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尖啸，失重的眩晕感吞噬了苏晚的意识。下方尖锐的金属碎片在模糊的视野中闪烁着狰狞的寒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那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死寂，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擦过她坠落轨迹的上方，狠狠撞击在平台边缘的铁架上，火星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并非射向她的枪声，如同一声惊雷，让下方正准备破门而入的黑影动作猛地一滞！他显然没预料到还有第三方在场，而且敢于开枪！这瞬间的犹豫和分神，为苏晚争取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生机！

预想中骨骼碎裂的剧痛并未传来。苏晚的身体并未直接砸在布满尖锐碎片的死亡区域，而是重重地摔进了一大堆相对松软、但也坚硬无比的废弃塑料零件堆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剧痛从全身各处炸开，尤其是左臂和肋下，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感！尖锐的塑料边缘划破了她的脸颊和手臂，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

“呃啊……”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挤出。眩晕和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痛得倒抽冷气，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塑料堆里，像一只濒死的虾米。

混乱中，她听到几声急促的、来自不同方向的脚步声！有人正快速朝这边逼近！

是那个黑影？还是开枪的人？或者是……警察？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审判。帆布包还死死抱在怀里，里面那张染血的、滚烫的照片，此刻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

一声洪亮、威严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打破了废墟的混乱！紧接着是更多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束交叉扫射！

林远和小吴如同神兵天降，冲进了这座半坍塌的厂房！林远手中的枪口稳稳指向平台下方那个深色连帽衫的身影！小吴则迅速用手电锁定苏晚的位置，看到她的惨状，脸色一变：“林队！苏晚在下面！受伤了！”

平台下的黑影显然没料到警察会来得如此之快！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威严的警告，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狠狠砸向林远的方向作为干扰，同时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瞬间没入旁边一片由巨大废弃机器构成的复杂阴影之中！

“站住！”林远厉喝，避开飞来的管钳，果断鸣枪示警！

“砰！”

枪声在空旷厂房内回荡，震耳欲聋！

但那黑影对地形显然极为熟悉，几个闪身，借助复杂的地形和浓重的黑暗，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金属被碰倒的“哐当”声，迅速远去。

“追！”小吴立刻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林远则迅速冲到苏晚身边，蹲下身，手电光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她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如纸，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呼吸急促而微弱。

“苏晚！苏晚！能听到我说话吗？”林远的声音带着急切，小心地检查她是否有致命伤，“我是林远！警察！坚持住！”

苏晚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映出林远焦急而坚毅的脸庞。警察……真的是警察……不是那个恶魔……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疼痛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里的帆布包往林远的方向推了推，眼神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无声的恳求和指向。

“你想给我看这个？”林远立刻会意，小心地接过那个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帆布包。

苏晚微弱地点点头，眼神涣散，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林远对着通讯器大吼，同时快速检查苏晚的脉搏和呼吸，确保没有生命危险。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帆布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本硬壳的《永别了武器》。书页间，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他小心地抽出——正是那张三个年轻人的老照片！

照片背面那行褪色的字迹清晰可见：西郊老厂区，3号库后 1978.7.15。照片上年轻陈默的笑容，此刻在林远眼中充满了冰冷的讽刺。

就在这时，小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色难看：“林队，追丢了！那家伙对这里太熟了，像老鼠一样钻得没影！不过在那边坍塌的墙角，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个用物证袋装着的、沾着新鲜泥土的深蓝色工业劳保手套！正是和之前店里、车祸现场发现的纤维同款！

“又是这种手套！”林远眼神锐利，“看来一直跟着苏晚，闯入店铺、制造威胁、刚才袭击她的，就是这个人！穿着这种手套，行动敏捷，熟悉废墟地形……” 他脑中快速串联着线索。

“林队！支援和救护车马上到！”通讯器里传来声音。

“保护好现场！特别是苏晚坠落的平台和下方区域！仔细搜查！”林远下令，同时将照片和那本《永别了武器》小心地放入物证袋。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苍白染血的脸颊上，眉头紧锁。她拼死保护的东西，指向1978年和陈默……这背后的水，深得可怕。

***

陈氏集团顶楼办公室。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显示着西郊老厂区外围道路的实时监控画面。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格外刺眼。

陈默背对着屏幕，站在窗前，身影在城市的霓虹映照下显得格外阴郁。他刚刚结束了与王秘书的加密通话。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脸上的温和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扭曲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那么多人，抓不住一个受伤的女人？！还让警察抢先一步？！那个‘清道夫’呢？他不是号称万无一失吗？！”

王秘书站在不远处，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陈总，我们的人赶到时，警察已经封锁了入口。里面地形太复杂，我们的人不敢硬闯……至于‘清道夫’……他失手了。警察赶到，他只能撤退。他确认……苏晚被警察带走了，受了伤，但应该……还活着。东西……很可能落到了警察手里。”

“活着？！东西在警察手里？！”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那张照片！那张该死的照片！落在林远那个刑警手里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布满血丝。1978.7.15……那个被他用尽手段掩埋了近半个世纪的日期，就像一颗被重新点燃引信的炸弹，悬在了他的头顶！

“陈总，现在怎么办？警察肯定会顺着照片查下去……”王秘书的声音带着颤抖。

“查？”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他们想查？那就让他们查！看他们能查到什么！1978年，西郊老厂区？哼，所有能烧的、能毁的、能‘消失’的人，早就处理干净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老照片，能证明什么？一个精神受刺激的女人的胡言乱语，能当证据吗？”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满满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暂时压下了翻涌的恐惧。

“听着！”陈默转过身，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锥，“第一，立刻启动‘清扫’程序！西郊老厂区，所有可能与当年那件事有一丝关联的‘痕迹’，无论大小，全部给我抹掉！特别是3号库后那片区域！掘地三尺也要处理干净！我不希望警察在那里找到哪怕一片写着那个日期的碎纸片！第二，动用所有资源，给我盯死市局，特别是林远那个小组！我要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每一步动向！第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阴森的寒意，“给我查苏晚被送到哪家医院！严密监控！她必须‘安静’下来！在她能开口说任何话之前，让她……永远‘精神崩溃’！明白吗？像她妈妈当年那样！”

“是！陈总！”王秘书心头巨震，连忙应下。

“还有，”陈默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而冰冷的城市，“联系我们在疗养院的人。准备好……特殊病房。一旦有机会，把苏晚接出来。那个地方，才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真正的归宿。她会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再也不会惹麻烦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冰冷的弧度。

王秘书领命，匆匆退下。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默一人。他再次看向屏幕上闪烁的警灯，眼中燃烧着疯狂和毁灭的火焰。苏晚……你以为被警察带走就安全了？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试图揭开过去的代价是什么。那张照片，将是你的催命符！

***

市局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林远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脸色惨白依旧昏迷的苏晚，眉头紧锁。医生诊断：左臂尺骨骨折，两根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撕裂伤，中度脑震荡，失血过多。情况稳定，但需要时间恢复。

“林队，技术科那边有重大发现！”小吴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急匆匆地走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和凝重交织的神情。

“说。”

“首先是车祸司机赵大强的那个摔坏的手机！”小吴点开平板上的图片，“数据恢复了！在出事前几小时，他收到了一条加密短信和一个银行的转账通知！短信内容只有一串数字：‘7815’！而转账金额是二十万！来源是一个境外离岸公司的空壳账户，追查难度极大！”

“7815？”林远眼神一凝，“1978年7月15日？照片上的日期！这绝不是巧合！赵大强在车祸前收到这笔钱和这串数字，很可能是……封口费？或者，是让他处理掉某样东西（比如那条手链）的报酬？而那串数字，是接头暗号或者行动代号？”

“极有可能！”小吴点头，“另外，我们在苏晚店里发现的那本《永别了武器》里，除了照片，技术科在夹照片的书页背面，用特殊光源发现了一行用隐形墨水写下的、非常潦草的笔记！是叶晴的字迹！”

平板屏幕上显示出处理后的图片：一行浅蓝色的字迹：

**“疗养院…母亲…记录…钥匙在…”** 后面几个字被涂抹得无法辨认，似乎书写者当时非常匆忙和恐惧。

“疗养院？母亲？记录？钥匙？”林远迅速捕捉着关键词，“叶晴的母亲？这和照片上的女子有关吗？疗养院……记录……钥匙……她在暗示什么？钥匙在谁那里？或者，钥匙藏在哪里？”

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开始显现出模糊的轮廓：1978年的老厂区事件，陈默、叶晴生母、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叶晴在追查母亲死亡的真相，怀疑与陈默有关，甚至可能查到了疗养院；她因此被灭口；而苏晚，因为与叶晴的关联和那张照片，也成了目标；车祸司机赵大强，很可能是被收买处理手链或转移视线的棋子，最终被灭口；那个穿工业手套、行动敏捷的神秘人“清道夫”，则是陈默派出的杀手……

“疗养院……”林远的目光再次投向监护室里的苏晚，眼神深邃，“苏晚的母亲……陈默提到过她当年也是‘意外’……她当年是不是也住过疗养院？叶晴查到的‘记录’，会不会也和苏晚的母亲有关？”

他感到一张巨大的、充满恶意和权力的网正在收紧。而苏晚，这个看似柔弱的织物店女孩，正处在风暴的最中心。

“小吴，”林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立刻做两件事：第一，全力追查叶晴母亲的详细资料和死亡记录，特别是她生前最后居住或就医的疗养院！第二，秘密调查本市所有与陈默或其关联企业有关的私人疗养院！重点查十几到二十年前的医疗记录！特别是……精神科或特殊护理病房的！”

“是！”小吴立刻领命。

林远再次看向昏迷的苏晚。她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她拼死保护的照片和叶晴留下的线索，如同黑暗中凿开的一道缝隙。疗养院……那里埋藏着怎样的罪恶记录？又将是怎样一把开启最终真相的……致命钥匙？他知道，陈默绝不会坐以待毙。围绕着苏晚和那座未知的疗养院，一场更凶险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而苏晚的逃亡，或许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