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崔斯特瑞姆的危机
罗格营地的暮色正将帐篷染成靛蓝色时,艾德里安掀开了阿卡拉的帐篷帘。老妪坐在铺着狼皮的木椅上,膝头盖着块绣满星象图的羊毛毯,毯角的北斗七星刺绣已被摩挲得发白。水晶球在暮色中泛着乳白光晕,将她满是皱纹的脸照得半明半暗,眼角的老人斑像缀在布料上的暗纹。桌案上的星象图摊开着,北斗七星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个圈,最亮的那颗旁写着极小的“凯”字——是凯恩惯用的羽毛笔写的,笔尖的分叉在笔画末端留下细微的飞白。
“卷轴带来了?”阿卡拉的手指在水晶球上轻轻划动,银质手镯顺着干枯的手臂滑到肘弯,露出腕上交错的疤痕,那是五十年前被墨菲斯托的爪牙抓伤的印记,最深的一道还留着齿状的凹痕。球内的星云流转间,崔斯特瑞姆教堂的虚影渐渐清晰,尖顶上扭曲的蛇形十字架正滴着暗红色的液体。“凯恩在崔斯特瑞姆的教堂地牢,被格里斯瓦得看守着——那个可怜的铁匠,现在成了迪亚波罗的忠仆。”她突然咳嗽起来,帕子捂住嘴的瞬间,艾德里安瞥见帕角沾着的血丝。
艾德里安将羊皮卷摊在桌上,金色的文字立刻在帐篷里浮动起来,组成复杂的星图。阿卡拉从怀中取出个铜制罗盘,罗盘边缘刻着十二地支,指针在星图上方疯狂转动,铜轴摩擦的“吱呀”声像只焦躁的小虫。最终指针停在石块旷野的位置,针尖颤巍巍地指着五根石柱的图案,柱顶的暗紫色晶石图案正缓缓渗出墨色。“去五根石柱围绕的祭坛,”她用骨戒敲了敲罗盘边缘,戒面的蓝宝石映出跳动的火光,“那里有个永远不死的沉沦魔精英拉卡尼休,他的心脏嵌着块恶魔晶石,打碎它才能激活传送门。”
托姆的影子突然从桌底钻出来,指尖戳着星图上的骷髅标记:“凯恩说过,拉卡尼休是被割掉舌头的,说话只会‘嗬嗬’叫。他偷了《赫拉迪姆圣典》的第三卷,那本书里画着灵魂石的分布图!”他的影子突然拉长,在星图上投出个歪斜的手印,“书上还有幅插画,画着拉卡尼休被圣银匕首刺穿喉咙的样子,匕首柄上镶着红宝石呢。”阿卡拉闻言轻笑一声,皱纹里盛着笑意:“小家伙记性不错。那恶魔二十年前潜入藏书阁时,被凯恩用圣银匕首刺穿了喉咙,从此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圣典的书页沾了他的血,现在还能看到暗红色的斑痕,像极了凝固的泪滴。”
石块旷野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艾德里安的链甲上噼啪作响,链环缝隙里卡着的黑松林泥土被吹得簌簌掉落。五根石柱如巨人的手指刺破苍穹,最粗壮的那根顶端嵌着块暗紫色晶石,在残阳下泛着不祥的光,石缝里卡着片残破的羊皮纸,边缘被虫蛀得参差不齐,上面用炭笔写着“此处封印着通往恐惧之地的钥匙”,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唯有“恐惧”二字棱角锋利,像是用刀尖刻上去的。柱身上刻满被火焰灼烧过的符文,莱拉抚摸着焦黑的刻痕,指尖沾起细碎的炭末:“是圣骑士的火焰符文,他们试图用圣光净化这里,却失败了——你看这符文的收尾处,明显是被强行中断的。”
祭坛中央的白骨堆里,沉沦魔们正围着篝火跳动,它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像是被水泡涨的尸体。手里的骨棒上还缠着人类的头发——有孩童的麻花辫缠着红绳,有妇人的卷发上别着铜质发夹,还有老者花白的发丝缠绕着半片枯叶。篝火上架着个生锈的铁锅,锅底结着黑褐色的垢,锅里的黑色液体咕嘟作响,飘出令人作呕的腥气,锅沿挂着半块啃剩的骨头,上面的齿痕细密尖利,与人类的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爬行生物的利齿,齿缝里还嵌着点灰白色的碎肉。
“嗬——嗬嗬!”随着一声嘶哑的嘶吼,个比普通沉沦魔高大两倍的身影从白骨堆后站起。拉卡尼休的脖颈处留着狰狞的伤疤,缝合的皮肤像块打皱的补丁,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结痂。舌头被齐根割去,只能发出含混的咆哮,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的毛发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的胸腔里嵌着块搏动的恶魔晶石,晶石边缘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着,露出底下蠕动的血管,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暗紫色的邪能,每跳动一下,周围的沉沦魔就颤抖一次,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就是他!”托姆的影子躲在艾德里安靴后,声音发颤得像被风吹的树叶,“凯恩说他杀了七个圣骑士!带头的那个叫马库斯,盾牌上画着金色雄狮,现在那盾牌成了拉卡尼休的坐垫!我在凯恩的画本上见过那盾牌,雄狮的眼睛是用红宝石做的!”拉卡尼休似乎听懂了,猛地将骨棒砸向地面,篝火被震得火星四溅,有几粒落在艾德里安的链甲上,烫出细小的黑斑。周围的沉沦魔立刻嚎叫着扑来,它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幽绿火焰,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垢,其中一个沉沦魔的耳后,竟戴着个小小的银质十字架——十字架的背面刻着“安娜”二字,是崔斯特瑞姆教堂给新生儿的受洗礼物。
艾德里安的法杖在身前划出半圈,三具钢铁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的齿轮发出铿锵的转动声,每片金属甲叶上都刻着防邪能的符文。傀儡的铁拳砸在沉沦魔身上,将它们的骨骼碾成粉末,却见拉卡尼休抓起个同伴的尸体,硬生生撕成两半——暗紫色的血液溅在晶石上,那些被撕碎的肢体竟开始蠕动着拼接,断口处的肌肉像藤蔓般缠绕,重新组成完整的沉沦魔,只是皮肤的颜色又深了几分,眼睛里的火焰也更旺了,其中一个新生的沉沦魔手里,还攥着半块染血的罗格徽章。
“果然杀不死。”艾德里安低声道,指尖凝聚起幽蓝的魔法箭,箭尖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分,“莱拉,射他胸口的晶石!那是邪能的源头!”莱拉的骨箭带着破空声直取目标,箭杆上的圣银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用银线混合圣水浸泡过的特殊箭羽。拉卡尼休却用骨棒精准地格挡开来,箭簇擦着晶石飞过,在柱身上留下道白痕,石屑纷飞中,露出底下更深的符文——是古精灵语的“永恒”,字母的尾勾缠绕着锁链图案。
拉卡尼休突然发出震耳的咆哮,胸腔里的晶石爆发出暗紫光芒,所有被杀死的沉沦魔瞬间复活,伤口处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壮。一个头颅被砸碎的沉沦魔,竟从脖颈里钻出两条毒蛇般的舌头,吐着信子嘶嘶作响,舌头上的毒液滴在地上,立刻腐蚀出小小的坑洞。“它在提供能量!”艾德里安指挥钢铁傀儡形成包围圈,傀儡们的金属手掌拍击着地面,发出整齐的节奏,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集中攻击晶石!莱拉,用圣水箭!”
莱拉迅速从箭囊里抽出支蓝莹莹的箭,箭簇浸泡在圣水里泛着微光。她咬开箭尾的羽毛,露出底下的圣银箭头,嘴角沾着的圣水让她打了个寒颤:“这是卡夏给的最后一支圣水箭,但愿能管用。”话音未落,箭已离弦,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取拉卡尼休的胸膛。
傀儡们的铁拳如雨点般砸向拉卡尼休的胸膛,晶石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拉卡尼休痛苦地嘶吼着,突然抓住一具傀儡的手臂,硬生生将其扯断,齿轮与发条散落一地,机油溅在白骨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阵阵黑烟。就在这时,莱拉的圣水箭终于射中晶石,圣水润过的箭簇与邪能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中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有圣骑士马库斯愤怒的面容,有抱着婴儿的妇人绝望的泪眼,还有孩童惊恐的哭嚎,都是被拉卡尼休杀死的亡魂。
“嗬——!”拉卡尼休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胸腔炸开一团血雾,恶魔晶石在空中碎裂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囚禁着一个小小的灵魂,此刻终于得以解脱,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粒飞向天空。周围的沉沦魔瞬间瘫软在地,皮肤迅速干瘪,化作堆堆黑色的灰烬,风一吹就散了,只留下几枚锈蚀的硬币和破碎的十字架。祭坛中央的白骨堆突然塌陷,露出个刻满符文的凹槽,与羊皮卷上的图案完全吻合,凹槽底部刻着行小字:“唯有纯净之血能开启通往救赎之路”,字迹旁画着个小小的天平,天平两端分别是剑与橄榄枝。
艾德里安按照卷轴指示,依次触摸五根石柱。第一根石柱亮起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打磨武器,其中还夹杂着锻造时的叮当声;第二根亮起时,飘来淡淡的麦饼香气,混着妇人的哼唱声,那旋律是维洛尼卡民谣《丰收月》的调子;第三根亮起时,响起孩童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其中一个孩子正在数着“一、二、三”;第四根亮起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夹杂着咳嗽,翻书的动作急促而慌乱;第五根亮起时,所有声音汇在一起,变成低沉的祷词,用古精灵语念诵着“愿光明驱散黑暗”。当手掌贴上最后一根石柱时,柱身的符文突然亮起,金色的光芒顺着地面流淌,在凹槽处汇成个旋转的传送门,门内传来隐约的钟声,混杂着铁链拖动的声响,还有人在低声哭泣,那哭声里带着绝望的祈祷。
“这就是去崔斯特瑞姆的路?”托姆的影子探进门内,又触电般缩回来,影子边缘的绒毛都吓得倒竖起来,“里面好冷,还有血腥味……比埋骨之地的还浓,像是刚杀了一头牛。”艾德里安握紧法杖,杖顶的黑曜石散发出淡淡的暖意,他回头望了眼莱拉,她正用布擦拭着骨箭上的血污:“准备好了?”莱拉点点头,骨指在弓弦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嗡鸣:“随时可以。”
艾德里安率先踏入传送门,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哀嚎,仿佛有无数灵魂在时空中穿行,其中一个声音格外清晰,带着罗格特有的口音:“救救我们……告诉卡夏,东门失守了……”
崔斯特瑞姆的天空永远笼罩着灰黑色的云层,云层深处偶尔闪过暗红色的闪电,照亮教堂歪斜的尖顶。十字架早已被扭曲成蛇形,蛇的眼睛是两颗暗红色的晶石,在云层下闪着光,蛇信子的位置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的宝石早已被挖走。街道两旁的房屋东倒西歪,木门上的血手印层层叠叠,最新的那枚还带着潮湿的痕迹,指纹清晰可见,像是刚按上去不久。某间铁匠铺的招牌还在风中摇晃,“格里斯瓦得”三个字被血渍浸透,变成暗褐色,招牌边缘挂着个小小的马蹄铁——那是格里斯瓦得的小儿子托比的玩具,二十年前失踪时才五岁,马蹄铁上还留着他用刻刀歪歪扭扭刻的名字。
“这边。”托姆的影子指向教堂方向,影子的边缘微微发颤,像被冻得发抖,“凯恩的气味在那边,还有铁锈味……和血的味道,是新鲜的。”教堂的橡木大门敞开着,门轴处缠着腐烂的锁链,锁扣上刻着“13”的字样,是格里斯瓦得的幸运数字,他总说这个数字能带来好运。门内的石地上留有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地窖入口,血痕旁散落着几页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急促,墨水都晕开了:“它们在挖地……通往地下墓穴……灵魂石碎片……必须阻止……”纸页边缘有牙印,像是写字人紧张时咬的。
地窖里弥漫着铁锈与硫磺的气味,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靠墙的铁笼——凯恩正蜷缩在笼子里,花白的胡须纠结在一起,沾着干涸的血渍和面包屑,长袍的肘部磨出了洞,露出底下淤青的皮肤,却依旧紧紧抱着本皮质笔记,笔记的封皮用细麻绳捆了三圈,绳结是赫拉迪姆兄弟会特有的保密结,显然极为珍视。笼子旁站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铁匠围裙上溅满黑色的血,腰间挂着柄生锈的錾子,上面刻着他妻子的名字“艾拉”,字母边缘被摩挲得发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的铁锤,足有半人高,锤头的铁锈里嵌着碎骨,锤柄缠着棕色的皮革,磨损处露出里面的橡木纹理,上面还留着格里斯瓦得惯用的握痕。
“格里斯瓦得。”艾德里安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带着空旷的回响。铁匠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球被暗紫色的邪能取代,瞳孔变成了竖瞳,像某种冷血动物,嘴角挂着涎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曾经用来打造圣剑的双手,此刻布满老茧和伤痕,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污垢,仔细看能发现是干涸的血迹,其中一根手指的指甲已经断裂,露出底下红肿的肉。他的左胸口有个奇怪的印记,像是被某种生物咬过,印记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
“吼——!”格里斯瓦得猛地将铁锤砸向地面,石砖碎裂的瞬间,他已扑到艾德里安面前,锤头带起的劲风撕裂了空气,带着灼热的硫磺气息,将火把的火焰都吹得歪斜,火星子落在地上,点燃了一小片散落的木屑。艾德里安迅速召唤出钢铁傀儡,傀儡用身躯挡住攻击,金属碰撞的巨响震落了头顶的灰尘,傀儡胸前的钢板被砸出个凹陷,齿轮转动的声音变得滞涩,像卡进了沙子。
“救……救我……”凯恩在笼子里挣扎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的手腕上有圈深深的勒痕,皮肤都磨破了,露出底下的骨头,显然曾试图挣脱,“他的心脏……被恶魔晶石污染了……那块晶石是迪亚波罗的碎片……看他左胸的印记!是恶魔咬的!”格里斯瓦得似乎被“救”字刺激到,发出痛苦的咆哮,铁锤挥舞得更加疯狂,每一击都让傀儡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有个傀儡的肩关节甚至冒出了火花,机油顺着断臂滴在地上。
艾德里安绕到格里斯瓦得身后,法杖顶端凝聚出墨绿色的能量球,球内翻滚着细小的黑色闪电:“灵魂汲取!”能量球触及铁匠后背的瞬间,暗紫色的邪能被强行抽出,像条小蛇般缠绕在法杖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还伴随着痛苦的尖叫。格里斯瓦得的动作明显迟缓,眼球里的紫光也黯淡了几分,他突然停下攻击,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音里竟夹杂着人类的语调:“艾拉……我的孩子……托比……对不起……”
“就是现在!”艾德里安指挥傀儡抱住铁匠的双臂,傀儡们的金属手指深深嵌入格里斯瓦得的皮肉,将他牢牢固定,指缝间渗出暗紫色的血液,“莱拉,射他左胸的印记!用圣银箭!”
莱拉早已搭箭上弦,圣银箭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骨指松开弓弦,箭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命中格里斯瓦得左胸的印记。“呃啊——!”铁匠发出震耳的哀嚎,暗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细小的黑色碎片——是恶魔晶石的残渣,接触到空气后就化作黑烟消散了。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铁锤“哐当”落地,砸在笼子的铁栏杆上,火星四溅中,格里斯瓦得的眼球恢复了些许清明,淡蓝色的瞳孔在紫色中挣扎着扩大。他望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又看了看笼子里的凯恩,突然用头撞向石墙,在一声闷响中倒了下去,倒下时,他的手还指着铁匠铺的方向,仿佛在思念着什么,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艾德里安撬开铁笼的锁时,锁芯发出“咔哒”的脆响,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沉重终于释放。凯恩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冰凉,上面有无数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书页边缘割的,还有几处冻疮,红肿得发亮。“谢谢你,孩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活人了。”他怀里的笔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封皮上的“赫拉迪姆纪要”字样已经模糊,翻开的页面上画着三个头戴王冠的骷髅,旁边写着“恐惧、毁灭、憎恨”,骷髅的眼眶里贴着极小的灵魂石碎片,在火光下闪着微光,像是三颗垂死的星辰。
“这是三大魔神:迪亚波罗、巴尔、墨菲斯托。”凯恩捡起笔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他用袖口擦拭着封皮上的血渍,露出底下的金色印章——是赫拉迪姆兄弟会的标记,三个圆环相互缠绕,接点处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安达利尔只是它们的爪牙,真正的威胁藏在世界之石的阴影里。”他指着笔记上的灵魂石图谱,图谱旁用红笔写着“碎于崔斯特瑞姆,藏于教堂地下、墓地深处、铁匠铺熔炉”,字迹旁画着三个小小的符号,分别是十字架、墓碑和铁锤。“我们必须找到所有碎片,否则当魔神们苏醒,整个世界都会被黑暗吞噬。”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艾德里安扶着他时,摸到他后背的衣服下有个坚硬的东西,像是块金属。
托姆的影子突然指向墙角,那里有个生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个小小的铁锤图案,锤头的位置凹陷下去,像是被人用力砸过。凯恩看到铁盒时,眼睛亮了一下:“那是格里斯瓦得的工具箱,他总爱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里面。”艾德里安走过去捡起铁盒,盒子的锁已经锈死,他用法杖顶端的尖刺撬开锁扣,“咔哒”一声,锁芯崩裂成几片。
铁盒里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枚黄铜放大镜和几瓶鉴定用的药水——有用来检测邪能的紫色药剂,瓶底沉着些银色的粉末;有能显现隐形文字的蓝色溶液,瓶塞是用橡木做的,上面刻着“1427”,是崔斯特瑞姆陷落的年份;还有瓶金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圣光气息,瓶身上贴着张羊皮纸,写着“圣光萃取液,遇邪能则燃”。“从今天起,我会帮你鉴定物品,这些药水能让你看清隐藏的真相。”凯恩拿起那瓶金色液体,手指在瓶身上轻轻摩挲,“这是当年教堂的神父亲手调制的,他说光明总能找到黑暗的缝隙。”
他从怀里掏出块破碎的水晶,水晶的裂缝里封存着片圣光羽毛,羽毛在黑暗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将周围的阴影都逼退了几分。“这是光明的火种,别让它熄灭。当年格里斯瓦得的妻子艾拉用生命护住了它,她把水晶藏在孩子的襁褓里,自己却被恶魔撕碎了。”凯恩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该由我们来守护了。”他把水晶递给艾德里安,水晶触碰到皮肤时,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像是有颗小小的心脏在里面跳动。
当艾德里安带着凯恩走出教堂时,崔斯特瑞姆的云层裂开道缝隙,阳光短暂地洒在广场的喷泉上,映出七色彩虹。喷泉的池底沉着个小小的木马,是格里斯瓦得的小儿子托比的玩具,木马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木头纹理,马尾巴的位置刻着个“T”字。凯恩望着彩虹喃喃自语:“希望……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他的笔记在风中翻动,某页空白处,有人用炭笔写着行小字:“当铁匠的锤子敲响正义,当圣骑士的剑刺穿黑暗,光明自会归来。”字迹稚嫩,是孩童的笔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笑脸的嘴角沾着墨渍,像是不小心蹭到的,笑脸的眼睛里画着两个小小的太阳。
莱拉突然指向街道尽头,那里的铁匠铺门帘被风吹得扬起,露出里面的铁砧:“那里好像有动静。”艾德里安握紧法杖,示意凯恩躲在石柱后,自己则和莱拉慢慢靠近铁匠铺。铺子里弥漫着铁屑和硫磺的气味,熔炉里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堆黑色的灰烬,灰烬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艾德里安用法杖拨开灰烬,露出块暗紫色的碎片,碎片上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接触到阳光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是灵魂石的碎片!”凯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拄着根捡来的木棍慢慢走近,“藏在熔炉里,格里斯瓦得果然没忘记他的誓言。”他从怀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铺着软垫,“把碎片放进去,它能隔绝邪能。”
艾德里安将碎片放进盒子,盖子合上的瞬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尖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囚禁了。凯恩望着盒子,眼神复杂:“这只是第一块,还有两块在等着我们。”他抬头望向教堂的钟楼,那里的时钟早已停摆,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据说那是崔斯特瑞姆陷落的时刻。“但至少,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托姆的影子在碎片上跳来跳去,突然喊道:“快看!碎片在发光!”银色盒子里的碎片果然透出淡淡的紫色光芒,与艾德里安口袋里的水晶相互呼应,羽毛的圣光与邪能的紫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特的光柱,直冲云霄,将崔斯特瑞姆的云层撕开了更大的口子。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艾德里安握紧手中的盒子,感受着里面碎片的搏动,突然明白凯恩所说的使命意味着什么——它不仅是对抗恶魔的责任,更是守护希望的承诺,就像这道穿透黑暗的阳光,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