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二峰中,掌门道清真人及峰中弟子常居乾元峰,而西面坤灵峰,则为天柱峰一脉众长老居处。青九望着东边乾元峰,道:“走罢,咱们下去。”赤羽重楼掠起赤芒,融进各色华光之中,飞将过去。一阵风声响止,二人降下身形,落在乾元峰顶一处极阔广场之上。
二人足下云气翻腾,直没脚踝,伫立其间,有如置身仙界一般。抬头所见,迎面便是一座雄伟宝殿,斗角飞檐,好不气派恢宏。大殿周围勾栏相错,无数石阶铺陈,更显壮观华美。青九指住前方大殿,呵呵笑道:“你瞧,那就是‘三清殿’了!”这三清殿乃为掌门道清真人住处,门中诸多议事之所。陆离但见大殿气势不凡,非同凡响,不禁由衷而赞。同眼前这三清殿一比,自家坐忘峰靖明殿,便要小得多了。
再看殿下长长石阶,三五成群,不少人正在拾级而上,往那大殿走去。此间广场大得出奇,四周尽是白玉围栏。场中立有九鼎,鼎身巨大,三三排布,都是精铜铸就,随着日光照映,璨然生辉。这时,场中来人络绎不绝。青陆二人环视一圈,也不见师父与白爷身影。
青九道:“这里人多眼杂,小毛球可不要到处乱跑才好。”陆离点头,当即从肩上取下小毛球,捧在手中,叮嘱道:“小毛球,你乖乖听话,不许乱叫乱跑。”那小毛球立时“嘟嘟”相应。陆离笑笑,这才将它放了回去。睹此一幕,青九忍不住又是咯咯而笑。陆离道:“阿九师姐,放心罢。小毛球极有灵性,听话得很。”
青陆二人此刻站在广场边缘,南面而望,发现脚下更有极阔之地,俨然又是一处广场。那边愈是大得出奇,较之上面广场,又要宽敞数倍,几可容纳万人立足。只见下方广场之上,已按八卦方位,搭起八座擂台,想是为了五脉大较比武准备。八座擂台中间,似乎竖着一块巨碑,离得远了,难以瞧得清楚。
过不多时,便见两名天柱峰年轻男女知客弟子迎面而来。双方见礼,那男弟子道:“原来是云隐峰的师兄、师姐,敢问两位可是此次大较比试弟子?”青九道:“不错。”那男弟子道:“我二人这就头前引路,先为两位各自安排宿处。”说着与旁边那女弟子相视一眼,又来招呼青陆二人。
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小九!”青九双蛾微挑,虽只短短两字,她却已然辨出说话之人,不禁笑逐颜开,转身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位端丽女子云衫俏立,正笑盈盈盯着这边。而她身后,站着一帮绿衣弟子,显是云隐峰一脉。“首座师叔!”欢叫声中,青九已是飞奔过去。
陆离见状,也是快步跟上。对方为首女子却非旁人,正是云隐峰首座顾长卿。待得青九奔近,顾长卿莞尔一笑,道:“我家小九,果然天生丽质,我见犹怜!”她说话时,双手熟稔地搭住青九柔肩,显得极为宠爱。那帮绿衣弟子听了,不觉发出一阵轻笑。青九脸上微红,一时难掩娇羞之色,笑道:“首座师叔,你就会打趣我。”
陆离憋住了笑,心道:“只消一句话,便将阿九师姐说得不好意思,也就只有这位首座师叔了。”这些年间,顾长卿他也见过多次,自然相识,当即与青九一起躬身施礼,又向着后方众人拜了拜。顾长卿上下打量陆离,见他眉宇清朗,早无之前奄奄病态,不禁臻首轻点,道:“陆师侄,你终于身子大好了,我那师哥也算去了一通心病。”
而小毛球果然很乖,一直静静待在陆离肩头,只在此刻发出“嘟嘟”两声鸣叫。顾长卿道:“这是小毛球罢,原来这般可爱。”说着伸手来摸,小毛球却已闪至陆离背后,避了开去。陆离只得呵呵一笑。顾长卿也毫不在意,笑道:“小东西,倒是滑溜得紧。”小毛球尚未苏醒之时,青九就曾飞上云隐峰,将之拿给顾长卿亲眼看过,是以,顾长卿才认得出它。
“小九,你师父、白爷他们呢?”顾长卿转过身来,屈指在青九俏鼻上轻刮一下。“师父、白爷他俩先到,我俩来得晚些,便没遇到。”青九说着,又往广场四周张望一下,随即指了指三清殿,“说不准他们已经进殿去了。”顾长卿“嗯”了一声,正欲说话,西首广场却有人道:“顾师妹,你们来得好早。”女声清脆有力,各人听罢都是耳中一澈。
顾长卿等循音望去,但见来人清一色皆是白衣女子,二十余人,有道有俗,在偌大广场上,颇为扎眼。而打头说话之人,头戴女冠,手执拂尘,身披一袭月白道袍,步履翩翩自有几分凌厉,气度谨严。顾长卿这边众人迎上,双方见礼。“月华大师,近来可好?”顾长卿笑道,言语之中略带俏皮。
对面这位领头道姑便是月华大师,当今悬苍门一脉首座,而与其他四脉不同,见性峰上向来只收女子为徒,她所率者尽是见性峰弟子。眼下在她身侧,就见一位绝美女子悄然站立,白衣胜雪,却是容色孤高,直如冷月仙子一般,惹得天柱峰众人纷纷侧目。青九自视美貌,一见对方,亦是惊为天人,暗叹己所不及。
门中五大首座,她和顾长卿同辈女流,关系甚笃,顾长卿唤她一声“月华大师”,自有调侃之意。月华大师素知这顾师妹性情有些跳脱,当下洒然一笑,浑不着意,只道:“久别不见,顾师妹,可是把我这个师姐忘了?”顾长卿叹口气道:“欸,哪有?”回首瞥眼一众弟子,才道:“今时不同往日,为了这次五脉大较,师妹我可没少花了心思。”
月华大师道:“哦,原来师妹已然胜券在握了。”顾长卿摇头笑道:“师姐,你又何必损我?只要台上他们不要输得太难看,也就是了。”月华大师跟着一笑,拉她手臂,往旁踱开数步,避了众人,方才低声问道:“怎样?”顾长卿一怔,随口道:“本脉弟子人少才疏,一向不比你们……”月华大师不耐烦道:“谁问你这个了?在我面前你还装傻。”
她手掌抓住顾长卿手臂,又是紧了紧,说道:“你跟你师哥……”顾长卿捻着肩前一绺青丝,半晌才道:“很好啊!”只此三字,语声中凄楚无奈之意却是难掩。月华大师怒道:“这混帐!”顾长卿道:“其实,一切还好,他虽无回峰打算,却也不似以前那般躲我。”月华大师一掸浮尘,道:“哼,不说他了。”心中仍觉不快,又道:“这个青灵子,对待徒儿倒是上心,几次三番到我这里求药。”
说到这里,忽觉后面人群耸动,她二人转身去看,就见五名天柱峰年轻弟子趋步走来。五人个个风姿飒爽,神气超然,尤其当先那名小道,面朗目清,施然而来径有一股风轻云淡之意。月华大师与顾长卿凝目互望,一起走至人群前面。转眼,天柱峰五人便到。
那为首年轻道人作揖,说道:“弟子穆宣羽,拜见两位首座师叔,拜见列位长老。”后面余下四人,都是躬身行礼。跟着,双方又是见礼。顾长卿道:“穆师侄好人才,掌门师兄好福气。”穆宣羽举止有度,谦逊一笑,说道:“小侄朽木一块,顾师叔美誉,实不敢当。”
见性峰这边,一位道姑长老呵呵而笑,道:“宣羽何须过谦?‘悬苍双剑’之名,可不是胡吹大气。”穆宣羽也是爽朗一笑,说道:“弟子鲁钝,忝得虚名,不过大家喜欢叫着玩罢了。”再是一番交谈,他自始至终,都显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