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赵城主。”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自己的平静,安慰赵德庸道:“辛苦了赵城主,也感谢您这些年对家师的照顾,之前答应您给恍如城做祈福法事,我会遵守承诺的,您回去休息吧。”
这次回来,除了验证我走之前的猜想,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要想办法召唤出识海内的佑生剑,或许喻肆竹屋里收藏的那些书卷中就有方法。
“回去?”赵德庸突然哭了出来,涕泗横流,声泪俱下:“小仙师您有所不知,您离开这几年,七洲纷争加剧,其中海龙洲和桑榆洲势同水火,恍如城在七洲中央,没了念安仙师坐镇,各洲都对其虎视眈眈,三个月前,海龙洲发动战争,侵蚀桑榆洲近半土地,连带着,把恍如城也占了。”
“眼下,我也就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在恍如山上苟延残喘,也多亏了念安仙师设下的结界......”赵德庸边哭边抬眼看我,像是怕我下一秒就给他们赶出去。
我突然想起了龙飞飞的飞信——“海龙洲危险,勿来!”
海龙洲发动战争和喻肆消失的时间点太接近了。
难道喻肆的失踪和海龙洲有关?
我转身冲出竹屋,赵德庸跟在我身后:“落小仙师!您要去哪里?”
“闭关!” 我说道,声音冰冷,“在我出关前,不许任何人打扰!”
我将自己关在喻肆的竹屋,从日落直到天明。
竹屋的书架上堆满了书卷,大多是喻肆生前的收藏,有泛黄的医书,有手绘的阵法图,甚至还有几本游记,字迹是他惯有的清瘦,页边写满了批注。我坐在书案前,指尖拂过那些书卷,仿佛能触到他留下的温度。
“必须找到召唤你的方法。” 我在识海里对佑生说。
丹田处,那柄完整的剑影正安静悬浮,暗金色的纹路流淌着微光,却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无法真正显现在现世。
佑生的声音带着犹豫:“主人,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召唤自己本体的方法,我还是真没听说过,我就不捣乱了......别一不小心再毁了您的这身修为。”
我暗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后便不再理他,他也识趣,一句话也不说。
我从书架上搬下最后一摞书卷,竹制的书架被压得微微作响。
这些书卷大多是用桑皮纸装订的,边缘已经磨损发黑,显然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我一本本翻开,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从《七洲兵器考》到《上古神器谱》,连那些晦涩难懂的《符阵溯源》都没放过,可翻到最后一页,依旧没找到关于召唤神器的记载。
识海里的佑生始终沉默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丹田处的剑影微微震颤,像是在不安地徘徊。
“主人,要不…… 算了吧?”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怯懦,“神器自有无上灵性,强行召唤或许会伤及你的识海。我这样…… 也挺好的。”
“不好。” 我翻过一页书,目光落在一行模糊的字迹上,“你是上古神器,本就该出鞘见光,不该困在我的识海里。”
“况且,我也需要你重新出世......帮我。”
说着,我突然注意到书案角落的一个紫檀木匣。
木匣上了锁,锁扣是黄铜制的,刻着简单的云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之前翻遍了书架,竟没留意到这个不起眼的木匣。
我伸手拿起木匣,入手沉甸甸的。
试着注入一丝灵力,锁扣 “咔哒” 一声弹开了。
匣子里只放着一本蓝布封皮的书卷,没有书名,封面上用朱砂画着一柄剑的简笔画,笔触稚嫩,倒像是孩童的涂鸦。
“这是……” 我疑惑地翻开书卷,里面是喻肆的笔迹。
书卷里记载的并非什么惊天秘法,而是他游历七洲的随笔,从漠北的风沙写到桑榆洲的烟雨,字里行间满是闲散意趣。
我耐着性子往下翻,直到倒数第三页,才看到一段用红笔写的批注:
“神器有灵,藏于识海,非力取,非智取,需以心为引,以血为媒,待神魂与器魂相融,方可破识而出。切记,召唤之时,需摒弃杂念,纵有千般痛,万种劫,亦不可动摇本心。”
“是这个!” 我激动地握紧书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佑生,你看!”
识海里的剑影猛地一颤,佑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主人…… 这…… 这真的是召唤之法?”
“应该是。” 我仔细看着那段批注,“以心为引,以血为媒…… 他说得是让我用自己的神魂与你的器魂彻底融合。”
“可…… 可这样太危险了!” 佑生急道,“神魂相融,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而且最后那句千般痛,万种劫……”
“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将书卷平放在书案上,“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万一他瞎写的骗你怎么办?”佑生担忧地问道。
“那就算我倒霉。”
没选择了,没退路了,这条路是死是活,走了才知道。
我按照批注上的指示,在书案前盘膝坐下,将那枚石敢当的玉佩放在膝上。
这玉佩曾在神魔大战遗址中帮过我们,此刻看到它,竟然能稍稍稳住我的心神。
我闭上眼睛,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按照符文的形状,在识海里勾勒出一道光痕。
“准备好了吗?” 我在识海里问佑生。
“主人……” 他的声音带着犹豫,却又透着一丝期待,“我…… 我没经历过召唤,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 如果我做错了,你就立刻停下,别管我。”
“不会错的。” 我轻声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我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眉心。
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蓝布书卷上,瞬间被吸收了。
与此同时,识海里的符文突然亮起,化作一道金光,缠绕上佑生剑的剑影。
“啊 ——!”
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神魂!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识海里搅动,又像是有烧红的烙铁在炙烤我的魂魄。
佑生剑的器魂与我的神魂开始碰撞、撕扯,就像两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被强行捏合在一起。
“主人!停下!” 佑生嘶吼着,剑影剧烈地颤抖,显然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痛苦,“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别停!” 我咬紧牙关,血腥味灌满了口腔,“想想曦文!想想以前我们征战三界地日子,这点痛算什么!”
我强迫自己摒弃杂念,脑海里浮现出曦文消散时的笑容,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神魂。
第一天,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无数幻象,魔气滔天的战场,支离破碎的天界,还有喻肆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我几次险些被幻象吞噬,全靠那枚玉佩传来的温润力量才勉强稳住心神。
第十天,我的灵力开始枯竭,丹田处的金丹变得黯淡无光,识海里的剑影却越来越清晰,暗金色的纹路与我的神魂之光渐渐交织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的龙。
第三十天,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剩下神魂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
佑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似乎在刻意压制自己的器魂,生怕伤到我。
“主人…… 放弃吧…… 我不想你死……”
“闭嘴……”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们…… 还没完成自己的使命……三界......还未安定。”
可是,
痛!!!
真的好痛!
密密麻麻的痛!
千刀万剐也不敌这样的痛楚。
我坚持不住了,我想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我要是真的不行了,那该怎么办?
还有谁能做这些事情?
第四十九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竹窗照进来时,识海里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佑生剑的剑影与我的神魂彻底融合,那些曾经尖锐的棱角变得圆润,那些撕裂的疼痛化作一股温暖的力量,在识海里流淌。
“破!”
我猛地睁开眼睛,指尖指向书案上空。
“嗡 ——!”
一柄古朴的长剑从识海里破体而出,悬浮在半空中!
剑身流淌着暗金色的纹路,剑脊上刻着两个古字——佑生。
剑身上仿佛有流光转动,映出窗外的竹林,映出我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映出了识海里那个与我神魂相融的器魂。
上古神器,佑生剑,重见天日。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疼,可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伸出手,佑生剑轻轻落在我的掌心,剑柄的温度与我的体温完美相融,仿佛它本就该在这里。
“主人……” 佑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我们做到了。” 我抚摸着剑身,剑身上的流光轻轻蹭着我的指尖,像在回应我的话。
就在这时,竹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德庸的声音带着惊慌:“落小仙师!不好了!海龙洲的人打到山下来了!”
我握紧佑生剑,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在渴望着战斗。
“来得正好。” 我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剑,“我正想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