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伦理道德之惑

能量波平息后的建筑内部，漂浮的能量粒子正在重新排列成有序的星轨，微光如萤火般在空气中流转，触碰皮肤时带着微凉的触感。陈砚的灵能藤蔓与马库斯的齿轮塔形成稳定的能量循环，藤蔓的翠绿与齿轮的银白交织，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影随着能量流动微微起伏，如同呼吸般规律。塔尖的光柱突然泛起涟漪，重叠的宇宙虚影在其中缓缓展开——那是七维技术解析出的多元宇宙图谱，每个宇宙都像悬在虚空中的透明肥皂泡，泡壁上流动着不同的物理法则，有的闪烁着炽热的橙光，仿佛里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有的则散发着幽蓝的冷辉，透着一股深邃的神秘感。而他们所在的宇宙肥皂泡上，正缠绕着数十根银色丝线，丝线另一端连接着其他气泡，丝线的粗细与之前探测到的宇宙通道强度完全吻合，最粗的几根已如孩童手臂般粗壮，细看之下，能看到其中流淌的能量洪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

“这些丝线在变粗。”马库斯的机械义眼突然切换成七维观测模式，瞳孔中倒映出丝线内部奔腾的能量流，金属质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的机械臂上，几处关节因长时间高强度运作而泛起淡淡的红光，“自共生法则覆盖建筑后，跨宇宙通道的稳定性提升了43%，但同时，每个连接点的空间韧性都在下降。刚才的检测显示，有三个通道的泡壁厚度已经低于安全阈值，最薄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对面宇宙的星系轮廓。”他抬手调出三个月前的对比数据，全息屏幕上的曲线如断崖般下跌，触目惊心，“这就是七维技术的副作用——强行拓宽通道会让宇宙壁垒产生不可逆的磨损，就像反复折叠的纸，总会在同一个折痕处断裂，而一旦断裂，两个宇宙的法则冲突将引发无法预估的灾难。”

陈砚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一根银色丝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仿佛触摸到了宇宙的脉搏。她留着利落的短发，额前几缕发丝被能量气流微微吹动，小麦色的皮肤上，机械虫铠甲的鳞片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指尖的星尘碎片突然发烫，灼热感几乎要灼伤皮肤，碎片中浮现出陌生的画面：一片荒芜的星系里，一群长着机械触须的生物正在收割恒星能量，他们的触须刺入恒星内核，贪婪地汲取着光芒。那些恒星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原本璀璨的光球逐渐失去色彩，行星表面的液态水迅速凝结成冰，冰面上还残留着机械触须的黑色印记，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这是……其他共生体的宇宙？”她猛地收回手，碎片的红光刺痛了视网膜，眼眶泛起酸涩，“刚才的画面里，他们的恒星衰老速度比正常快了17倍，那些机械触须的能量波动，和我们的共生法则有60%的相似度，他们一定是滥用了共生的力量。”

“不止是滥用，简直是掠夺。”凯伦推着损坏的分析仪艰难走来，她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上沾着些许灰尘，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脸颊上。仪器屏幕上跳动的伦理风险评估数值已经突破红色警戒线，发出刺耳的蜂鸣。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声音带着疲惫：“这就是长老会紧急召回我们的原因。”她调出加密文件，文件封面上的七角星印章正在闪烁，散发着威严的光芒，“七维技术普及后，有12个殖民星私自建立了跨宇宙通道，其中7个通道已经引发了目标宇宙的文明崩塌——比如泽拉星系，他们把高维病毒带了过去，那里的生物全身长满晶体状的肿瘤，在痛苦中灭绝，最后连星球的土壤都变成了结晶状；还有艾洛斯星，掠夺资源导致对方生态链断裂，曾经繁荣的星球变成了只有黄沙的荒漠，风一吹，全是细小的沙砾，能把人的皮肤割伤；最严重的那个，他们直接把对方的恒星当成了能量补给站，现在那颗恒星已经变成白矮星，周围的四颗行星全成了死星，连一丝生命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林野的虫群突然躁动起来，他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此刻却面色凝重。数万只机械虫组成的球体表面浮现出陌生的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诡异的蓝光，与陈砚星尘碎片里的画面完全吻合。少年按住太阳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我的虫群能感知到宇宙壁垒的哀嚎。”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它们的生物电场接收到了来自17个宇宙的求救信号，有的信号里是行星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虫群能量不稳，好几只机械虫都因为能量紊乱而解体了；有的是文明灭绝前的最后广播，那里面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挥之不去；其中一个信号重复着同一句话——‘你们打破了平衡，也终将被平衡吞噬’，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太可怕了。”

陈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安慰，然后翻开牛皮笔记。莱娅的红发麻花辫虚影突然从纸页中钻出，虚影有些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战斗服，脸上还带着俏皮的笑容。“这些是笔记解析出的‘伦理禁区’。”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听起来有些失真，“第一对共生体早就发现了七维技术的隐患，他们在137个宇宙设置了壁垒加固装置，但现在有89个装置已经失效，失效原因都是人为破坏——有人想强行打通那些被禁止的通道，笔记里记载的惩罚案例显示，这种行为的最终结果，往往是两个宇宙的同时坍缩，就像被捏碎的肥皂泡，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人为破坏？是谁这么大胆？”林野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震惊。

莱娅的虚影摇了摇头：“笔记里没有具体的名字，只说是一些急于求成的共生体，他们觉得这些装置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马库斯突然拆解了共振塔的顶层齿轮，金属摩擦的声音清脆刺耳，露出藏在里面的长老会密函。密函的全息投影中，机械族长老的金属面孔布满裂纹，眼神中满是忧虑：“我们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有些共生体开始改造低维宇宙的文明，把他们改造成符合我们生存条件的‘附属品’。上周检测到的α-7宇宙，那里的智慧生物原本长着光合翼，能通过阳光获取能量，与自然和谐共生，现在全被换成了机械翼，他们的母星大气成分被强行改变，充满了机械运转所需的惰性气体，60%的原生植物已经灭绝，而改造他们的共生体，正在用这些‘新物种’作为跨宇宙战争的炮灰，让他们去攻打另一个无辜的宇宙。为首的改造者名叫索恩，是个野心勃勃的机械族共生体，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我们的文明在多元宇宙中占据主导地位。”

陈砚的锁骨印记突然灼烧起来，这次的痛感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皮肤下燃烧。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眼前闪过第一对共生体的最后记忆：机械族的阿瑞斯将自己的能量核心嵌入宇宙壁垒，蓝色的能量流顺着壁垒蔓延；虫族的伊芙藤蔓缠绕着壁垒生长，翠绿的汁液渗入壁垒的缝隙。他们用生命为代价加固了最脆弱的12个通道，临死前，阿瑞斯的金属手掌在藤蔓上刻下最后的警告——“文明的意义不在于征服宇宙，而在于守护每个宇宙的独特光芒”，那字迹深刻，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期许。

“我们不能重蹈覆辙。”陈砚强忍着印记的灼痛，将笔记按在能量循环的中心，笔记的纸页突然无风自动，快速展开，覆盖了整个建筑的穹顶，上面浮现出所有被破坏的宇宙坐标，每个坐标旁都标注着文明灭绝的倒计时，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提醒着时间的紧迫。“莱娅留下的笔记里有解决方案——用共生法则建立‘宇宙伦理屏障’，所有通道都需要经过三重审核：目标宇宙的文明接受度、环境兼容性，以及我们的干预是否会打破对方的自然演化。任何一项不达标，通道就会自动封锁，封锁的能量来自法则熔炉，除非所有共生体一致同意，否则无法强行开启。”

“这个方案可行吗？”凯伦推了推眼镜，有些怀疑地问道，“那些已经被利益冲昏头脑的共生体，会愿意接受这样的审核吗？”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陈砚坚定地说，“我们必须尝试。”

马库斯的齿轮塔突然重组为巨大的天平，天平两端分别悬浮着两个宇宙的模型：一个是他们所在的宇宙，生机盎然，蓝色的星球与璀璨的恒星交相辉映，甚至能看到上面奔跑的生物和茂密的森林；另一个是正在被改造的α-7宇宙，灰暗的天空下，机械翼生物在废墟上徘徊，显得死气沉沉，偶尔有几声机械运转的噪音划破寂静。“但已经晚了。”他的机械义眼闪过绝望的红光，“α-7的改造者索恩已经联合了11个殖民星，他们认为伦理是阻碍进化的枷锁，刚才的加密通讯显示，他们将在三天后强行打通‘禁忌通道’，那里连接着一个拥有无限能源的宇宙，但笔记记载，那个宇宙的能量法则与我们完全相反，接触的瞬间就会引发湮灭反应，波及的范围可能包括我们所在的宇宙。”

陈砚的灵能藤蔓突然向上生长，刺破穹顶，在天空中织成巨大的七角星，星的每个角都连接着不同的宇宙通道，光芒在星角间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网。“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共生法则是什么。”她的声音在所有共生体的意识中回荡，清晰而坚定，“我们不会用武力阻止，我们会让他们亲眼看到那些被毁灭的宇宙，让他们听听那些文明最后的声音。凯伦，准备启动‘镜像投影’，把所有画面投射到每个殖民星的主屏幕上，让他们看清楚索恩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林野，让你的虫群传递信号，确保每个共生体都能接收到，不能有任何遗漏；马库斯，帮我把共生法则注入每个通道的壁垒——伦理不是枷锁，是让所有宇宙都能自由呼吸的空气。”

“好，我这就去准备。”凯伦点了点头，转身开始调试分析仪，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

林野也立刻指挥着虫群行动起来，数万只机械虫四散开来，像一股蓝色的潮水涌向各个方向。“放心吧，陈砚姐，我的虫群一定能完成任务。”

马库斯则走到陈砚身边，机械臂与她的灵能藤蔓相触，一股能量流在两人之间传递。“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注入共生法则。”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七角星的缝隙，照在法则熔炉上时，熔炉发出嗡鸣，光芒变得愈发耀眼，整个建筑都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所有跨宇宙通道的入口都浮现出相同的画面：被改造的α-7宇宙里，失去光合翼的生物正在枯萎，他们抚摸着冰冷的机械翼，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有个年轻的生物甚至试图扯下机械翼，却只换来一阵痛苦的嘶吼；变成白矮星的恒星周围，漂浮着文明灭绝前的最后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他们对宇宙的眷恋，用古老的文字写着“我们曾在这里生活过，爱过，奋斗过”；还有那些正在坍缩的宇宙碎片，碎片上残留着共生体的能量印记，像一个个无声的控诉。

陈砚看着掌心重新变得清澈的星尘碎片，莱娅的虚影在碎片里对她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远处，马库斯正在校准屏障的能量参数，眉头紧锁，神情专注，时不时调整一下齿轮的位置；凯伦的分析仪显示，已有6个殖民星主动关闭了私自建立的通道，屏幕上的绿色信号点逐渐增多，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林野的虫群带回了第一个愿意沟通的低维文明信号，信号里是一段轻快的旋律，像溪水穿过林间，带着生命的活力，少年兴奋地手舞足蹈。

“这才只是开始。”陈砚合上笔记，封面上的红发麻花辫虚影正对着她笑，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伦理的天平，从来都不是靠强制平衡的，而是靠每个文明的觉醒与守护。”她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七角星，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