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黑风谷的星屑
朝阳的金辉刺破暗紫色的云层时，黑风谷的晨雾正带着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像无数细碎的冰针钻进衣领。科林用剑鞘拨开缠上脚踝的黑色藤蔓，藤蔓断裂处渗出的绿色黏液在阳光下迅速蒸发，留下淡淡的白痕，空气中弥漫着类似硫磺与腐叶混合的刺鼻气味。他左臂的疤痕还在隐隐发烫，像块被炭火煨过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让那灼痛加重一分，却也清晰地指引着他们往山谷深处走去——那里的魔力波动，与星界钢碎片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这里的影蚀魔力比石室浓三倍。”艾瑞克突然停下脚步，“破晓”剑的蓝光在掌心微微收缩，剑身上的藤蔓纹路泛起警惕的红光，仿佛活物般蠕动。“你们看那些树。”他指向道旁的枯木，树皮上布满了蛛网状的暗紫色纹路，纹路交汇的节点处，竟嵌着细小的星界钢碎片，碎片周围的树皮已经碳化，像被高温灼烧过的焦土，“是影蚀在强行吸收碎片的能量，这些树成了魔力传导的媒介，就像矮人族锻造炉里的传导铜管，只是这铜管里流的是毒液。”
利奥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一块嵌在树根处的碎片。碎片的棱角异常锋利，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已经半干涸成黑褐色，像是从某块更大的碎片上硬生生劈下来的。“这是锻造锤敲打的痕迹。”少年突然提高声音，小脸上沾着的泥灰也掩不住眼底的兴奋，他用指甲轻轻刮过碎片的断口，“你看这断口的纹路，是铁砧堡特制的‘星纹凿’才能留下的！每一道纹路间距都是三指宽，鲍尔大师说过，这种凿子是用来给星界钢塑形的，只有十二位铁匠大师会用，因为它太耗费力气，十锤才能凿出一道纹！”
布恩突然拽住利奥的后领，将他往后猛地一拉。少年的身体在空中划过半弧，几乎是擦着地面摔在草地上，手里的蓝色晶体却被死死护在怀里。几乎在同时，那截嵌着碎片的树根突然爆开，黑色的藤蔓像毒蛇般从泥土里窜出，足有手臂粗细，尖端的倒刺闪着幽绿的光，擦着利奥的鼻尖钉进旁边的岩石里，石屑飞溅中，岩石竟被腐蚀出丝丝白烟。“小心点！”老猎户的独眼瞪得滚圆，猎刀反手劈出，刀风带着破空声将藤蔓齐根斩断，断裂的藤蔓截面喷出绿色的汁液，溅在草地上立刻烧出小洞，“托姆小时候在这谷里掏鸟窝，被毒蛇咬过一次，也是这么突然窜出来的，那蛇毒差点让他送了命，还是我用狼毒草给他敷好的。”他的指腹摩挲着猎刀的缺口，那里的刃口还留着藤蔓的焦黑痕迹，隐隐能闻到焦糊味。
疾风对着前方的乱石堆低吼，金色的毛发根根倒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乱石堆后面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十几个晃动的黑影，那些影子的轮廓与石室里的影蚀先锋极为相似，只是手里的武器换成了粗糙的石斧和骨矛，斧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用黑风谷的材料临时拼凑的。它们的动作比普通傀儡更敏捷，骨矛的尖端甚至泛着与藤蔓相同的幽绿光。
“它们在回收碎片。”艾瑞克的“破晓”剑陡然亮起，蓝光在雾中撕开一道通路，将十米外的景象照得清晰，“影蚀君主知道我们在找碎片，派先锋来阻挠了。”他侧耳细听，雾气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像有人在用工具敲砸星界钢，每一声都伴随着细碎的金属落地声，“而且它们在破坏碎片，不能让它们得逞！每一块碎片都是铁砧堡匠人的心血！”
科林突然想起托姆临终前的眼神，那抹释然的笑意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解脱，还有对这些碎片的了然。年轻骑士的长剑划出金色的弧线，剑风带着圣光的灼热，将迎面扑来的影蚀先锋劈成两半。断裂的藤蔓里滚出三枚米粒大小的星界钢碎屑，在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落在潮湿的苔藓上依旧明亮。“这些碎屑也有用！”他俯身抓起碎屑，圣光裹着的指尖传来熟悉的震颤，像握住了跳动的脉搏，“星界钢的本源还在，只要集齐足够的碎屑，或许能重铸碎片！就像铁匠用碎铁重新熔炉！”
布恩的猎刀突然脱手飞出，刀身在空中旋转着划出银色弧线，精准地钉在一个影蚀先锋的关节处。那先锋正举着块巴掌大的星界钢碎片，要用石斧砸下去，被猎刀穿透的藤蔓瞬间枯萎，碎片“当啷”落地，在石板上弹了三下。老猎户一个箭步冲上去，踩着先锋的残骸捡起碎片，指腹抚过碎片上的星图——那上面刻着铁砧堡的铁锤徽记，锤头的纹路清晰可见，正是十二块主碎片之一。“找到一块了！”他将碎片塞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然后摸出备用的火石擦燃，硫磺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刺鼻。火苗在掌心腾起时，他突然对着影蚀先锋的方向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托姆总说我扔刀比射箭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当年我可是用飞刀射下过黑风谷的金鹰！”
利奥抱着蓝色晶体躲在巨石后，突然发现石缝里卡着半块生锈的金属牌。牌上的铁锈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的星图，虽然模糊，却与金属板上的纹路完美契合，边缘还留着“铁砧堡第三锻造间”的字样，是用矮人族的符文刻的。“是鲍尔大师的工牌！”少年的手指抚过牌上的凹痕，那里能摸到大师常年握锤磨出的茧子印记，深浅不一，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一定来过这里，这工牌是用来标记碎片位置的！你看这背面的刻痕，是他独有的标记方式，像小锤子敲出来的！”
金属牌背面的泥土里，嵌着七八个星界钢碎屑。利奥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出碎屑，碎屑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突然与怀里的蓝色晶体重合，在晶体表面拼出小半张星图。鲍尔大师的灵魂在晶体内轻轻颤动，像在点头确认，甚至能看到他抬起手，做出“继续”的手势。“科林哥哥！碎屑可以拼起来！”利奥举着晶体大喊，晶面上的星图正随着碎屑的融入缓慢延展，蓝光沿着星图的纹路流动，像山间的溪流，“只要找到足够的碎屑，就能补全碎片！鲍尔大师在帮我们指引方向！”
影蚀先锋的攻击突然变得疯狂，石斧和骨矛像雨点般砸来，带着破风的呼啸声。艾瑞克的蓝光光盾在密集的攻击下泛起涟漪，光盾表面的符文忽明忽暗，他注意到这些先锋的核心处都嵌着星界钢碎屑，那些碎屑在藤蔓中闪烁着微光，难怪行动速度比石室里的更快，力量也更强。“它们在用碎屑强化自己！”圣骑士的剑刃划出圆形轨迹，将三名先锋同时逼退，光刃切开藤蔓的声音像撕布，“集中攻击核心！打碎碎屑！那些碎屑在它们体内就像毒药，只要用圣光催化就会爆炸！”
科林的长剑精准地刺入一个先锋的胸口，那里的碎屑在圣光中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是剧烈的爆炸。先锋的残骸飞溅中，散落出更多的碎屑，像爆开的星尘，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光轨。年轻骑士突然明白，这些影蚀先锋不只是来阻挠的，更是来“喂养”他们的——每打碎一个，就有新的碎屑可供收集，仿佛是影蚀君主故意设下的陷阱，又或是某种残酷的筛选，看看谁有资格收集这些星界钢的精华。
布恩的左眼突然流出鲜血，红得发黑，顺着脸颊的皱纹蜿蜒而下，在下巴处凝成血珠滴落。老猎户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刚捡到的第二块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被腐蚀的眼球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搅动，但他的脚步丝毫未乱，反而凭借着多年的狩猎直觉，精准地避开了从背后袭来的骨矛——那骨矛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钉在前面的树干上，矛尖的毒液瞬间让树皮变黑。“疾风，叼碎屑！”他朝猎犬大喊，同时反手接住飞回的猎刀，刀面映出他满脸血污的脸，独眼里的光芒却比猎刀更锐利，竟有种狰狞的豪气。
疾风像道金色的闪电穿梭在战团中，灵活地避开石斧的劈砍，精准地用嘴接住飞溅的碎屑。它的嘴角被碎屑划破，渗出血丝，却每次回来都能吐出两三枚，舌头小心翼翼地将碎屑推到利奥面前。利奥则负责将碎屑小心翼翼地嵌进蓝色晶体的星图里，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从未放错位置。晶体表面的蓝光越来越亮，鲍尔大师的灵魂轮廓也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他举起锻造锤的姿势，锤头落下的方向，正好指向碎屑缺失的位置。
“还差最后一块主碎片！”利奥数着晶体上的星图，十二道光晕已经亮起十一道，只剩下最后一块的位置还是黯淡的，像夜空里缺席的星辰。“工牌上的标记显示，最后一块在黑风谷的祭坛！”他指向山谷深处的雾气，那里隐约能看到座黑石搭建的平台，平台顶端插着根缠绕着藤蔓的石柱，石柱上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在发光，蓝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漏出来，忽明忽暗，“就在那根柱子上！鲍尔大师的工牌指向那里！”
艾瑞克突然将“破晓”剑插进地面，剑柄没入泥土半寸。蓝光顺着剑刃涌入大地，在周围撑起巨大的光罩，光罩上流淌着银色的符文，像古老的誓言。影蚀先锋的攻击撞在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无法穿透，反而被光罩弹开，藤蔓在接触光罩的地方迅速枯萎。“我们分头行动。”圣骑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光罩外的影蚀先锋还在疯狂撞击，光罩却纹丝不动，“科林跟我去祭坛找最后一块碎片，布恩和利奥留在这里收集剩余的碎屑，用最快的速度补全星图。”他看向布恩，眼神里带着信任，“光罩能撑一刻钟，足够你们收集完周围的碎屑了，这些先锋暂时突破不了。”
布恩点头，将怀里的两块主碎片递给利奥，碎片的温度还带着他心口的热度。“拿着，这些能让星图更稳定。”他摸了摸疾风的头，猎犬的鼻尖已经被碎屑划出细小的伤口，血珠沾在黑色的鼻子上，像颗小红豆，“看好这孩子，别让他乱跑。”老猎户的猎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口在蓝光中闪着冷冽的光，“去吧，我在这儿给你们打掩护，保证没人能打扰你们。当年我在这谷里守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等一头白狼，今天守一刻钟算什么。”
科林跟着艾瑞克冲出光罩时，影蚀先锋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十几道黑影立刻调转方向，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追来。两人在雾中疾奔，“破晓”剑的蓝光劈开挡路的藤蔓，那些藤蔓接触到圣光就像冰雪遇火，迅速消融，化作黑色的水汽。科林的疤痕指引着方向，每靠近祭坛一步，那灼烧感就减轻一分，仿佛在呼应着最后一块碎片的召唤，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在互相感应。
祭坛的黑石平台比想象中更高，足有三十级台阶，每级台阶都由整块黑石打磨而成，边缘却布满了北境猎户的骸骨，骸骨的手指都指向平台顶端的石柱，姿态虔诚又悲壮。科林认出其中一具骸骨戴着的鹿角项链——那是黑风谷猎户首领的信物，鹿角上还刻着他的名字“凯恩”，去年冬猎时，首领还送给过他一块鹿肉干，说那是他女儿亲手熏制的，带着松木的香气。
“小心台阶。”艾瑞克突然止步，剑尖挑起一根几乎隐形的银丝，银丝细如发丝，在雾中几乎看不见，另一端连着台阶下的巨石，石缝里能看到堆积的碎石，数量足以将整个台阶掩埋，“是影蚀的重力陷阱，触发后会有巨石滚落。”他用圣光包裹住剑尖，小心翼翼地挑断银丝，银丝断裂的瞬间，能听到石缝里传来细微的机关松动声，“矮人族的机关术，看来影蚀从铁砧堡学了不少东西，连这种百年前的老机关都能复刻。”
两人登上平台时，终于看清石柱上嵌着的东西——最后一块星界钢主碎片，足有手掌大小，碎片被藤蔓死死缠着，藤蔓的根须钻进碎片的纹路里，像贪婪的寄生虫在吸食它的能量。碎片周围的黑石上，刻着与君主铠甲相同的漩涡符文，符文正在缓慢旋转，将碎片的蓝光转化为暗紫色，像墨汁滴入清水，污染正一点点蔓延。
“它在污染碎片！”科林的长剑直指符文，剑身上的圣光因为愤怒而剧烈跳动，“必须先破坏符文，否则碎片会被彻底污染！就像被锈蚀的铁器，再也磨不亮了！”
艾瑞克却摇了摇头，“破晓”剑的蓝光在他掌心凝聚成小小的光球，光球里能看到旋转的符文，“这些符文是能量转换阵，直接破坏会导致碎片爆炸，就像过度加热的熔炉会炸炉一样。看我的。”他将光球抛向符文，光球在接触符文的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像金色的种子落在符文上，光点融入符文的瞬间，旋转的符文果然慢了下来，“这是净化圣光，能暂时冻结符文的转换功能，但只能撑半炷香的时间，我们得快点。”
科林立刻冲上前，长剑带着圣光劈向缠绕碎片的藤蔓。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叫，像被烫到的蛇般缩回，露出底下布满划痕的碎片——那些划痕是锻造锤敲打的痕迹，深浅不一，显然鲍尔大师曾试图在这里取回碎片，却没能成功，最后一锤的痕迹格外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抓紧碎片！”艾瑞克大喊着将“破晓”剑掷向科林，剑柄在空中翻转，正好落在科林手中，“用圣光注入碎片，我来掩护你！”他赤手空拳地迎向从平台边缘爬上来的影蚀先锋，圣光在他拳头上凝聚成金色的拳套，每一拳都能打爆一个先锋的核心。
科林接住剑柄，圣光顺着手臂涌入碎片。碎片在他掌心剧烈震颤，仿佛要挣脱束缚，那些被污染的纹路在圣光中痛苦地扭动，像在挣扎的虫子。他想起利奥说过的话，集中精神想象着要守护的东西——埃拉西亚的城墙在晨光中泛着金光，母亲窗前的银月花开得正盛，父亲的墓碑前摆满了他亲手采的野花，还有托姆临终前那抹释然的笑。
碎片的蓝光突然暴涨，将整个祭坛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那些北境猎户的骸骨在蓝光中轻轻颤动，指骨指向天空的方向，仿佛在为他们祝福，骸骨的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白光，像点亮的星辰。最后一块星界钢碎片终于从石柱上脱落，稳稳地落在科林掌心，与其他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十二块碎片自动飞向空中，在蓝光中旋转着，渐渐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形，星图在圆形中央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在这时，平台边缘的雾气突然翻滚起来，像被煮沸的水。影蚀君主的身影缓缓显现，它的铠甲比在石室里时更加完整，胸口的破洞已经被新的星界钢碎片补上，只是那些碎片还在微微颤动，显然不够稳定，边缘甚至在渗出暗紫色的雾气。“你们果然找到了。”君主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巨镰在手中缓缓转动，镰刃上的锯齿反射着蓝光，“但这还不够，星界之门的钥匙，需要十二块碎片的完美融合，而你们……还差最后一步。”
艾瑞克挡在科林身前，圣光在他周身形成巨大的光盾，光盾上的符文密集如网，“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他的银甲在君主的威压下发出细微的呻吟，关节处甚至渗出了血珠，却依旧挺拔如松，“星界钢的力量不是用来破坏的，是用来守护的，这是矮人族刻在星图上的誓言。”
君主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巨镰。祭坛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发出沉闷的巨响，无数黑色藤蔓从裂缝中钻出，像囚笼般将平台围住，藤蔓与藤蔓之间的缝隙不足半尺，还在不断收紧。藤蔓上的倒刺闪着幽绿的光，显然淬了剧毒，空气都因为这些毒液而变得粘稠。“你们逃不掉的。”君主的漩涡眼眶中闪过绿色的火焰，“要么交出碎片，要么和这些骸骨一起，成为星界之门的祭品，你们的灵魂会成为我打开门扉的养料。”
科林突然握紧手中的剑柄，十二块悬浮的碎片在他掌心自动拼合，形成完整的星图。蓝光从拼合的缝隙中涌出，与他左臂的疤痕产生共鸣，疤痕上的红光渐渐融入蓝光，形成金红交织的光芒，像黎明与黄昏交汇的刹那。“我知道最后一步是什么了。”年轻骑士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是守护者的血脉，必须有被影蚀标记过的人来激活最后的封印。父亲的日记里提过，上古时期，矮人族就是用血脉与星界钢签订共生契约，用生命能量催化钢火。”
艾瑞克猛地回头，眼中闪过震惊，银甲下的肌肉瞬间绷紧：“科林，你要做什么？这会耗尽你的生命力！就像把自己扔进锻造炉当燃料！”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血祭仪式，那些用生命点燃的光芒，背后都是永不复返的牺牲。
“圣光为盾，信仰为矛。”科林的笑容在光华中显得格外明亮，像穿透乌云的第一缕阳光，“父亲说过，骑士的使命就是守护。如果我的生命能换来北境的安宁，那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他将拼合的星界钢举过头顶，血脉中的圣光与影蚀标记在光芒中交织，形成奇特的螺旋纹路，像两股纠缠的河流奔向同一个终点，“艾瑞克，告诉母亲，我没有辜负她缝在我剑鞘里的平安符，告诉她……我很想她做的蜂蜜面包。”
星界钢在他掌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炽烈，以至于艾瑞克不得不眯起眼睛。光柱直冲云霄，将影蚀君主的藤蔓囚笼照得透亮，那些淬毒的藤蔓在光芒中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君主发出痛苦的嘶吼，铠甲上的星界钢碎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格鲁夫长老痛苦的脸——精灵的皮肤正在被暗紫色的纹路吞噬，翡翠色的左眼里满是哀求，像困在噩梦里的囚徒。“不——！我的森林……”
科林的身体在光芒中渐渐变得透明，像被光融化的冰雪，指尖已经开始化作点点光斑。但他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直到最后一刻，他将完整的星界钢推向艾瑞克，声音轻得像羽毛：“带它离开，去完成封印。记得……把我剑穗上的狼牙交给布恩大叔，那是托姆送我的。”
艾瑞克接住星界钢时，只触到一片冰凉，那冰凉中却带着科林最后的温度。年轻骑士的身影已经彻底融入光芒，只留下左臂的疤痕印记，清晰地印在星界钢的中央，像枚永不磨灭的勋章，红得像燃烧的烙铁。光芒散去的瞬间，祭坛的黑石上，只余下科林的长剑插在那里，剑柄上的平安符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祭坛的雾气在光芒中消散，露出布恩和利奥的身影。利奥怀里的蓝色晶体已经补全了所有星图，鲍尔大师的灵魂在晶体内对着科林消失的方向，缓缓举起了锻造锤，锤头落下的角度，正是科林方才站立的位置，像是在完成一场跨越生死的致敬。晶体表面，科林的狼牙吊坠印记与星图完美融合，闪烁着温暖的红光。
“我们该走了。”艾瑞克握紧星界钢，光芒在他掌心稳定地跳动，像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星界之门还在等着我们去封印。”他看向布恩，老猎户的独眼望着科林消失的地方，眼眶里第一次有了泪水，那泪水混着血污滑过脸颊，在下巴处凝成红黑相间的水珠。
布恩抹了把脸，将猎刀扛在肩上，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走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能让这孩子白死，也不能让托姆的血白流。”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星屑，那星屑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托姆小时候玩过的火石。
利奥抱着蓝色晶体，轻轻抚摸着晶面上科林的疤痕印记。阳光终于穿透了黑风谷的雾气，照在星界钢上，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像撒在谷中的星屑，落在骸骨的眼眶里、落在断裂的藤蔓上、落在布恩的猎刀上， everywhere 都闪烁着微光。少年突然明白，这些星屑不只是碎片的碎屑，更是那些守护者的灵魂——科林、托姆、鲍尔大师、银翼骑士……他们都化作了星屑，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就像铁砧堡的炉火，看似熄灭了，余温却能焐热整个寒冬。
一行人朝着星界之门的方向走去，星界钢在艾瑞克手中发出温和的蓝光，像颗移动的星辰，照亮了前方的路。黑风谷的晨雾彻底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道旁的枯木缝隙里，竟钻出了嫩绿的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曳，芽尖上还沾着星屑般的露珠。
疾风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科林消失的方向呜咽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舍。然后它叼起地上的一枚星屑，那星屑在它嘴里闪着光，快步跟上队伍。那枚星屑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不会熄灭的火种，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北境未尽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