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轩虽认可秋红不会报复楚瑶,却固执地认为是秋红那丫头不守本分,又没多少本事,才致使楚瑶误解了卢文。
“你受她蛊惑,竟然还替她说话?无论她有没有因报复而欺骗你,今日这顿板子她必须挨,否则郁府的下人哪能明白谨守本分的道理?”
秋红挨板子的事无法阻挡,郁楚瑶埋怨自己一时失了盘算将秋红说出。
本是自己懒得在繁琐的事上花心思,才想到启用可用之人。按说对管家人来讲有此等想法没有任何不对,可谁让她是郁府后宅的管家人?面对的是时刻想要算计他人之人,一不小心便踩进泥坑,溅了一身泥巴。
她扫视一遍五娘和卢文。
五娘此刻安然自若,应该自信可以通过今日之举卸去她管家人的权力。
卢文则稍显得意,那表情似乎在说:老爷如此信任他,连账目都不翻看一下,她郁楚瑶却不知深浅,揪着四十两银子不放,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父亲显然固执地认为一切均是因她不懂看账本引起,解释再多毫无用处。郁楚瑶担心刚向理想迈进小小的一步,便被抹杀在摇篮里。
她很想检验一下父亲是否动了不让她继续管家的想法,于是乖乖跪下。
“父亲,无论您今日如何认为,女儿自认没错,只是现下没有任何证据,女儿也只能吃了哑巴亏,还害得秋红挨板子。若父亲认为女儿管不了家,女儿愿今日辞去管家人之职。”
说完,郁楚瑶开始后悔,若父亲同意,想要改变郁府的想法从此泡汤。
她不敢抬头瞧父亲,只是用耳朵认真听着。父亲还未说话,却听到五娘的声音。
“你这孩子,竟拿管家权当过家家?刚当了没几日就打算请辞,传出去别人会笑话老爷用人不当。”
五娘可真会说话,表面听着是批评她请辞管家人一事,往深里想,既是说她没有将管家权当回事,还提醒父亲用人不当。
有五娘在一旁火上浇油,恐怕手中的管家权真的会旁落他人。现在就要看道士的话对父亲到底还有没有影响,或是她曾说出的“和煦安宁”四个更有力量。
郁楚瑶带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父亲的裁决。
郁明轩此刻认识到他选家中未出阁的姑娘管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只怪他太过信任道士的话。
女儿说过的“和煦安宁”四个字回响在他的耳边,再瞧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儿,才刚刚十五岁,正是犯错误的好年纪,想让她一管家便什么错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就像他郁明轩,刚当上宰相时也出过错,还不是因知错能改才一步步成长起来?
想到这些郁明轩内心的气焰消散许多,不过,他还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执着是否正确。
若不让楚瑶管家,也只能选苏静雪和梅若云。儿媳苏静雪要打理翰墨轩,又要管衡儿,根本无暇分身。那么只剩下梅若云。
梅若云喜欢清静,可若他发话让她管理后宅,恐怕她也不得不接下。
为了检验自己的执着是否正确,郁明轩转向梅若云:“若云,若管家的事落在你头上,你会把这个家管成什么样?”
老爷突然发问,梅若云无比欣喜,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她瞬间平复了一下兴奋之情,不假思索地回道:“若老爷硬要将此事推给妾身,妾身也只能接了,心甘情愿替老爷分忧,怪只怪老爷的后宅现在连个可用的管家人都没有。若妾身担此重任,必然会尽心尽力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绝不让后宅之事烦扰老爷。”
梅若云所说没有什么毛病,郁明轩点头给予认可,但这些话并未说进他的心里,他还是喜欢那四个字“和煦安宁”。
再次将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你年纪小,又没有管家经验,为父用你,在他人看来是大胆了些。可每个人都是在错误中成长起来的,犯点儿小错没什么可怕,知错能改,又能从错误中总结经验教训才最为可贵。郁家的姑娘未来都要嫁为人妇做当家主母,到了婆家再来学习管家恐怕为时已晚,不如在自己家学些本事,省得嫁出去后别人认为我郁明轩不懂得教育女儿。”
郁楚瑶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父亲并没有想要卸去她的管家权:“多谢父亲信任,女儿往后定会吃一堑长一智,多多总结经验教训。”
“起来吧,不必再跪着。”
听到父亲的指令,郁楚瑶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说了感谢的话。
梅若云倒是傻了眼,闹了半天,老爷没有让她管家的意思,故意问道:“依照老爷的意思,难不成府中的四位姑娘要轮流管家?只怕后宅会乱成一锅粥。”
郁明轩并未多想,照实说道:“婉欣、嘉柔和嘉梦有自己的亲娘手把手教,自然懂得如何管家。倒是楚瑶,从小没有娘,身边也没个人教她,眼看着要找婆家,还是让她多在府中练练手,为以后嫁人做好准备。”
周秀兰万万没想到,六丫头没有娘竟成了她依旧手握管家权的利刃。
四十两银子和再次的筹谋又泡汤,周秀兰心中窝着火,当着老爷的面不好发作。她挤出笑容,装作认可的样子:“还是老爷考虑得周到,只是六丫头不会看账本,往后可怎么办?”
郁楚瑶趁机说道:“女儿想跟着卢账房学习看账本,望父亲答应。”
郁楚瑶之所以提出此等要求,不过是想离卢文近些,好暗中找到他做假账的证据,也好让父亲看到卢文的真实面目。
郁明轩本就有此意:“卢文,往后由你亲自教楚瑶,定要不吝赐教。”
卢文一直站在一旁认真听主人们之间的话语交流,他算是听出来,老爷根本不想卸去六姑娘的管家权。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明明有五姨娘在,偏偏选一位曾经最不受待见的庶女管家。
卢文不想在此事上耗费心思,只要保住他账房先生的职位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五姨娘的目的,他能力有限,只能帮她到此,相信她绝不会傻到因此向他讨要四十两银子。
结局完美,老爷的命令又必须听,卢文爽快答应:“小人记下,定会认真教授六姑娘”
卢文也清楚,往后想要再从郁府捞些银两已不可能,还需想想其他办法。他又转向身旁的六姑娘。
“六姑娘,从明日起小人会每日申时到清芷园教授,相信您不出五日便学会。”
郁楚瑶趁机提出要求:“还是去账房学习比较好,账房里账本齐全,便于查阅。”
卢文从六姑娘的话中听出些意思来,怕是她想要查出做假账的证据,今日回去需将假账处理掉,省得被她查到。
郁明轩最后发话道:“就这么定了,去账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