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孩子被接朱家
我带着孩子回家，见了徐校长，徐校长说：“你现在属于停薪留职期，如果想恢复工作，根据《劳动法》规定，需要在原单位签订劳动合同，问题是，现在学校没有岗。”“那怎么办呢？”“学校没有岗，你就需要去厂子那边看看有没有地方。”徐校长说。我觉得徐校长是往外开我，我说：“厂子那边都是车间，我能干点什么活儿啊？”“你看看办公室有没有文秘职务？不也是很好的工作吗？”“我更喜欢去学校，”“想来学校，你只能等机会，什么时候缺岗……”“哦，那我干脆先在家里带孩子吧？”徐校长点点头说：“主意自己拿。”就此，与徐校长谈话结束。
我带着孩子在家里，自由自在。每天睡到自然醒，有时候，食堂饭菜好，弟弟就给送回来一份 。我们吃完饭，我洗衣服，他玩水，“水哗啦啦，”没事了教他唱歌，查数，去大地里看庄稼，带着他在自家的小园子里种菜。
“阳阳，来，帮助舅舅种菜菜。咱们种上绿色，种上红色，种上紫色，它们都会开花花儿，花花会笑，我们也笑……”“笑了”，说着，他自己笑笑。
一进园子里，他就喜欢捉虫，那怕是一只蚂蚁，他也会蹲在地上看，“虫虫跑”“虫虫跑了，阳阳，来，咱们种菜菜。”他在那里种虫虫 ，把虫子埋在了土里，他嘻嘻笑。
春种夏长，我带着孩子去园子里摘豆角，摘茄子，摘西红柿，薅大葱……
就这样，一晃，我们在家里呆了半年。期间，朱越棣打过来一次电话，打到弟弟车间，弟弟传话，说是打听孩子的情况。弟弟告诉他说：“孩子很好，不用挂念。”
后来，朱母又打一次电话，打到弟弟车间，非要弟弟跑回家，让我们亲自听电话。我们又带着孩子，跑得呼哧呼哧去车间接的电话。
电话里，我告诉孩子：“喊奶奶，奶奶在那头听着呢，”他不喊奶奶喊妈妈。奶奶着急的在电话里喊：“孙子，奶奶想你了，朱清华，你快回来吧。”孩子也在电话里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不知道他奶奶听懂了没有。只要听到孩子的声音，就行了。然后与我说话：“总带我孙子种菜，快把我孙子弄成泥人了吧？快回来吧。”这样，我们又回到北京那个小屋里。
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孩子在“咿咿呀呀”中慢慢长起来了。
1981年10月1日，我的孩子三周岁了。刚刚过了三周岁，他的奶奶爷爷就来接孩子回朱家。他们推着婴儿车，满脸堆笑。
“小金豆，爷爷奶奶来接你了，让爷爷抱抱，来啊，”小金豆，是爷爷给起的小名。
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跟奶奶很投缘，每次见到奶奶，就张着两只小手够，抱在奶奶怀里，他就看着奶奶笑。现在会叫“奶奶”了，这让奶奶发自内心的喜悦。爷爷抱在怀里，他就“奶奶，奶奶”地叫着，奔奶奶。
奶奶正在收拾他的小衣小裤，及一些用品，我躲在厨房，听着他们说话：“小金豆，咱们回家了，跟奶奶回家啊，回家准备去幼儿园了……”
爷爷提着包儿，奶奶推着婴儿车，孩子在车里喊“妈妈，要妈妈……”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我的孩子，“妈妈在这里，咱不走啊，咱不去……”
“郭银珍，你怎么回事？咱们可是说好的，”朱母拿出那么多的饼干，糖，“来，小金豆，奶奶买的，来吃啊， ”孩子看到好吃的，就又奔了去，朱母抱起孩子，转身下楼，爷爷拎着包儿，拽着小车，迅速离开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孩子抱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滴滴泪水滚落下来，心中有无法言喻的伤感与失落，痛得我仿佛刮去我身上的鳞片，撕心裂肺的疼痛。
自从孩子被接去，我一个人与孤独为友，无处安心。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或许，是自己真得无能，真得没用，没有能力留住每一个不想离开的人。
早上六点多钟，我的孩子就睡醒了，这时，我会给他烧水，给他做饭，他下午二点，该睡觉了……他现在能吃饭了，但是，每天，还往怀里够，总想着再吃几口奶，不吃上几口，他就会跟你笑，想着法子讨好人，特别馋奶，依恋哺乳，断奶几次，没有成功，索性让他吃好了，一直吃到三岁。
我静静地坐在窗前，想着这些与孩子的日常，哎，也不知道现在，我的孩子怎么样？他吃饭了吗？他还馋奶吗？他想妈妈了吗？想着想着，泪水打湿了眼眶。
一个人，食无味儿，寝无眠，常常半夜起来，，站在玻璃窗前向外张望，窗外繁星点点，月亮高悬，这一抹皎洁的月光，好像懂得人的苦恼，看着看着，它好像我的小金豆儿，闪着光亮，一蹦一跳的，那嘻嘻的笑脸贴在我脸上，那胖乎乎的小手，在我身上轻轻地揉搓着，心里一激动，看到东方已经天亮，我去洗把脸，出去走走。
大街上静悄悄。只有清洁工在忙碌着，浮现在眼前的画面，真得好感慨，一时间被感动，随即吟诵几句：
在一座安静的睡城
却闪烁着点点橘红
你陪着星星跳动
你踏着月光
书写着城市的文明
凌晨的北京如此静谧
人们都还沉醉在梦中
你爬起床铺
却走向大街
操起每天的黎明
……
“哎吆，这位妹子，您是在作诗吧？说得真好听，只可惜啊，这么好的工作，没有人愿意干，这不是，最近又走了两个。”
一位清洁工大姐，听我这么一说，停下手中的清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对着我说。
“给她一把扫帚，问她干嘛？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不远处，一位清洁工大爷，粗声粗气地叫板。
这时，还真有一位阿姨，拽着一把大扫帚向我走来。
“诺，给你，你干不干？”她说着，把扫帚递到我面前。
“我？”
“就是你。”
“我行吗？”
“你干，就行。你不干，就不行。”
这时，几个清洁工同时看着我。我接过扫帚，握在手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你找什么呢？找纸片啊？没有纸片，马路崖子边上的细土面，看到了没有，都得清扫出来，扫干净，往前扫吧……”
递给我扫帚的阿姨看出我的笨拙，她认真的指点着我，我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我按照指挥，拿着扫帚，一点一点扫起来，把细土面扫成一堆一堆的，后面有专人负责收起。
大街上的清洁工作，看似容易，实际上，是不容易的，你刚刚把马路崖子边的土扫成堆，忽然一阵风，又吹起来，打着旋儿，把土面带到另一个地方。你还得重新再扫一遍。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胳膊酸疼，但是，我不能说，说了，他们会笑话我。正好等来休息时间，利用休息时间直直腰。
这时，走过来一位大姐，她跟我说：“如果能干，一会儿过来，登个记，发给你一套工作服，你就跟着干，”又补充一句：“要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看看作息时间表，记住了。”“哦。”我应了一声。
生活总是给你意想不到的挑战。对于当下，我只有坚强，勇敢地面对，想想还很高兴，我觉得：我是被生活推着走的幸运儿，早上起来走走，捡来个工作，有点事做，多多少少也有点收入，一天工作10小时，累成一堆泥，能睡8个小时，免得胡思乱想，如此甚好。
收工以后，我领来一套工作服，弄了一个帽子，围巾，大口罩，一切行头准备好，我，从此，要做一名城市清洁的守护人。
2025年8月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