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莫染尘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师尊可是有着不死传说之称的存在！他是站在修行巅峰的人物，历经无数风浪都安然无恙，怎么会……”
大白猪微微摇头，目光中透露出无尽的沧桑，“世人皆传念帝不死，却不知那只是个名号的延续。每一代弗国念帝，皆承载着无上的荣耀与使命。”
“当年，还施从青莲中化形而出，接过念帝之名，开启属于他的传奇篇章。可如今，他已在这无尽的执念与悔恨中走向了末路。但天地运转，自有其规律，新的传承者会应运而生。”
说着，大白猪缓缓抬起猪蹄，轻轻地指向了悟心，“眼前的金莲，便是下一个承接念帝之名与根本的人。”
“让我师弟接任师尊衣钵？他配吗？”
莫染尘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双眼瞪得滚圆，满是血丝，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
他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揪着衣角，仿佛要借此稳住心神。
师尊在他心中无比神圣，承载着长久的崇敬。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令他阵脚大乱。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似有怒火，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大白猪直视莫染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这小子，莫要被成见蒙蔽了双眼。你且细细回想，一路走来，悟心所展现出的悲悯之心，在黑暗中仍愿为众生燃尽自身的决绝，哪一点逊色于当年初出茅庐的还施？”
它转头看向悟心，眼中满是赞赏：“念帝之名，并非单纯靠武力便能承接，更需心怀苍生，有普度众生的宏愿。悟心在这黑暗之道，直面无数冤魂，哪怕被误解、被攻击，也未曾放弃，一心劝化，此等心性与担当，正是念帝传承所必需。反观还施，年轻气盛时，虽有一腔热血，却行事冲动，在这方面，悟心远超当年的他。”
大白猪的蹄子在水面轻轻一划，幽蓝的湖面顿时映照出两条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
“你俩一同踏入暗界，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悟心踏入黑道，那里冤魂恶鬼横行，怨念似汹涌潮水，寻常修行者望而却步，稍有不慎便会被怨念吞噬，迷失自我。可他却心怀悲悯，以无畏之姿直面苦难，平息众怒，化解怨念，这等勇气与慈悲，世间罕有。”
它转向莫染尘，目光中带着审视：“反观你在白道，一路光明，修行顺遂，习得诸多精妙法术。但你可曾如你师弟这般，置身于如此深重的苦难之中，亲身感受众生的悲苦？可曾为了救赎他人，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展现出这般舍己为人的壮举？”
“你...”
大白猪突然逼近，鼻息喷在莫染尘脸上，“又可曾真正相信过人性中存在的真善美？“
“我...”
莫染尘刚欲开口，却好似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满心的话语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念帝想要渡的是苍生，不是云端上的自己。”
水面突然泛起奇异的涟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随后，竟倒映出年轻时的还施——他正跪在尸山血海中，颤抖着为一具孩童尸体合上双眼。
这从未示人的画面，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莫染尘的心上，让他如遭雷击。
刹那间，莫染尘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刚入门的时候。
那时的他，天资远不如其他人，无论怎么努力，修行进展都极为缓慢，是念帝，不顾众人反对，毅然收他为徒，给予他悉心教导，为他答疑解惑，助他一次次突破修行瓶颈。
回忆至此，莫染尘的眼眶微微泛红，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他望着湖面上倒映的画面，嘴唇颤抖着，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悟心的目光紧紧锁在大白猪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大白猪说话时的语气，一举一动的神态，无一不带着师尊往昔的影子，悟心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那句话，他心里明白，答案已不再重要了。
船桨在幽蓝水面缓缓划动，泛起层层涟漪，载着悟心、莫染尘和大白猪，徐徐驶入一片浅水区域。
原本深邃的湖面逐渐变浅，水底沙石粒粒分明，在昏黄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死寂气息。
浅水区域的中央，一道身影半跪在水中，周围的水被染成淡淡的血色。
此人浑身龟裂，皮肤似干涸河床，布满触目惊心的裂痕，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渗出。
他身披一袭鲜艳的红色袈裟，在这片破败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夺目，袈裟上的金线刺绣虽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往昔的庄严与华贵。
手中紧握着一根长棍，棍身布满斑驳锈迹，却仍隐隐散发凛冽气势，似在诉说曾经的辉煌。
莫染尘和悟心的目光瞬间被这身影牢牢吸引。
“师尊！”
两人瞳孔猛地一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大白猪神色凝重，望着眼前一幕，缓缓开口：“这便是还施。被邪染心智后，他虽全力抵抗，却还是落得这般无魂无魄的凄惨境地。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被执念驱使的躯壳，活着，只剩无尽痛苦的折磨。”
大白猪顿了顿，转头看向悟心，目光中满是审视与期许：“若你真有继承念帝之名的觉悟，就亲手给还施一个解脱。这是对他的慈悲，也是你作为传承者必须跨越的考验。”
悟心身子猛地一颤，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具龟裂残躯，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双手下意识握紧，手臂青筋暴起，内心陷入了极度挣扎。
眼前之人是他敬重无比的师尊，往昔师徒情谊如潮水般在心头翻涌；大白猪的话语如重锤，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内心，提醒他这或许是让师尊解脱的唯一办法。
莫染尘站在一旁，目光在悟心和残躯间来回游移，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此时，半跪在水中的还施，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没有一丝光彩，却本能地举起手中长棍，做出防御姿态，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声，那模样如同被本能驱使的野兽。
大白猪见状，对悟心沉声道：“还施残留的本能让他抗拒一切靠近者，你若真要为他解脱，便不可再犹豫。用他的金刚杵刺入他的心脏，这是能终结他痛苦的唯一方法。”
悟心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可那如雷的心跳声却似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伸手夺过莫染尘手中的金刚杵放入怀中，金属的凉意透过衣衫渗进皮肤，灼得他眼眶发烫。随后缓缓抬手，指尖微微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