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公司借粮
“你就把放粮的事安排好，剩下的问题我来处理。”
吴承恩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解决？光靠苏州的粮食不一定够，毕竟不是我们昆山受灾，还有件事得跟你汇报下，今天陪盘库的户房司吏说，上午去附近州府进粮的商人都白跑一趟了，听说是粮食库存紧张，只能先满足府城那边。”
他接着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公子，这世上有些事儿，光有钱也解决不了。”
李铭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即话锋一转，轻松笑道：“不过很多时候，只是给的钱还不够多罢了。”
“公子打算加钱买粮？”吴承恩眉头锁得更紧了，“哄抬粮价可是大忌啊。”
鲁晨在救灾命令里明确提到了“严禁哄抬粮价”。
同样地，知府衙门和下属各县也不会允许昆山县高价收购粮食，这会影响整个地区的粮价稳定。
对于一个实际有八百万人口，过半粮食需从湖广购入的地方而言，这种情况将是灾难性的。
“想避免此问题其实挺简单的，采用场外交易就行。”李公子微微一勾唇，淡淡说道，“你呀，就甭操心了，赶明儿我出去转上一圈，保准能把粮食给你凑齐咯。”
“行吧。”吴承恩本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况且又是头一回跟李铭共事，心里那叫一个不踏实，满心的不放心。
可这县衙里实际掌事的是李铭啊，就连县老爷都得听他的，吴承恩即便有诸多担忧，也只能把心咽回肚子里，静静等着结果了。
“还有桩事儿得跟公子请示请示，这些粮食咋入账啊？是算县里跟公子买的，还是借的，又或者是公子捐的？总得有个明明白白的章程不是。”
这笔账到底该怎么处理？这问题就像块大石头，在吴承恩心里压了好久了，都影响到他构思新情节的思路了。
“私人掏腰包给官府捐钱这事儿，可太容易惹麻烦了。”吴承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沈万三就是昆山人呐，公子可千万得谨慎行事啊。”
两百多年前，大明的首富沈万三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他不仅协助朱元璋修建南京城墙，还慷慨地拿出百万黄金替皇帝犒赏军队，结果却引起了朱元璋的嫉妒，最终被找个借口抄家，并被发配到云南充军。
“咦？射阳先生，你好像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给县里捐款。”李铭眨了眨眼，解释道：“来做官，不就是为了财富吗？哪有自己贴钱搞建设的道理？”
“那公子你打算怎么做呢？”吴承恩白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还在跟自己演戏。
“我啊，只能帮忙牵个线，看看有没有哪家公司愿意借款给县里。”李铭故作严肃地回答。
“全天下不就是你一家公司吗？”老吴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射阳先生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北京那边已经开了十几家公司了，连山西太原都有一家。”而且，“我还有百分之五的干股呢。”李铭得意地补充道。
“哦，是吗？”吴承恩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心想作为一名优秀的作家，应该紧贴时事，什么都要略懂一点才对。
其实，真不能怪他，毕竟在大明时期，经济新闻的传播速度远不及政治新闻快，而且除了太原的山西煤业股份公司外，其他十几家公司规模都不大，难以掀起什么波澜。
“不是西山公司的话，那会是哪一家呢？”吴承恩好奇地问。
“是一家叫江南投资有限公司的企业。”李公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家公司主要做什么业务？”吴承恩继续追问。
“就是一群有钱人凑份子成立的公司，专门从事投资和借贷，让钱生钱。”李公子解释说，“我在里面也有点股份，所以给鲁知县牵了个线，他们答应可以借款给昆山县。”
吴承恩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获得资金，无论是来自哪里都无所谓了。
“二十万两够不够？如果不够，还可以再加二十万。”李公子毫不迟疑地说。
“够，肯定够了！”吴承恩差点从椅子上滑落，满脸难以置信，“可那是四十万两啊，这得顶县里多少年的收入！那江南公司到底图啥？”
李铭沉声道：“人家自然不是做慈善，县里把土地租给他们，用地租抵债。”
“这样啊？”吴承恩这才觉得有些合理，“县里那十万亩官田，一年能收个三四万石的租子，若利息不是太高，慢慢还倒也能还得上……”
说到这儿，吴承恩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大明的税制颇为荒唐，各县的税粮并非统一交到县里，再由县令统一上缴分配，而是由粮长直接解送到指定地点，通常是南京及附近的卫所。
如此一来，知县能自由调配的，就只有归属于县里的官田。
包括县太爷在内，几百号官吏差役的俸禄，全县日常的运营开销，修桥铺路、救灾赈济、兴学育化等各项费用，全都得从这官田里出。
“昆山县本就财政紧张，如今又背上这么重的债务，往后可咋过呀？”吴师爷心里清楚大老爷也是没办法，可还是忍不住提醒李铭，这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哈哈，射阳先生别担心，人家没盯上咱那点官田，要租的是杨林塘以北的抛荒地。”李公子一脸淡定地说道。
“啊？”吴承恩惊讶不已，“要那块地干啥？一年里差不多两百天都泡在水里，难不成是用来养鱼？那还不如直接租阳澄湖呢。”
“人家可能是想养泥鳅吧。”李公子笑着打趣，“说不定人家有新奇主意，到时候能把咱惊到。”
“行吧，那就等着看。”吴承恩见既没增加县里负担，也没损失县里财产，自然乐意。管他养泥鳅还是养别的呢。
“那啥时候能签契约？”
“契约得等几天，人家董事长来了再签，不过江南公司给了笔预付款，能解当下燃眉之急了。”
李公子从会票夹中取出两万两会票交给吴承恩，说道：“让赵士祯去兑换，先给金将军那边拨一笔款，再给老爹一些，让他发放下面人的俸禄，皇帝都不差饿兵，咱们也不能既要马跑又不让马吃草。”
吴承恩接过会票，同时疑惑地看着李铭的钱夹子，说：“几千两银子就够了，用不了这么多。”他心里不禁怀疑，那所谓的江南公司是不是只存在于李公子的钱夹子里。
李铭笑着摆了摆手：“县里接下来开销大，用钱的地方多。大头我来处理，日常琐碎开销别来烦我，而且我这两天还要出去一段时间。”
吴承恩虽觉得不合规矩，但考虑到抗洪之事紧急，便应道：“哎，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