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吃大亏的晋商
稍作等待后,杨博的随从前来邀请二人入内。
王本固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李铭走进内签押房,依照礼仪向天官大人行礼。
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李公子无需这般拘礼。”
李铭这才缓缓抬头,望向那位曾被严世蕃称作天下最聪明的三人之一的老者。
两人,分别是严世蕃和陆炳,如今皆已逝去。
唯有白发苍苍的杨博,依旧老当益壮,稳稳地屹立在大明朝堂之上。
面对这样一位来自山西的老前辈,李铭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脸谦逊地再次抱拳说道:“晚辈久仰大名啊。”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天官签押房内则是一片谈笑风生的景象。
房间里,除了李铭、王本固和杨博外,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名叫杨四和,乃是杨天官的侄子。
据称,此次巧遇,杨四和因对李铭仰慕许久,特意留下来相见。
反正无论对方如何说辞,李铭都选择相信。
王本固深知上司叔侄有话要与李铭单独交谈,于是陪着聊了几句后,便找了个借口,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王本固走后,杨博从大案后站起,走到李铭身旁坐下,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当年和你老师同殿称臣,交情深厚,没想到如今又和他的弟子在同一朝为官,真是缘分不浅。”
李铭笑着回应道:“老师也常提起天官您的非凡事迹。”
高拱和杨博关系好不好李铭不知道,反正高拱没和李铭提过杨博,但没关系,这不是重点,场面话一说罢了。
杨博开心大笑一阵后,对身旁的侄子说:“四和,你不是有事儿请教李公子吗?怎么不说?”
杨四和留着整齐的小胡子,看起来精明强干,他接过话头笑道:“李公子这半年点石成金的手段,让我们这些晋商自愧不如,谁能想到,靠不起眼的煤炭能赚数百万两财富?”
“呵呵……”李铭的思维迅速运转,从杨四和的话语中捕捉到“晋商”“煤炭”这两个关键信息。
他心里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依旧装作不太懂的样子,礼貌地回应着。
“四和,别兜圈子了。”杨博看不下去,提醒侄子说,“好歹是年仅二十岁的状元郎,还是高老的土地,你就别绕弯子了。”
“是,伯父。”杨四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觉得太冒昧,不知该怎么开口。”
李铭被这叔侄俩一唱一和的模样逗乐了。“行了,快说说山西煤业什么时候成立吧?”
“啊?”杨四和很惊讶,“原来李公子都知道了啊?”
“今天之前我确实不清楚。但我想杨员外特意要见我,应该不是想拉我加入盐商的生意吧?”李铭淡淡一笑。
“瞧瞧,人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还在那吞吞吐吐的。”杨博数落了侄子一句,然后拉着李铭的手说:
“贤侄啊,咱山西这地方,说实话,经济条件不咋好,你瞧瞧,这地上啊,庄稼长得不咋顺,倒是净长些黑乎乎的煤块,不过呢,看到贤侄你这西山煤业搞得那叫一个红火,我们这些在山西的商人这才恍然醒悟,原来自己手里一直端着个金饭碗,却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去讨生活。”
为了能把家乡的经济搞上去,杨天官直接跟李铭把辈分往上提了一辈。
李铭心里明白,后来局势都有了新变化,都要往辽东那边发展了,可他面上还是带着和善的笑容说:“山西的煤炭那在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晋商向来实力雄厚,肯定能把煤炭产业搞起来!”
“李公子对我们还挺有信心啊……”杨四和忍不住苦笑起来。
李公子哪能体会到那苦涩笑容里藏着的多少心酸,又有着多少挫败啊……
实际上啊,晋商早就跟在李铭他们后头吃了不少的屁。
晋商在京城的势力那可不容小觑,煤藕这东西一出现,就立马被他们给盯上了。
他们眼光十分敏锐,一下子就意识到这煤藕往后肯定大有发展前途,于是一个个雄心勃勃地准备着,想凭着自己手头充足的资金,抢占大半的煤炭市场!
杨四等人没过多久便在京城开了一家煤藕场,他们从卢沟桥煤场挖来一些熟练工人,也学着制作模打煤藕,想着从中分得一份利益。
这东西仿制起来并非难事,晋商们的煤藕很快就生产出来了,外观和卢沟桥煤场的煤藕没什么两样,但烧起来却比后者呛人许多。
即便改用无烟煤制作煤藕,产生的烟尘还是比原版多,机灵的晋商们很快明白,对方肯定有不外传的秘方。
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晋商们才发现卢沟桥煤场的秘密配料厂,接着,他们花大价钱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总算从工人那里知道了消石灰及其配比。
至此,他们才配置出质量相近的煤藕。
松了一口气的晋商们,打算扩大规模生产,谁料这时煤炭价格上涨了,更过分的是,卢沟桥煤场的煤藕变相降价十分之一。
这么一来,煤藕的利润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晋商们本满心期待着煤藕生意,可一想到要与长公主的煤场展开激烈竞争,那股热切劲儿就凉了几分。
京城市场规模庞大,对晋商而言诱惑十足,眼瞅着对手把买卖做到了直隶各地,晋商们心里别提多艳羡了,只能干瞅着,那份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几个晋商头领凑到一块儿,一咬牙,狠狠心掏出十万两银子,买下二十多个煤窑,他们想着,这下能自给自足,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被拿捏得死死的。
谁知道,麻烦事儿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件接着一件来,西山煤业风风火火地又杀回来了。
人家西山煤业那是底气十足,排水设备一启动,呼呼几下,那些废煤窑瞬间变废为宝,从生产到运输,全套技术都领先一大截,成本更是低得吓人,每百斤煤的成本差不多只有晋商的一半。
这还不算完,等三条京西山道一修好,晋商们彻底被架在火上烤了,小门小户的晋商,喉咙被人死死卡住,生死全凭西山煤业一句话,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晋商们心里窝火,憋不住就想琢磨点招儿,他们撺掇着煤老板,能不能给西山煤业找点儿不痛快,让他们知道大伙儿也不是好惹的,做事别太绝,给大家留条活路走走。
谁能想到,这才刚进入语言威胁阶段,东厂、顺天府以及刑部就相继过来警告了。
东厂的人马气势汹汹地赶来,那架势仿佛在彰显着他们的特殊权势,不容小,。顺天府作为京城的治安管理机构,也派了人前来,一副公事公办却又透着几分强硬的模样,刑部更是不甘示弱,派出的官员神情严肃,仿佛代表着法律的威严。
而斋堂的那帮煤老板,也没能逃过这一劫,他们被带到京城,直接蹲了几天班房,在那狭小又憋闷的班房里,煤老板们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等放人的时候,还有一系列要求,得乖乖写下保证书,那保证书上的条款一条比一条苛刻,简直就是给他们套上了重重枷锁。
这还不算完,还得交保证金,好像他们的信誉在这些人眼里一文不值,得用真金白银来担保。
这下可把这帮煤老板折腾得够呛,他们心里那个气啊,可又不敢发作,这事儿一出,晋商们算是彻底看清局面了。
他们原本还想在京城和李公子抢食吃,现在想想,那简直是自不量力,人家李公子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哪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
从此,晋商们彻底放弃了在京城和李公子抢食吃的念头,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感叹自己时运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