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朱雀大街以西,温府朱门高耸,石狮威严,门庭若市,近日,温府后宅传出风声,需聘一名技艺精湛的琴师,待遇颇丰
消息递到路清手中时,他来到了长安,在温府外,指尖拂过那把古琴,琴身古朴,弦丝冰寒
“温府......”路清低语
青冥司的线报与那日信鸽传来的密语在脑中交织——
引路的青衣小厮脚步无声,垂首疾行。路
清背着琴囊,步履沉稳地跟在后面,跨过
温府那高逾尺半、雕着缠枝莲纹的门槛
绕过一座巨大的、形似卧虎的太湖石假山,视野稍阔。左侧是一方莲池,池水碧绿,几尾肥硕的锦鲤拖着朱红或金黄的尾鳍,在稀疏的莲叶间缓缓巡游,搅碎一池倒影。廊下偶有身着同样青衣、步履轻悄的仆役垂手而过,目不斜视,如同设定好的影子
路清被引入一间素雅的琴室,室内陈设简洁,一张琴案临窗,案上一床七弦琴,琴身桐木,色泽温润,琴旁置一香炉,青烟袅袅,是清雅的柏子香,室内深处设着一架素绢屏风,屏风绘着疏朗的墨竹,其后隐约可见一张坐榻的轮廓。
“先生请稍坐,柳考官片刻即来。”老仆奉上一盏清茶,躬身退下。
路清在琴案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指尖拂过琴弦,试了几个清音,他垂眸静待,心中并无多少应征的忐忑
脚步声自屏风后响起,轻缓沉稳,一个身影在屏风后的坐榻上落座,轮廓被素绢模糊,只能看出身姿挺拔。紧接着,一个略显苍老、带着书卷气的声音响起,温和有礼:
“劳先生久候。老朽温府西席,姓柳,先行考校琴艺。请先生随意抚一曲,不拘何调,但抒胸臆即可。”声音与招帖上隐含的“本心”二字相合,像是位通晓音律的儒雅长者。
路清拱手为礼:“柳先生有礼。”他收敛心神,指尖落于弦上。琴音淙淙而起,是一曲,曲意淡泊,指法洗练,琴音如清泉流淌,带着山野的闲逸与江湖的旷达,在这雅室中弥漫开来
“先生此曲……”
话音未落 ,屏风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一种无形的、截然不同的气场,骤然取代了方才的温和儒雅,如同寒流瞬间席卷了温暖的琴室!
屏风后,那个原本端坐的身影轮廓,似乎微微侧身,向着一旁
路清并未停止弹奏,余光中那人并未落座,只是静立。隔着屏风的氤氲,唯见一个挺拔的轮廓 ,身一身衣袍的质地,即使在模糊的光影里,也能辨出是极其昂贵的云锦,暗纹随着光影微微流动。他双手似是负在身后,站姿沉静,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审视的威压隔着屏风透出,仿佛一尊沉默的玉像,正无声地聆听着这闯入深宅的琴音
屏风后,那道挺拔的身影轮廓似乎动了一下,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玩味
“方才此曲,清逸有余,却少了先生的孤峭之气。不知先生,可否为本座再抚一曲?不拘何名,但求..…真意。”
空气瞬间凝固。路清的曲渐停,柏子香的青烟仿佛都停滞了流转
“公子想听,那是自然的”
接着琴音铮然破开沉寂,而是如同这江南暮雨,初时细密,渐渐绵长,带着山野的空寂与溪流的清冷 ,琴音在精雅的敞轩内流淌,缠绕着沉水香与玉兰幽香
那挺立的身影却绝然转身,未等路清奏完
一曲终了
柳先生道“先生琴韵,果然清绝孤高,别有意境。”
“此曲,可有名目?”
陆青指尖离开琴弦,那丝残留的、他抬眼,目光再次投向那纹丝不动的屏风轮廓,声音清晰而平静:
“山野无名之调,不足挂齿。柳先生若喜,便是它的名目了。”
“依我之鉴,先生可否愿意留在温府?”
“多谢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