着,已经指向了 3:00。
而表盖内侧,刻着第八个名字。
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