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杏嵂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垃圾袋，劣质塑料的异味混杂着消毒水和咖啡渍的陈腐气息直冲鼻腔。假空盒的毛刺边隔着西装内袋，顽固地硌着她的肋骨。玩家频道的光在昏暗车厢里像鬼火一样明灭：
>【圣物开光仪式】圣女卜已绑定江大佬特供“噩梦清除袋”！内含：绷带圣骸（咖啡渍版）、无效存在仿盒（注塑口毛刺未打磨）、爱的魔力转圈圈咒纸（粉紫色，pH中性）！
>【祈福现场】信女愿献祭本周奶茶额度，换圣女今夜无鲨鱼入梦！
赵姐的邮件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扎进她手机屏幕：【新需求！七夕大数据相亲失败总结报告！明早十点！】附件里那张虎鲨池监控截图，她扭曲着脸对海归嚎出“医保卡余额”的样子，活像被水族馆灯光照透的深海盲虾。邮件末尾血红的字在晃动：【深度分析“医保卡情话”如何引爆玩家情感共鸣！痛点！爽点！转化点！明早！我要看到！】
光标在空白文档上鬼打墙。左手腕的红疹被冷汗一浸，痒里夹着针扎的疼。那个假盒子硬邦邦地抵着，提醒她“无效存在”的最新形态——一个从垃圾桶里捞出来的、注塑口都没磨平的劣质复制品。她手指悬在搜索框，“鲨鱼 噩梦”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啪嗒。”
一小团湿漉漉、粉紫色的东西砸在空格键上。是假盒子里漏出来的“爱的魔力转圈圈”废纸，吸饱了不知名的液体，软塌塌像块烂抹布。卜杏嵂抬头，江临正捏瘪一只空咖啡杯从她工位旁经过，杯壁上挂着深褐色的焦糖残骸。杯底几滴没沥干的咖啡液，“嗒”一声，精准落在她文档标题栏刚敲下的“七夕”两个字上，晕开一团污渍。
“深度分析，”他声音混着咖啡机刺耳的研磨声飘过来，像砂纸打磨骨头，“鲨鱼胃酸泡一泡，比较快。”磨豆声停了，他倚着茶水间门框，指尖捻着那团废纸的边角，粉紫色的艺术字糊成一团，“颜色挺鲜亮，pH值挺安全，适合当缓冲垫。”
卜杏嵂抓起那团湿纸想扔，纸浆却黏糊糊地粘在指缝，摩擦着红疹，火烧火燎。她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对着手腕猛冲。冷水激得疹子更痒，镜子里的人额头青印未消，眼下乌青浓重，西装领口还顽固地残留着“深海之眼”的鱼腥味，像个刚从废弃罐头里捞出来的、品相不佳的沙丁鱼。
“噗通！”
隔壁隔间传来东西落水的声音。陈瞳那颗标志性的蓝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手机镜头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对准她湿漉漉、泛红的手腕：“圣女卜！你的‘咖啡因圣痕’被玩家高票推选为本季最佳社死衍生周边！”屏幕上是刚发的热帖：
>【圣痕开发计划】咖啡疹痛贴预售开启！贴手腕！防江大佬精神攻击！（设计稿：Q版卜杏嵂手腕红疹特写+江临冷冻脸表情包）
卜杏嵂甩着手上的水珠回到工位，那团粉紫色的烂泥还顽强地粘在指尖。文档里，“七夕”两个字被咖啡液晕染开，像两滴干涸发黑的血。她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内袋里假盒子的棱角顽固地抵着肋骨。玩家频道突然跳出刺眼的红色推送：
>【噩耗速递】台风残留云团近海原地复活！新风暴“乌贼”生成！路径直捣——三！亚！预计强度：吃人级别！
后颈的汗毛瞬间倒竖。梦里那粘腻、带着咖啡渣腥气的鲨鱼胃壁触感猛地裹上来，令人窒息。文档里那团晕开的“七夕”污渍仿佛在蠕动、膨胀。
“嗡——嗡——嗡——”
手机疯狂震动。母亲发来的语音方阵像一串炸弹，第一条点开就是穿透耳膜的哭嚎：“嵂嵂啊！三亚去不得！新闻说了！新台风是‘鲨鱼风’！专卷走相亲不成的姑娘啊！跟妈回家！妈给你炖猪脚汤压惊！”
洗手间方向爆发出陈瞳再也憋不住的大笑，像一串点燃的鞭炮。卜杏嵂的神经“啪”地一声绷断了。她猛地抓起桌上那团湿透、黏腻的粉紫废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墙角的垃圾桶！
纸团撞上桶壁，发出沉闷的“咚”一声，然后——软绵绵地弹开，滚落在一双沾着灰尘和不明污渍的黑色皮鞋旁边。
江临停下脚步。他没看卜杏嵂，只是微微弯腰，两根手指捻起那团湿漉漉、脏兮兮的纸浆。他慢条斯理地展开被浸透的纸张，露出里面被红色马克笔粗暴涂改过的痕迹：
“成为鲨鱼饲料——0.000047%”
猩红的字迹在湿纸上洇开，像渗血。
“台风‘乌贼’。”他声音平得像代码运行日志，指尖慢动作般将那团废纸重新捏紧，仿佛在测试一团失效缓冲材料的抗压性，“中心风速，拆楼级别。”纸团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和垃圾桶的灰尘气，被轻轻丢回她键盘的正中央，刚好盖住那团晕开的“七夕”污渍。“比消化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腕上被抓出的红痕，“效率高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