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听到堂口的喊声，厨师们立刻忙碌起来。罗大头拿起片鸭刀，仔细检查刀刃，准备着片鸭。其他厨师则各自忙着准备烩鸭四宝、芥末墩儿和火燎鸭心。
没过多久，跑堂伙计托着放有水晶肘花的盘子，一路喊着 “冷盘到 ——”，步伐轻快地来到桌前，将冷盘稳稳放下。
紧接着，“鸭到 ——” 随着一声响亮的喝唱，跑堂伙计托着红木鸭盘，绕场半周，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目光，才稳稳地将挂炉烤鸭放在桌上。随后，罗大头拿着片鸭刀，来到桌前，笑着说：“二位爷，看好喽，我给您片鸭子。” 只见他手法娴熟，刀起刀落，一片片厚薄均匀的 “柳叶片” 鸭肉被迅速片下，码放在盘中。第一碟鸭胸脆皮，罗大头恭敬地递给顾明川，笑着说：“这位爷，祝您鸿运当头。”
文三儿看着这精彩的片鸭过程，忍不住赞叹：“嘿！您瞧瞧人家这手艺，不愧是福聚德的师傅，这刀工，绝了！”
片鸭的同时，其他热炒和汤羹也在有条不紊地上桌。糟熘鱼片、鸭架豆腐汤依次摆好，最后主食银丝卷也端了上来。
常贵拿着酒壶，在席间来回巡场，见两人酒杯半满，立刻上前补酒，看到烟灰缸里烟灰逾半，马上换上干净的。
文三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烤鸭，蘸上甜面酱，裹上葱丝和黄瓜条儿，放入口中，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地嚼了起来，含糊地说道：“嗯…… 这味道，真地道！皮儿酥脆，肉嫩多汁，甜面酱的甜、葱丝的香、黄瓜的脆，在嘴里头一交融，哎哟喂，那叫一个美！顾爷，您也赶紧尝尝。”
顾明川笑着依样吃了起来，文三儿又端起酒杯，敬向顾明川，说道：“顾爷，我敬您一杯！今儿能跟您在福聚德一块儿喝酒吃肉，我文三儿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顾明川笑着和他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文三儿夹了一筷子芥末墩儿，刚放进嘴里，就被芥末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个不停，却还强忍着说道：“这芥末墩儿，就是得这么冲才够味儿！顾爷，您知道吗？吃这芥末墩儿啊，就得就着二锅头，那叫一个舒坦，辣得人浑身通透。”
顾明川看着文三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说道：“文三儿，看你吃得这么香，我心情都好多了。”
这时，邻桌有个孩子哭闹起来，常贵赶忙让跑堂伙计送去一个糖画鸭，孩子立刻破涕为笑。
文三儿嘿嘿一笑，擦了擦眼泪，说道：“顾爷，这人呐，就得像我这样，不开心的时候，一顿好吃的，几杯小酒，啥烦恼都没了。您可别再为那事儿愁啦，这天下好姑娘多的是呢。”
顾明川微微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文三儿，你说的没错。来，咱再干一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边吃边喝，在福聚德这充满仪式感与热闹氛围的环境里，顾明川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和文三儿畅快地享受着这一顿美食与美酒。
正吃着，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争吵声。顾明川和文三儿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着一身时髦的洋装。这姑娘生得一双大眼睛，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娇艳的嘴唇微微嘟起，满是嗔怒之色，一头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洋气又迷人。
与她相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身着一袭剪裁合身的旗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曼妙身姿。她双眸灵动，犹如一汪清泉，五官精致得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器，气质温婉中又透着一丝俏皮。
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吴语嫣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指着杜大头，气呼呼地对刘诗雨说道：“诗雨，我今儿个本想着和你好好吃顿饭，咋这杜大头也在这儿呢？你是不是故意叫他来的，想帮他追我呢？你可知道，我爹最烦这些弯弯绕绕，要是让他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刘诗雨赶忙笑着打圆场，拉着吴语嫣的手说道：“哎哟，语嫣，你可别误会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刚到这儿，就瞧见他了，我也纳闷儿呢。我哪敢不把吴总监的话放心上呀，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擅自安排这事儿。”
杜大头却嬉皮笑脸地凑上前，说道：“吴小姐，您可别怪刘小姐，是我听说您二位要来福聚德，我这才巴巴地赶过来的。我爹和您父亲也算是有些交情，我想着咱们也不算外人，就想多见见您，跟您说说话。”
吴语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杜大头，你少在这儿拿你爹和我爹的交情说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别老是跟着我，我烦着呢。我可不是那些攀附权势的普通人家姑娘，由着你摆弄。”
杜大头却不生气，依旧满脸堆笑地说道：“吴小姐，您看您这话说的。我是真心喜欢您，您就给我个机会呗。您瞧我，留洋归来，我爹又是市政府高参，往后前途无量，您跟了我，保准让您在这北京城风光无限。”
吴语嫣冷哼一声，说道：“哼，我稀罕你那前途无量？我爹在京师警察厅那也是说一不二的，我从小见的世面多了去了，才不稀罕你这些。我要的是真心，可不是你这死皮赖脸的纠缠。你再这样，小心我告诉我爹，让他找你父亲好好说道说道。”
刘诗雨在一旁赶忙劝道：“语嫣，你消消气儿。杜先生也是一片真心，你就别这么大火气啦。杜先生，你也是，别把吴小姐逼得太紧了，感情这事儿，得慢慢来。您二位身份都不一般，闹僵了对谁都不好呀。”
杜大头却像是没听见刘诗雨的话，继续对吴语嫣说道：“吴小姐，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自从见了您，那心里就全是您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您就答应和我处处呗。您要是答应了，我爹那儿肯定也乐意，说不定还能和吴总监多走动走动，这对两家都好呀。”
吴语嫣气得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你少在这儿烦我了，我走还不行吗？你再跟着我，我可真不客气了！”
杜大头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吴小姐，您别走啊，您听我把话说完……”
刘诗雨无奈地摇摇头，也赶紧追了上去，嘴里喊着：“语嫣，等等我呀……”
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福聚德门口，只留下一屋子食客们面面相觑。
文三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道：“顾爷，您瞧瞧，这事儿闹得。不过这杜大头也真是够执着的，就是做法有点招人烦。这些有头有脸人家的事儿，还真是复杂。”
顾明川笑了笑，说道：“感情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再加上身份背景的牵扯，就更复杂了。咱接着吃，别让这事儿坏了咱的兴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