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的引擎发出哮喘般的轰鸣,尾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白雾。驾驶座上的男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见陈默三人时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灿灿的假牙:“上车,老陈。再晚就赶不上好戏了。”
陈默握紧消防斧的手微微颤抖。这个男人叫老金,是渊海市地下世界的 “消息通”,三年前曾给李队提供过不少线索。但他从未见过老金的手腕上有纹身。
“你是谁?” 陈默的声音像淬了冰。
老金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卷起袖子。沙漏纹身的中心,有个极小的数字 “7”。“看来李队什么都没告诉你。” 他啧了一声,从仪表盘里摸出个怀表扔过来,“自己看。”
陈默接住怀表的瞬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表盖内侧刻着 “守夜人” 三个字,和紧急出口那块一模一样。但表盘里的指针不是逆向转动,而是在正常行走,只是时间停留在了三年前的 3 月 17 日 —— 李队牺牲的那天。
“这是……”
“李队留给你的遗物。” 老金的语气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活不过那天,所以把所有线索都藏在了怀表里。” 他指了指窗外,黑西装男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巷口,“上车再说,不然我们都得变成玻璃罐里的腌菜。”
罗宾抱着笔记本电脑率先钻上车,林雨薇看了陈默一眼,也跟着坐了进去。面包车的后座堆满了旧报纸,最上面那张的头版标题刺眼 ——《渊海市老城区地震,百人失踪》。
陈默最后一个上车,关门的瞬间,他看见黑西装男人的左眼闪过红光。面包车猛地窜出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像惨叫。
“‘时之沙’在找的不是七个觉醒者。” 老金一边开车一边说,方向盘在他手里像玩具般灵活,“是七个‘时间碎片’。民国二十三年那场地震,其实是第一次时间场崩溃造成的。当时有七个人活了下来,他们的基因里携带了时间碎片 —— 也就是你们说的觉醒者。”
罗宾突然插话:“那守夜人呢?刚才的代码解密出的坐标,就在老城区废墟中心。”
“守夜人是能重组时间碎片的人。” 林雨薇突然开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显微镜,正观察着从白大褂上刮下来的银色颗粒,“这些物质其实是时间场的结晶,只有守夜人能让它们稳定下来。” 她顿了顿,看向陈默,“你的伤疤在发光。”
陈默低头看去,手腕上被蜡油烫伤的疤痕果然泛着淡淡的红光,和怀表的光芒一模一样。“这说明……”
“你就是守夜人。” 老金猛地踩下刹车,面包车在废弃工厂的铁门旁停下,“到地方了。”
工厂的厂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的铁架台上放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块篮球大小的银色物质,像团凝固的闪电。周围散落着七个 smaller 的玻璃罐,标签上的名字和图书馆那个金属箱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时间核心’。” 老金点燃烟,烟雾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时之沙’想利用七个觉醒者的时间碎片激活它,开启所谓的‘永夜’—— 其实就是让渊海市陷入时间循环。”
陈默走到巨大的玻璃罐前,银色物质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映出他扭曲的脸。“李队知道这些?”
“他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 老金吐出个烟圈,“三年前他查到老城区废墟里有异常时间场,结果被‘时之沙’的人灭口。那个在葬礼上给你送骨灰盒的男人,就是傀儡师。”
傀儡师!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男人身上的檀香味道,和图书馆里的一模一样。
“小心!” 林雨薇突然喊道。
陈默猛地回头,看见铁架台下方的阴影里,钻出无数条银色的线,像蛇般朝他们袭来。罗宾尖叫着爬上铁架,林雨薇掏出手术刀割断缠向脚踝的银线,却发现断口处立刻长出新的分支。
“是时间结晶!” 林雨薇的声音带着惊惶,“它们被核心激活了!”
老金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手榴弹形状的东西,拉掉保险栓扔向玻璃罐:“这是电磁脉冲弹!能暂时瘫痪它们!”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陈默感到怀表在口袋里发烫。他掏出怀表,发现表盖自动弹开,里面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玻璃罐里的银色物质突然裂开,露出个熟悉的沙漏图案 —— 和老金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它在回应你!” 老金喊道,“快把怀表放进去!”
陈默犹豫了。他想起李队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苏晚晴空洞的眼睛,想起那些被装在玻璃罐里的觉醒者。如果激活这个核心,他会变成什么?
银色的线已经缠上了他的小腿,冰冷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陈默深吸一口气,举起怀表对准玻璃罐。
就在这时,厂房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黑西装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穿着的人,每个人的左眼都闪烁着红光。为首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张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脸。
“好久不见,另一个我。” 男人笑起来,露出两颗鲨鱼般的尖牙,“我是悼亡曲。”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陈默感到大脑像是要裂开,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 他看见自己穿着黑西装,手里拿着装着怀表的玻璃罐;看见李队倒在自己脚下,胸口插着把熟悉的折叠刀;看见 “永夜” 开启的瞬间,整个渊海市都变成了灰色。
“你是谁?” 陈默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你拒绝成为的样子。” 悼亡曲一步步走近,手里把玩着块逆向转动的怀表,“在另一个时间线,是你亲手激活了时间核心。”
玻璃罐里的银色物质突然爆发,将陈默包裹其中。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仿佛要融入这片银色的海洋。
“不要信他!” 老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是傀儡师制造的幻觉!”
陈默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悼亡曲的脸在银色物质中若隐若现,带着悲悯的笑容:“接受吧,陈默。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怀表从指间滑落,掉进银色物质中。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