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紧急应对
调查小队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将关乎旅宋生死存亡的情报带回。当李明带着队员踉跄着踏入旅宋城门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城门口的百姓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孩子们捧着沾着晨露的野菊向他们跑来,花瓣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须发皆白的老人们拄着拐杖,抹着浑浊的眼泪合十祈祷,皱纹里积满了风沙般的忧虑;穿短打的商贩们扛着水囊、捧着麦饼往队员手里塞,粗糙的手掌拍打着他们的肩膀,力道重得像在传递某种信念。
赵轩身着玄色暗纹锦袍,领口绣着银线勾勒的旅宋图腾,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立在城门内。他快步上前,玄色袍角扫过青石板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土。握住李明手掌的瞬间,指尖触到层层叠叠的伤痕——有刀疤的凹陷,有冻疮的粗糙,还有新结的血痂。赵轩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李队长,辛苦你们了。"他目光扫过队员们:赵虎的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林薇的发髻散乱着插着半截断箭,王辰的小腿裹着厚厚的纱布,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痛苦的皱眉,"旅宋百姓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李明躬身行礼时,甲胄的铁片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的声音因连日缺水而干涩如砂纸:"殿下言重了,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他侧身让出身后的张峰,青年情报员的长衫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唯有怀中紧紧护着的油纸包棱角分明,"情报完好无损,请殿下过目。"
张峰上前一步,手指因紧张微微颤抖,将情报呈上时,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那层油纸。赵轩接过的瞬间,指尖触到油纸下硬物的棱角,心中猛地一凛——这薄薄几页纸,承载的是千万人的生死,是旅宋百年基业的存续。
得知消息后,赵轩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传令下去,鎏金令牌从议政厅快马送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召集各盟友城邦的代表。三日后,旅宋议政厅内已是人声鼎沸,这座由整块青石雕琢而成的圆形厅堂,穹顶绘着地中海全图,此刻却被凝重的气氛压得仿佛要塌陷。来自罗马、迦太基、埃及、雅典等十二城邦的代表围坐在巨大的紫檀木圆桌旁,桌面光滑如镜,映出众人各异的神色:罗马将军马库斯的指节在剑柄上磨出红痕,迦太基商人哈米尔卡的玉扳指在指间转得飞快,埃及祭司赛义德的白袍下摆沾着尼罗河的湿泥,唯有墙上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将众人的影子在石墙上拉扯得忽长忽短,像一群挣扎的困兽。
赵轩身着绣金龙纹的朝服,缓步走到圆桌主位。他将情报在桌上铺开,羊皮纸因长途跋涉微微泛黄,边缘卷着毛边,上面用朱砂标注的部落联盟分布图触目惊心——黑风寨位于地图中央,像一颗毒瘤,十七个游牧部落以它为中心,呈放射状分布,朱砂线将它们串联起来,活像一张张开的巨网。"诸位请看,"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激起层层涟漪,"这个神秘的部落联盟以沙漠深处的黑风寨为核心,联合了周边十七个游牧部落,总计兵力不下五万。他们不仅觊觎我们的丝绸、瓷器和香料,更在暗中勾结北狄残部,企图打通地中海与中亚的商道,垄断东西方贸易。"
他指尖重重敲在地图上的红海入海口,那里被朱砂画了个圈:"据情报显示,他们已囤积了足够十万人马食用半年的粮草,藏在黑风寨后山的溶洞里;打造了三千副铁甲和五千柄弯刀,铁匠炉日夜不熄;正在沙漠边缘的月牙泉畔厉兵秣马,每日操练的尘土能飘到三里外。"赵轩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更令人忧心的是,他们从北狄那里换来了二十架投石机,木头在沙漠里晒得干透,显然早有攻城的打算。"
坐在赵轩对面的艾丽西亚女王轻轻"咦"了一声。这位来自克里特岛的统治者身着紫绒长袍,领口袖口绣着银线勾勒的海浪纹,随呼吸起伏如真的波浪;头戴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王冠,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血色光晕;一头金色卷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发间别着珍珠串成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她纤细的手指戴着三枚戒指——蓝宝石的代表海洋,红宝石的象征勇气,钻石的寓意永恒,此刻正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像在计算着什么。
"看来他们准备已久。"艾丽西亚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三年前我派去沙漠的商队失踪,载着三十匹克里特岛的丝绸,至今杳无音信,想来就是他们的手笔。"她忽然抬眼,碧蓝色的眸子闪过寒光,像冰面下的暗流,"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但也不能被动防守。就像对付海里的鲨鱼,你越退,它越凶。不如主动出击,派一支精锐烧了他们的粮草,打乱他们的计划。"
"女王陛下说得极是!"坐在艾丽西亚身旁的罗马代表马库斯立刻起身,铠甲上的铜片碰撞发出哗啦声,惊得烛火猛地一跳。这位将军身材高大魁梧,比常人高出一个头,胸前的青铜鹰徽在烛火下闪闪发光,络腮胡里藏着一道狰狞的刀疤,那是跟安息人打仗时留下的。"罗马军团愿意出三个重装步兵营,再加一个骑兵队!"他猛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银酒杯都跳了起来,酒液溅出几滴在羊皮地图上,"我们的士兵能在暴雨里扎营,在雪地里冲锋,还怕那点黄沙?"
"马库斯将军稍安勿躁。"迦太基代表哈米尔卡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浸过橄榄油般滑腻。这位富商穿着雪白的亚麻长袍,料子细腻得能看清布纹,头戴绯红色头巾,边缘绣着金线;手指上的翡翠戒指价值连城,在烛火下泛着幽幽的绿光。他转动着戒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沙漠可不是雪地。去年我们派去勘探盐矿的队伍,五十个人进去,只活着出来三个,全是因为缺水断粮——沙子能吸干人身上的最后一滴汗,风会把你的脚印吹得无影无踪,连秃鹫都找不到你。"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慢悠悠展开,上面用炭笔细致地画着沙丘和绿洲:"这是我们迦太基的商队绘制的沙漠地图,看到这些标记了吗?"他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每个骷髅旁都标着日期,"这里是流沙坑,上个月吞了我们两峰骆驼;那里是无水区,走三天都见不到一滴水;最可怕的是黑风,能把骆驼卷到天上去,去年卷走了我们整个商队的帐篷。"哈米尔卡摊开双手,像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我们擅长修要塞,不如让各城邦加固城墙,在港口设置铁链,储备三年的粮草。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我们损失的不过是些箭羽,他们赔上的可是性命。"
"懦夫之言!"马库斯怒目圆睁,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们迦太基人只会躲在城墙后面数金币!当年汉尼拔要是像你这样,罗马早就被踏平了!"
"总比白白送死强。"哈米尔卡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上次你们罗马人非要去打安息,结果怎么样?克拉苏的军团还不是全军覆没?他的头颅被做成了酒壶,你们忘了吗?"
"你——"马库斯气得满脸通红,腰间的佩剑已抽出寸许,寒光闪闪映在他的刀疤上,"我要跟你决斗!"
"都坐下!"赵轩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议政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还在微微颤抖。他扫了一眼争吵的众人,目光落在埃及代表身上,"赛义德祭司,您怎么看?"
身着白袍的埃及祭司缓缓睁开眼,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尼罗河的沙粒,仿佛刚从河边祭祀归来;手中的权杖顶端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猫眼石,随着他的动作,石中的"瞳孔"轻轻转动。"神谕说,蛇在洞穴里最危险。"他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沉淀,"但如果我们挖开洞穴,也可能被毒蛇咬伤。"赛义德顿了顿,权杖轻轻点地,发出"笃"的一声,"不如派一支小队去探清虚实,找到他们的粮草库和投石机存放地;同时加固城防,让每个城邦都变成铁桶。双管齐下,方为上策。"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多数代表的赞同。雅典的哲学家代表亚里士多德推了推鼻梁上的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可以让先遣队带着信鸽,随时传递情报。我们雅典卫城的信鸽经过三代选育,能在暴雨中辨认方向,从不会迷失归途。"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可以提供五十张羊皮纸和二十支芦苇笔,让他们详细记录部落的布防。"
"我推荐李明担任先锋!"赵轩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转向站在角落的李明,"他熟悉沙漠地形,又刚从敌营附近归来,对部落的习性了如指掌,最合适不过。"
众人纷纷点头。李明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甲胄碰撞声清脆利落:"属下愿往!但求各城邦支援五十名弓箭手——最好是擅长在沙漠作战的;三十匹骆驼,要耐旱的单峰驼;还有足够的清水和干粮,最好带些不易腐坏的馕和腌肉。"
"罗马出二十名精锐弓箭手!"马库斯立刻响应,拍着胸脯,"都是参加过帕提亚战役的老兵,能在五十步外射穿铜钱!"
"迦太基提供五十只水囊——用羊皮硝制的,漏水比普通水囊少一半;还有最好的骆驼,从努比亚运来的,能三天不喝水!"哈米尔卡也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个小账本记了下来。
艾丽西亚笑着说:"克里特岛的猎手擅长追踪,能从风中闻出敌人的方位,我派十个人跟你去,再给你二十把我们岛上特产的短刀,锋利得能削铁。"
最终,经过三个时辰的讨论,众人敲定了应对之策:由李明率领一支两百人的联合小队,携带三个月的补给,深入沙漠侦查部落联盟的虚实,伺机焚毁其粮草;同时各城邦按迦太基的方案加固防御——罗马负责打造投石机,用黎巴嫩运来的硬木做支架;雅典提供橄榄油作为防火剂,装在陶罐里埋在城墙下;埃及送来治疗沙暴眼疾的草药,用尼罗河的淤泥封存着;旅宋则开放粮仓,为各城邦补充粮草,光是麦饼就准备了十万个。
赵轩望着众人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端起桌上的青铜酒爵,里面盛着旅宋特产的桑葚酒,酒液呈深紫色,像融化的宝石:"为了地中海的和平,干杯!"
"干杯!"二十多个酒爵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战争号角的前奏。酒液洒在桌上,浸湿了羊皮地图的边角,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散会后,各城邦代表立刻赶回驻地调兵遣将。旅宋的铁匠铺里,炉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天,铁匠们光着膀子抡着铁锤,肌肉上的汗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彻夜不息,火星溅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又像战场上飞溅的血滴。城南的校场上,李明正在挑选队员,赵虎挥舞着重剑劈开三块摞在一起的石板,石板断裂的脆响引得围观士兵阵阵喝彩;林薇检查着弓箭,手指搭在弓弦上试了试张力,眼神专注如鹰,忽然松手,箭矢"嗖"地射穿三十步外的箭靶红心;张峰则在整理地图,将阿古标注的水源地一一画在羊皮纸上,每个水源旁都注明了水量和是否有盐碱。
罗马军营里,马库斯将军正训练士兵在沙地上匍匐前进。滚烫的沙砾被太阳晒得发白,磨破了他们的膝盖,渗出血珠,却没人叫苦。将军亲自示范,趴在沙地上,铠甲与沙子摩擦发出"沙沙"声:"记住,在沙漠里,哪怕被晒掉一层皮,也不能抬头!敌人的弓箭手在等着你们露出脑袋!"
迦太基的工匠们带着石灰和工具奔赴各城邦,指导人们在城墙外挖掘护城河。工匠头头是个独眼的老人,用木杖敲着河底:"再挖深三尺!铺上尖尖的陶片,灌上沙子盖住——等敌人掉下去,保证他们爬不上来!"
埃及的商船满载着草药和亚麻布驶入旅宋港口,船帆上画着太阳神的图案。码头工人扛着货箱奔跑,号子声此起彼伏:"嘿哟!一步一挪!嘿哟!稳当咯!"
夕阳西下时,旅宋的城楼上,赵轩凭栏远眺。沙漠的方向,天际线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像凝固的血,那是沙尘暴即将来临的征兆。他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和田玉温润,上面刻着"守土"二字,笔画被岁月磨得光滑。风从沙漠吹来,带着沙尘的味道,拂过他的脸颊,像在提醒着什么。
一场大战的阴云,正在地中海的上空悄然凝聚。而这场战争的胜负,将决定这片土地未来百年的命运——是继续沐浴着贸易的繁华,还是被沙漠的铁蹄踏碎安宁。城楼下的百姓还在忙碌,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吆喝声、铁匠铺的敲打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平静下的暗流涌动。赵轩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城楼,玄色袍角在风中扬起,像一只准备展翅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