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星门之墟
星界钢的蓝光在艾瑞克掌心跳动，像一颗被囚禁的星辰，每一次脉动都与他胸腔里的心跳精准共振。这位银翼圣骑士站在黑风谷与星界之门的断层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暗紫色裂隙，裂隙中翻滚的魔力如同沸腾的毒液，将他身经百战的银甲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虹彩。甲片上的圣骑士徽记——那枚由初代圣骑士用星界钢碎屑亲手镶嵌的太阳纹章，在魔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在与黑暗进行着无声的角力。科林残留的温度还凝在星界钢的纹路里，每当艾瑞克握紧碎片，那道形似狼牙的疤痕印记就会泛起红光，光晕中甚至能看到少年微笑的轮廓：亚麻色的短发被谷风吹得凌乱，鼻尖沾着黑风谷特有的红土，嘴角总是带着北境少年特有的倔强。
“穿过这道裂隙就是星界之门的废墟。”布恩用猎刀劈开一根从裂隙中探出来的藤蔓，刀面反射的晨光让他眯起了受伤的左眼——那只眼睛在三年前寻找托姆时被影蚀藤蔓划伤，如今瞳孔早已浑浊成灰白色，唯有眼白处的血丝在阳光下像蛛网般蔓延。“托姆小时候总爱偷偷溜到这里，说谷底有会发光的石头，晚上能照见野兔的脚印。”老猎户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靴底踩着细碎的星界钢碎屑，每一步都发出细碎的脆响，像踩在碎玻璃上，“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石头——是这些鬼东西的骨头渣子。”那些棱角锋利的碎屑在他磨损的鹿皮靴底留下银色的划痕，宛如某种神秘的引路符文。
利奥突然按住怀里的蓝色晶体，这枚由鲍尔大师灵魂凝结的晶石正在剧烈震颤，晶体表面浮现出老铁匠焦急的面容：花白的卷发被汗水濡湿，沾在布满烟灰的额头上，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了直线。晶体表面的星图正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原本完整的星图边缘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紫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与影蚀君主铠甲上的漩涡如出一辙，甚至能看到相同的锯齿状边缘，仿佛是用同一把魔刃雕刻而成。“它在跟着我们！”少年的声音发颤，掌心的晶体温度骤然升高，烫得他差点脱手，白皙的掌心里已经留下了三道淡淡的灼痕，“鲍尔大师说，影蚀君主正在重组魔力！他还说……”利奥咽了口唾沫，声音低了下去，“君主的左肩铠甲接缝处有块松动的星界钢，是用托姆的血粘上去的，那里是它的弱点！”
话音未落，裂隙对岸的雾气突然沸腾起来，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油脂。影蚀君主的巨镰破雾而出，镰刃上的锯齿勾着半片银翼骑士的铠甲——艾瑞克一眼就认出那是三年前失踪的斥候队长雷蒙德的护心甲，铠甲上的银翼徽记已经被腐蚀得只剩骨架，在暗紫色的光芒中划出死亡弧线。它的铠甲比祭坛上所见时更加完整，胸口的破洞处嵌着块新的星界钢碎片，碎片上还沾着未干的、带着圣光气息的血迹——那是科林的血，在魔光中泛着诡异的金红光芒，宛如凝固的火焰。
“你们逃不掉的。”君主的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笑意，那笑意像冰锥刺进骨髓，让利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布恩身后缩了缩。“科林的牺牲不过是徒劳，他的生命力反而加速了星界钢的融合，就像给熔炉添了最好的燃料。”巨镰缓缓抬起，指向艾瑞克手中的碎片，镰刃上缠着几缕银白色的发丝——那是精灵长老格鲁夫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把钥匙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成为新世界的守护者，就像格鲁夫长老那样，永远活在星界与凡界的夹缝里，见证万物归寂。”
艾瑞克将星界钢护在身后，“破晓”剑的蓝光与碎片产生共鸣，在身前织成光网，光网的节点处浮现出银翼骑士团历代英烈的徽记：雷蒙德的雄鹰、凯伦的骏马、还有科林父亲——那位在五年前抵御影蚀入侵时牺牲的兰斯洛特骑士的雄鹿纹章。“格鲁夫长老的灵魂被你囚禁，这不是守护，是亵渎。”他突然注意到君主铠甲的接缝处渗出黑色的雾气，那些新嵌的碎片与原有铠甲并不兼容，边缘处甚至在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脱落，“科林的力量在排斥你，星界钢根本不承认你这个主人！就像劣质的铁匠用错了熔炉，永远锻不出真钢！”
君主的巨镰突然横扫，裂隙中瞬间升起数十根藤蔓组成的桥梁，这些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藤蔓互相缠绕，形成坚固的网状结构，藤蔓表面的倒刺闪着幽绿的光。影蚀先锋踏着藤蔓冲锋而来，它们的核心处嵌着的星界钢碎屑在雾中闪烁，像狼群的眼睛，嘴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那就用你们的灵魂来安抚它。”君主的漩涡眼眶中绿光暴涨，照亮了先锋们狰狞的面容——其中一个先锋的头颅竟是用黑风谷猎户的头骨改造而成，眼眶里还嵌着半块星界钢碎片，“星界之门需要祭品，越多越好。银甲的圣骑士，独眼的猎户，还有带着铁匠灵魂的小鬼，都是最好的养料。”
布恩突然将火石塞进利奥手里，这枚用黑风谷燧石打磨的火石带着老猎户掌心的温度，粗糙的触感让少年想起了铁砧堡的锻造台。老猎户的猎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决绝的脸：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沾着血污，独眼中的光芒比刀光更锐利。“带碎片走，从侧翼的崖壁绕过去。”他吹了声尖锐的口哨，疾风立刻叼住利奥的衣角，这只通人性的猎犬用头蹭了蹭少年的手背，像是在安慰，“那里有托姆当年挖的猎道，只有我们父子知道。道里藏着他攒的打火石，够你烧一路了。”布恩推了利奥一把，自己则握紧猎刀冲向藤蔓桥，“告诉铁砧堡的人，黑风谷的猎户没怂过！告诉他们托姆找到的星界钢碎屑，足够重铸半个铁砧堡！”
“布恩大叔！”利奥挣扎着回头，看到老猎户的身影在影蚀先锋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猎刀划出的火光在敌军中炸开，像一朵孤独的烟花。他突然想起布恩昨晚在篝火旁说的话：托姆失踪后，布恩每天都在谷里挖猎道，总觉得儿子会回来迷路。那些蜿蜒的洞穴其实是位父亲的执念——猎道的墙壁上刻着托姆的身高记号，从孩童到少年，一道比一道高，最新的那道刻痕旁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艾瑞克的光盾在先锋的冲击下剧烈震颤，光盾表面的符文像濒死的飞蛾般闪烁。他刻意将战场引向裂隙边缘，星界钢的蓝光在他手中化作长矛，每一次投掷都能洞穿三名先锋的核心，爆出的星屑在雾中形成短暂的光雨。但更多的先锋从雾气中涌出来，它们的藤蔓躯体上开始长出星界钢的碎片，像披了层诡异的铠甲，其中一个高大的先锋甚至拿着用星界钢碎屑和巨熊肩胛骨拼出的战斧，斧刃上还沾着北境牦牛的毛发。
“科林的方法或许可行。”艾瑞克突然想起少年最后的话，星界钢的疤痕印记在掌心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碎片。他将碎片按在自己的圣骑士徽记上，圣光与星界钢的蓝光瞬间融合，在他胸口形成旋转的光轮，光轮中浮现出历代圣骑士的虚影：初代圣骑士阿尔弗雷德、在影蚀第一次入侵中牺牲的伊莎贝拉女骑士、还有将“破晓”剑传承给他的导师加雷斯。“以圣光之名，借星界之力！”他的银甲突然裂开，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渗入星界钢，在碎片表面形成蜿蜒的血河，“破晓”剑的光芒陡增三倍，剑刃上浮现出与星界钢相同的星图，图中北境的山脉正在缓慢移动，宛如活物。
当第一缕鲜血与星界钢接触时，艾瑞克听到了无数细碎的声音——那是矮人族的锻造声，铁锤敲打铁砧的节奏与他的心跳完美重合，其中最清晰的是鲍尔大师惯用的三短一长敲击法；是银翼骑士的冲锋号，号声里能分辨出十二种不同的口音，有北境的粗粝、南方的婉转、甚至还有遥远东方岛国的清越；是科林父亲的日记独白，那温和的男声讲述着如何教儿子用圣光点燃篝火：“先感受它的温度，就像感受母亲的怀抱……”是所有与星界钢产生过羁绊的灵魂在低语，像无数根丝线缠绕成一股绳。剑刃劈开君主巨镰的瞬间，他看到了铠甲下格鲁夫长老的眼睛，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里，映着被影蚀吞噬的精灵森林，无数银色的灵魂在暗紫色的沼泽中挣扎，其中一个戴着鹿角项链的，正是黑风谷的猎户首领凯恩——去年冬猎时，这位络腮胡的壮汉还塞给艾瑞克一块鹿脂膏，说能防冻伤。
“救……救他们……”精灵长老的声音从君主体内挤出，带着藤蔓摩擦的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吐出黑色的血沫，“森林的核心……在门后……藏着星界钢的母矿……”
君主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裂隙中的藤蔓剧烈摇晃，不少影蚀先锋被晃下桥，坠入深不见底的裂隙，发出凄厉的尖叫。“愚蠢的精灵！你的自然之力早就成了我的养料！”它猛地拽住“破晓”剑，暗紫色的魔力顺着剑刃逆流而上，艾瑞克的手臂瞬间被黑色纹路覆盖，那些纹路像活物般钻进他的血管，带来火烧火燎的疼痛，“感受绝望吧！这才是星界的真谛！弱肉强食，就像你们精灵当年对森林的掠夺！”
就在这时，裂隙左侧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甚至将暗紫色的雾气染成了橘色。利奥抱着蓝色晶体从崖壁后冲出，少年的粗布外衣被爆炸的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原本整齐的棕色头发此刻像团乱草。晶体表面的星图已经完全亮起，鲍尔大师的灵魂高举锻造锤，锤头上浮现出铁砧堡的全景：冒着黑烟的十二座熔炉，刻满星图的锻造台，还有学徒们用来淬火的冰泉。“科林哥哥的方法！用所有碎屑和碎片一起激活！”少年将晶体掷向艾瑞克，晶体在空中炸开，无数星界钢碎屑如流星雨般融入星界钢主体，每一片碎屑都带着守护者的气息——有的带着银甲的冰冷，有的带着猎刀的铁锈，有的带着锻造锤的灼热，“鲍尔大师说，十二块碎片是钥匙，所有星屑才是锁芯！当年矮人族就是用整个部落的力量，才铸出了第一块星界钢！”
星界钢在碎屑的融入下暴涨，蓝光中浮现出完整的星界地图，北境的山脉、森林、河流都在光中显现，甚至能看到铁砧堡的烟囱正在冒烟——那是学徒们按照鲍尔大师的嘱咐，日夜不熄地守着的熔炉。艾瑞克突然明白科林牺牲的真正意义——少年不是在献祭生命，而是用血脉激活了星界钢的共鸣能力，让所有散落的星屑都能感应到主碎片的存在，就像敲响了召集的钟声，唤醒了沉睡的守护者们。
“原来如此……”影蚀君主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它的铠甲开始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由星界钢碎片和藤蔓组成的扭曲躯体。那些碎片上能看到不同的标记：银翼骑士的徽记被影蚀魔力腐蚀了一半，猎户的刀痕还留着新鲜的木质纤维，铁匠的锤印深浅不一，显然出自不同人的手，“你们在重铸星界钢的同时，也在重铸封印！你们在用凡界的灵魂对抗星界的法则！”
艾瑞克没有回答，只是将“破晓”剑插进星界钢中央。当剑刃与星界钢完全融合的刹那，整个星界之门的废墟开始震颤，地面上浮现出与星界钢相同的星图，那些被影蚀污染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暗紫色，露出底下的青灰色岩石，岩石上甚至能看到古老的矮人族符文——那是“永恒守护”的意思，与铁砧堡大门上的铭文一模一样。
影蚀君主的巨镰在星图的光芒中融化，化作暗紫色的雾气，雾气中传来无数灵魂的哀嚎，其中最清晰的是三年来失踪在黑风谷的猎户们的声音。格鲁夫长老的身体从雾气中坠落，精灵的皮肤上，被污染的纹路正在消退，露出原本如同白玉般的苍白色。他看着星图中逐渐清晰的精灵森林，露出了解脱的微笑：“谢谢……你们……”他的身体化作银色的光点，融入星界钢的光芒，“告诉森林，我尽力了……告诉我的族人，别为我复仇，守护好剩下的年轮……”
裂隙对岸的雾气开始消散，露出星界之门的真容——那不是旋转的星云，而是座巨大的黑石拱门，门上刻着与星界钢相同的星图，只是大部分已经被影蚀覆盖，像蒙尘的镜子。当星界钢的蓝光照射到拱门上时，被污染的星图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金色的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间，拱门开始缓慢关闭，缝隙中传来影蚀生物不甘的嘶吼，其中最清晰的，是影蚀君主带着诅咒的咆哮：“我会回来的！当星界钢再次碎裂，当守护者的血脉断绝……”
布恩拄着猎刀从藤蔓桥的残骸中走出，他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脱臼了，但他用撕下来的裤腿简单固定后，依旧牢牢握着猎刀。这把陪伴他三十年的猎刀刀刃已经崩口，却沾着影蚀先锋的绿色血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但他的右手里紧紧攥着三枚星界钢碎屑，锋利的碎屑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留下了三个小小的血洞。老猎户看到艾瑞克手中完整的星界钢，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托姆要是看到这个，肯定会叉着腰说……老子的猎刀比你们的剑管用！你看这三枚碎屑，都是我用刀从那些鬼东西心脏里撬下来的！”
利奥跑过去扶住布恩，少年的脸上沾着灰尘和泪水，却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刚换的门牙：“布恩大叔，你看！鲍尔大师的灵魂！”蓝色晶体的碎片在他掌心重新凝聚，鲍尔大师的灵魂在光中向他们点头，手里还举着块小小的星界钢，像在展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然后化作光点融入星界钢，“他说谢谢我们，还说回去要教我锻打星界钢，用他新发明的‘冰火淬法’——先用北境的寒冰水淬火，再用铁砧堡的地火加热！”
星界之门彻底关闭的瞬间，所有的影蚀魔力都消失了。裂隙开始愈合，露出底下肥沃的黑土，几株嫩绿的草芽从土里钻出来，草叶上还沾着星界钢的碎屑，在风中摇曳。艾瑞克将星界钢捧在手心，科林的疤痕印记在光中闪烁，像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星界钢发出温暖的嗡鸣，那声音与铁砧堡熔炉的轰鸣有着相同的频率。
“我们该回家了。”艾瑞克的声音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却充满了希望，银甲上的划痕在阳光下像勋章般闪亮。他看向黑风谷的方向，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山谷，那些曾经枯萎的树木上，竟抽出了新的枝条，枝条上还挂着星屑般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布恩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星屑，放进利奥的手心，碎屑在少年掌心轻轻跳动，像只不安分的萤火虫：“这个你拿着。”老猎户的独眼望着科林消失的祭坛方向，那里的蓝光已经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托姆和科林，还有凯恩那老家伙，都在这星屑里看着我们呢。托姆说过，星界钢的碎屑会指引回家的路，就像北极星一样。”
利奥握紧星屑，感觉那细碎的光芒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暖洋洋的像泡在铁砧堡的温泉里。他突然想起科林说过的话，那是在黑风谷的篝火旁，少年一边用树枝拨弄着火星，一边说：“骑士的使命是守护，而守护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用生命点燃光芒，有人用信念传递希望，有人用猎刀劈开黑暗，有人用铁锤锻造未来。”
一行人转身离开星门之墟时，疾风叼着最后一枚星屑跑在最前面，尾巴翘得高高的，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像是在催促。星界钢的余辉在他们身后闪烁，像为牺牲者点亮的长明灯，也像为幸存者照亮的回家路。黑风谷的风穿过林间，带着草木生长的清新气息，艾瑞克仿佛听到了科林的笑声，听到了鲍尔大师的锻造锤响（那老铁匠总爱一边打铁一边哼着北境的民谣），听到了银翼骑士的冲锋号（号声里还混着雷蒙德队长特有的破音），听到了所有守护过这片土地的灵魂在风中轻轻歌唱。歌声里有铁砧堡的炉火噼啪，有黑风谷的猎号悠扬，有银翼骑士的战歌嘹亮，还有精灵森林的叶哨轻吟。
利奥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岔路口：“布恩大叔，托姆的猎道是不是往这边走？”少年的手指向左侧被藤蔓半掩的洞口，洞口的岩石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箭头旁还有个小小的刀痕——那是托姆的标记，他总爱用猎刀在经过的地方刻下记号。
布恩眯起独眼仔细辨认，突然笑了：“没错，就是这儿。这臭小子刻箭头总爱往右上偏半寸，跟他射箭一个德性。”老猎户伸手拨开藤蔓，露出洞口的石阶，石阶上还能看到模糊的脚印，“当年他第一次独自进山，就是从这儿钻进去的，回来时背着只比他还沉的野山羊，累得趴在地上直哼哼，却还嘴硬说‘这点重量算什么’。”
艾瑞克扶着布恩走进洞口，星界钢的蓝光照亮了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岩壁上果然刻着一道道横线，从脚踝高一直延伸到胸口，最新的那道横线旁刻着日期——正是托姆失踪前三天。横线下方还有行小字，是用炭笔写的：“今天比昨天高了半指，等追上爸爸就去铁砧堡看熔炉。”
利奥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横线，突然吸了吸鼻子：“托姆哥哥一定很想快点长大。”少年从口袋里掏出块用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是半块已经发硬的麦饼，“这是托姆留在猎道储藏点的，布恩大叔说他每次经过都会藏点吃的，怕迷路的人饿着。”
布恩接过麦饼，放在鼻尖闻了闻，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这小子，跟他娘一个心眼儿。”老猎户将麦饼掰成三块，分给艾瑞克和利奥各一块，自己则把最小的那块放进嘴里，“当年他娘就是这样，总爱在我打猎的路上藏吃的，说万一遇到暴风雪，总能有点热乎的。”
通道尽头传来疾风的吠叫声，阳光从出口处倾泻而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三人走出猎道，发现已经到了黑风谷的边缘，远处的铁砧堡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十二座熔炉的烟囱正冒着笔直的青烟。
“看，是铁砧堡的信号烟！”利奥突然指向天空，三股青烟在蓝天上组成了铁砧的形状——这是矮人族报平安的信号，“鲍尔大师的学徒们肯定在等我们！”
艾瑞克抬头望向铁砧堡的方向，星界钢在他掌心轻轻颤动，科林的疤痕印记闪烁着温暖的红光。他仿佛看到老铁匠鲍尔正站在堡门前眺望，花白的胡子在风中飘动；看到银翼骑士团的新兵们正在广场上训练，年轻的脸上满是憧憬；看到科林的母亲坐在窗前，手里织着带有狼牙图案的剑穗。
“走吧，”艾瑞克握紧星界钢，转身对布恩和利奥说，“他们在等我们回家。”
布恩点点头，将猎刀别回腰间，伸手拍了拍利奥的肩膀：“小子，以后想当铁匠还是骑士？”
利奥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星屑，又摸了摸怀里重新凝固的蓝色晶体，认真地说：“我想先学会锻打星界钢，再成为像科林哥哥那样的骑士。鲍尔大师说，好的铁匠能造出最坚固的盾牌，好的骑士能守护最珍贵的人。”
疾风突然对着天空叫了两声，三人抬头望去，一群北境的金鹰正从头顶飞过，翅膀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布恩眯起眼睛笑了：“是凯恩的金鹰群，它们在给我们引路呢。”
一行人沿着山谷边缘的小路前行，星界钢的蓝光在艾瑞克手中忽明忽暗，像呼吸般有节奏。黑风谷的晨雾早已散尽，道旁的野花在阳光下绽放，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星屑般的露珠。利奥时不时弯腰捡起地上的星界钢碎屑，小心翼翼地放进布恩给他的鹿皮袋里，袋口已经露出了星星点点的银光。
走到谷口时，布恩突然停下脚步，望向祭坛的方向。那里的光柱已经消失，但天空中却多了一片闪烁的星云，即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托姆，科林……”老猎户低声说着，从怀里掏出三枚星界钢碎屑，朝着祭坛的方向撒了出去，“回家了。”
碎屑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仿佛被那片星云吸引，缓缓飘向远方。利奥突然发现，那些碎屑在空中组成了狼牙的形状，像科林疤痕的印记，也像托姆最爱的狼牙吊坠。
艾瑞克看着那片星云，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举起星界钢，星界钢的蓝光与星云产生共鸣，在天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星图。星图上，十二块星界钢碎片的位置都亮着光点，而那些散落的星屑则像无数颗小星星，围绕着光点旋转。
“他们没有离开。”艾瑞克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他们只是化作了星屑，永远守护着这里。”
利奥望着天空中的星图，突然笑了。少年从鹿皮袋里取出一枚最大的星屑，对着阳光举起：“看，它在发光呢。”星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落在少年的脸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布恩拍了拍利奥的头，又看了看艾瑞克，独眼里的疲惫被某种坚定取代：“走吧，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做——重建猎屋，修补栅栏，告诉铁砧堡的矮人们星界钢的秘密……对了，还得教利奥认黑风谷的草药，托姆当年总把毒草当药草采，差点没把我气死。”
艾瑞克笑着点头，扶着布恩继续前行。星界钢的光芒在他掌心温柔地跳动，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远处的铁砧堡传来悠扬的钟声，那是收工的信号，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庄重，仿佛在迎接归来的英雄，也在送别逝去的灵魂。
风穿过谷口的老橡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重复着那句古老的北境谚语：“星落为屑，魂归故土；凡躯虽逝，光芒永驻。”
一行人渐行渐远，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星界钢的蓝光在暮色中愈发明亮，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北境即将到来的、充满希望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