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总是静谧而悠长,远处的夕阳将云层染成橙红色,霞光跃过教学楼洒在操场上,拉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傍晚的空气里透着丝丝冷意,橙红的光落在校门的铁栏杆上,将校门的长条阴影拉得细长。
警卫亭里,村井贤一坐在窗边,点了根香烟,低头刷着手机上的视频,不时抬头,透过窗户看向校园外的空空荡荡的街道。
村井贤一是樱丘高等学校的门卫,五十出头的年纪,个头中等,面容消瘦,日复一日的平淡工作让他看上去有些倦怠。
十几年前,他曾是警察,年轻时浑身都是精力,后来身体不适提前退休后,转而做了这份清闲的工作。
生活没有太多波澜,日复一日,平凡的工作成了他唯一的日常,对于他来说,这份工作并不算难,也不算特别,既没有刺激,也没有大波动。
最多就是偶尔遇到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或者送货的快递员。
对于这份工作,他没有过多的不满,但也谈不上热爱,只是日复一日地守着这扇门,看着学生们进进出出,时间在这种平淡中缓缓流逝。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香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离放学还有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警卫亭的窗玻璃发出轻微的颤音,村井贤一揉了揉僵硬的膝盖,站了起来,走出警卫亭活动活动,他再度点燃了一根香烟,转身回到亭内,继续着枯燥的值班。
“咚……咚……咚……”
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从校门口传来,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清晰。
“咚……咚……咚……”
村井贤一皱了皱眉,原本以为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但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节奏不紧不慢,他放下手机,抬起头,视线越过铁栏杆,落在校门口。
夕阳下的校门外站着一个人,身形瘦削,微微低着头,身体微微佝偻着,动作僵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校门,不知疲倦。
“喂!你是谁?在干什么?”村井贤一大声问道,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穿过校门,上下摇晃,动作僵硬而重复。
“奇怪,这人怎么回事?”村井贤一喃喃道,他走到警卫亭门口,谨慎地观察着那人,对方的动作再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继续无意识地撞击着校门。
村井贤一眉头紧锁,随手抓起一根木制警棍,走出警卫亭,谨慎地朝校门口靠近。
他在警察局工作的那些年里,见过不少醉汉和寻衅滋事的人,但这个人的行为却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寻常。
“你到底想干嘛,学校快放学了,别在这儿寻衅滋事嗷!” 村井贤一提高声音,站定在五六米外,试图让对方停止这种怪异的行为。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慢慢抬起头。
夕阳的余晖落在那张脸上,村井贤一看清了他的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脸,看起来极为怪异——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皮肤干裂,像是长时间没有水分的干枯泥地,像死尸一般的毫无生气。
他的眼神空洞而呆滞,眼白布满了红色血丝,没有焦距,直直地盯着村井贤一。
“喂,你没事吧?”村井贤一尽力保持镇定,举起警棍,试图靠近一些,将这个奇怪的人赶走。
他再次打量那人,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依稀看得出像是某种工作服,上面布满了污迹,男人的胸口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块被血迹浸透的地方,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村井贤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对劲,九分里有十分的不对劲。
然而还没等他多想,那人忽然动了,穿过铁栏杆的手动作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紧紧抓住了村井贤一的手腕。
“喂!松手!”村井贤一猛地一吼,想要挣脱,但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一根钢索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腕,几乎把他硬生生拖到了栏杆边。
那人的手如铁钳般紧扣住村井贤一的手腕,突然张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猛地朝着村井贤一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啊——!”村井贤一痛得几乎失去意识,他拼命挣扎,试图把那人甩开。
然而那人却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一口咬住不松开,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压根不是人能发出的。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咬合声,那人狠狠咬下一块皮肉,鲜血喷涌而出。
村井贤一瞬间跌倒在地,捂着伤口,剧痛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在地上左右打滚,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人缓缓站直了身体,动作依旧僵硬,头微微歪着,嘴里还在咀嚼着刚才咬下的皮肉,猩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
脏污的工作服下露出几处明显的撕咬伤口,伤口边缘发黑,隐约能看到里面腐烂的组织。
“你到底……是人还是……”村井贤一眼里充满了恐惧,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勉强撑起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一阵模糊,他紧紧捂住被咬伤的手臂,稳住自己的身体,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不由自主地向警卫亭方向看去。
——必须回到警卫亭,必须……
村井贤一艰难地拖着步伐,费力地向警卫亭靠近,每走一步,他的视线就模糊一分,耳边传来一阵阵失真的杂音,世界似乎都在跟着他一起崩塌。
他试图喊出声,寻求帮助,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胸口处像是被重物压住,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臂的伤口隐隐发热,疼痛渐渐转化为一种奇怪的灼烧感,像一团火焰在他体内蔓延。
他低头一看,伤口周围的皮肤竟然开始泛起一圈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腐烂的藤蔓在他皮肤生长,缓缓向其他地方扩散。
终于,他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在了地上,口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手指微微颤动,意识渐渐消散。
那奇怪的人依旧站在校门口,嘴角挂着未曾擦去的血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校园。
远处,马路上停着一辆车,车身撞在路边的绿化树上,车内的无线电发出阵阵嘈杂的雪花声,车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和那人相同的工作服,整个人却被啃食的不成人样。
无线电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了些,传来了一段新闻报道。
“——感染者的症状表现为精神错乱,失去理智,攻击性极强。“
”专家提醒,目前病毒的传播途径尚不明朗,但已确认通过接触传播,感染者会在短时间内进入暴力状态。“
”各大医院已开始接收患者,但目前无法预测疫情发展——”
声音逐渐变得微弱,紧接着无线电传出了些许雪花的杂音,随后又恢复了清晰。
“——紧急通报,政府已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请市民不要外出。“
”疫情的传播速度超过预期,现阶段不可控,建议所有人尽量待在室内,保持警觉,若有疑问请联系……咳咳……请听从相关部门的指示……不过——”
无线电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杂音,声音扭曲而破碎,像是信号突然丢失,随后,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雪花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