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展开展那天,我特意穿了高中时的蓝裙子。站在美术馆门口,看着巨大的海报上林宇的名字旁印着 “以蜻蜓为灵感”,突然想起他高中时在草稿本上画的歪歪扭扭的房子 —— 原来那些看似幼稚的涂鸦,真的会长成参天大树。
“这边!” 林宇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胸前的玻璃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光,比七年前送我的那只更精致,“‘时光走廊’在三楼,特意等你剪彩。” 他带我穿过展厅,墙上的设计图里藏着许多蜻蜓元素:立柱是翅膀的弧度,地砖拼出翅脉的图案,连指示牌都是蜻蜓形状。
“这个是按你画册第一页的蜻蜓做的。” 他指着中庭的金属雕塑,巨大的翅膀能随风转动,“每片翅脉里都嵌着照片,有我们高中的,也有这七年各自的,最后一片空着,留给以后。”
陈默的摄影展在隔壁展厅,开幕式刚结束。他站在 “那年夏天的翅膀” 主题墙前,正给观众讲照片里的蜻蜓品种。看到我时,他眼睛亮了亮,悄悄把 “禁止触摸” 的牌子挪开:“可以摸,这个展区的照片都覆了特殊膜,像蜻蜓翅膀一样防水。”
我的画册被放在两个展厅的连接处,玻璃展柜里,补完整的最后一页正对着观众。旁边的屏幕循环播放着我们补画时的视频:林宇笨拙地握画笔,陈默把颜料蹭到鼻尖,我笑着把他们画成蜻蜓的样子。有个小女孩指着画册问:“阿姨,这三只蜻蜓为什么手拉手?”
“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像当年张老师对我们那样,“就算分开很久,也会记得要一起飞。”
林宇的未婚妻在这时走过来,穿着优雅的米白色套装,手里拿着杯香槟。“常听林宇说起你,” 她笑着和我握手,目光落在展柜里的画册上,“他说这是他所有设计的起点,比我重要多了。” 她转向林宇,眼里是全然的理解,“我来是想告诉你,婚礼可以等,但梦想不能。”
陈默在这时按下快门,把这瞬间永远定格。后来他说,这张照片要叫 “夏天的和解”—— 画面里的我们四个站在画册前,阳光透过玻璃胸针的翅膀,在地上投出彩虹般的光斑,像蜻蜓点水时的涟漪。
展览的最后一周,我们三个在 “时光走廊” 办了场特别的分享会。林宇讲他如何在建筑里藏满蜻蜓密码,陈默说每张照片背后的等待,我说那些教案里的蜻蜓如何教会学生 “珍惜”。有观众问:“如果回到十七岁,你们会改变什么?”
我们三个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什么都不改变。”
是啊,那些没说出口的告白,没寄出的信件,没赴约的夏天,其实都在时光里长成了最好的样子。林宇的建筑里永远有看蜻蜓的窗台,陈默的镜头始终对着有我的方向,我的教案本上,“蜻蜓点水” 的批注旁,永远画着三只手拉手的翅膀。
闭展那天,我们在美术馆门口的梧桐树下,像高中时那样拍了张合照。林宇举着他的建筑模型,陈默举着相机,我抱着补完整的画册,背后的玻璃幕墙上,三只蜻蜓的影子正并排飞过。
回家的路上,收到林宇的消息,说他要去北方进修,“把‘时光走廊’的设计完善得更好”;陈默发来他新拍的蜻蜓照片,说要去南方拍越冬的品种,“明年回来办巡回展,第一站就在你的学校”。
我站在窗前,看着玻璃蜻蜓摆件在夕阳里投下完整的影子,突然明白所谓成长,不是告别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回忆和惦念,勇敢地走向各自的远方。就像那些蜻蜓,春来秋去,看似离散,却始终在同片天空下飞行。
画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我画了只新的蜻蜓,翅膀上写着:“下一个十年,老地方见。” 窗外的蓝蜻蜓正好停在窗台上,翅膀振动的频率,和七年前那个夏天,林宇撞掉我画册时的心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