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天下第一军
戚家军营房内，气氛严肃而凝重。
戚继光神色沉稳，声音低沉有力地说道：“选兵至关重要！如今天下归一，兵员有定数，粮饷供应也有限，要想提升战力，关键在于精兵。”
李铭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轻声问道：“大人说的莫非是义乌矿工？”
戚继光微微点头，面露后怕之色，长叹一声道：“公子既然对我颇为了解，那我龙山之战的遭遇，你想必也清楚。”
李铭点了点头，说道：“大帅当时担任宁绍台参将，率领一万官军设伏围剿一千倭寇，谁知大军刚一接战就溃败下来，竟丢下大帅纷纷逃窜。”
说到此处，李铭脸上露出崇敬之色，接着说道：“好在大帅临危不乱，登上高处张弓搭箭，连发三箭射杀三名倭寇首领，这才让倭寇阵脚大乱。”
戚继光谦逊地摆了摆手，苦笑道：“那时也是侥幸为之，不过，倭寇阵脚一乱，我便立刻喊住部下，命令他们展开反击。”
李铭关切地问道：“那他们听令了吗？”
戚继光回想起当年的情形，不禁连连摇头，说道：“还好本官平日里军令严明，他们怕我战后严厉惩处，这才掉头开始追击。”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仅仅追出不到二里地，就自行返回了，我好奇地拦住一名士兵，询问他为何放着逃跑的敌人不去追击，他回答说，倭寇总是杀不完，把他们赶跑就行，没必要白费力气。”
李铭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没有说话。
戚继光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军队我都是同样训练，对他们的要求并未放松，平时他们也是令行禁止，军容整齐，可一到战场上就暴露了本性，究其原因，还是他们心思太活泛，把当兵打仗当成了一份差事，自然既惜力又惜命。”
“所以，我立下规矩，凡是招兵，第一点就是切忌招收城市里的游滑之人，那些面色白皙、神色不定、油嘴滑舌的家伙，一概不要。”戚将军自豪地总结道，“我只招收黑大粗壮、乡野出身的老实人，看他们的手面皮肉坚实，带有劳作之色，必然能吃苦耐劳，这才是上等兵员的首选。”
李铭听后，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他暗自寻思，怪不得自己此前所见的戚家军将士，像齐二郎、胡守仁、吴惟忠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是那种略显粗犷壮实的类型。
原来这皆是戚将军独特的要求所导致的。
李铭起初还以为，戚将军是为了凸显自身的儒雅不凡，所以特意挑选这些身形粗壮的汉子来做陪衬呢。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李公子自己那有些不太恰当的念头罢了。
与那日在张居正府上时表现得拘谨寡言不同，今日的戚继光显得十分健谈。
和其他那些随性灵动的军事天才有所区别的是，戚继光行事很有章法和逻辑，并且格外注重对各种经验的归纳总结。
他有着一种独特的能力，能够将军队里那些纷繁复杂的情况，巧妙地分解成最为简单的要点，如此一来，即便是其他人，也能一下子就抓住其中的诀窍，然后可以按照这些要点简单地去执行操作。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一位千年难遇的军事理论家啊！像这样有着卓越军事理论才华的人，把他放在前线带兵，某种程度上来说，着实有些浪费了他的才能，他更适合在后方去构建完善的军队体系，悉心培养众多优秀的军事人才。
李铭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各种美好的幻想，他在思索着未来要在何处兴建一座以戚继光为名的军事学院，那里将会汇聚各方有志于军事的青年才俊，系统地学习戚继光所总结的那些宝贵军事理论和经验，学院里会有严谨的教学规划，从基础的军事知识到高深的战略战术，都会有详尽的课程安排，学员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刻苦钻研，日后便能成为军中的栋梁之材，将戚继光的军事理念广泛传播和应用。
当然，就目前的实际情况而言，这一切也仅仅还停留在幻想的阶段而已，毕竟要兴建这样一座军事学院，需要考虑到诸多现实的因素，比如场地的选择、资金的筹备、师资的配备等等，这些都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
李公子迅速平复思绪，急切地向戚继光询问选兵、练兵与带兵的相关问题。
戚继光一边耐心解答，一边心中暗自疑惑，不禁问道：“公子为何问得如此详尽？难道也有意组建军队？”
李铭压低声音说道：“陛下的任务。”
戚继光听后知道事情不简单，便不再继续追问此事。
随后，戚继光带着李铭师徒参观完军营，又来到操场，此时正值上午，除了负责巡逻的将士，神机营的全体士兵都在操练，广阔的演武场上，四五千名将士分成骑兵、步兵和车兵，各自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训练。
戚继光领着李铭登上高台，吩咐身边的小校挥动红色令旗，小校高举令旗，向正在操练的士兵挥舞了几下。
军官见状，立即号令全体骑兵排列成六马并行的队列，绕着教场跑了一圈，待骑兵回到原位时，步兵和车兵也已整队完毕。
戚继光带领三军将士，在激昂的锣鼓号令声中，展开了极为复杂的机动训练，他向李铭解释道，此乃在演练御敌、拒敌以及追击敌军时所需运用的阵法。
李铭虽对这军事阵法一窍不通，只能看看热闹，但那场面依旧让他感到无比震撼。
只见神机营的将士们仿若潮水般迅速散开，而后有条不紊地混编成十几条战线。
就在这时，尖锐的哨声骤然响起，这意味着在假想情境中，敌人已进入火炮的射程范围。处于第三层的长钯手，迅速地将火箭架放在镋钯之上，紧接着点燃虎蹲炮。
随着敌人的继续推进，各层的将士们开始紧密配合，使用鸟铳对“敌人”进行射击。
戚继光把填药、装弹、点火等这些复杂的射击步骤进行了巧妙分解，每个士兵只需完成其中一个步骤，便立即将火铳传递给前面的士兵。
当火铳传到排头的精锐射手手中时，鸟铳已然处于点火状态，只等发射。
那些精锐射手全神贯注地瞄准目标射击，射击完成后，他们一手将火枪往后传递，另一手迅速接过另一支早已填好弹药的火枪，随即便可以展开下一次射击。
李铭在一旁默默数着，发现采用这种流水线式的射击方法，前排射手每分钟竟然能够开出七枪。
不到十秒钟一枪，这速度彻底颠覆了他对火绳枪的固有认知，戚继光向他解释道，其实射击速度还有提升的空间，不过他强调每一枪都必须精准命中，所以经过反复摸索，才确定这个速度是最为合适的。
就在这时，那尖锐的哨声又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戚继光告诉李铭，这意味着敌军已经进入到三十步以内了。
只见将士们迅速收起火器与弓箭，纷纷手持短兵，摆出了闻名遐迩的鸳鸯阵，一场白刃战即将拉开帷幕。
李铭赶忙瞪大眼睛，他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他看到了号称天下无敌的鸳鸯阵，而且是由戚继光亲自指挥演练的。
李公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再看那原本如千层糕般严整的阵线，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个彼此独立又紧密联系的连环阵型。
在每一个独立的鸳鸯阵里，狼筅兵处于第一层，刀棍手在第二层，大棒手为第三层，快枪手是第四层，而精锐射手则位于第五层，他们手持长刀，负责查漏补缺。
第六层是由骑兵组成，他们在步兵两翼持枪进行保护。
此时，那催人奋进的鼓点声响起，步兵们踏着鼓点，队伍整齐地缓缓向前推进。
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将士们也逐渐加快速度，一边呐喊着，一边冲向敌军。
骑兵们也策动战马，从两翼迅猛地杀入敌阵。
尽管这只是一场演习，但李铭激动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仿佛清晰地看到，这支堪称传奇的铁军，如猛虎般冲入倭寇阵中，将敌军杀得血肉横飞，把敌人践踏成泥，那画面无比绚丽。
这，就是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