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司礼监尖细的嗓音划破殿内肃穆。百官如潮水般跪伏,玉冠蟒袍的宁王端坐在龙椅旁的鎏金麒麟椅上,望着脚下黑压压的臣子们,心头忽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悸动。还未等他细品这微妙感受,奏疏已如雪片般呈上。
"启禀殿下,"户部尚书陆为舟率先出列,额头沁着细汗,"昨夜又接童大人与李公公八百里加急,前线粮草已支撑不过旬日。微臣虽已三令五申..."
玉麟修长的手指在鎏金扶手上轻叩三下:"昨日户部奏报,太仓存银不足八十万两。陆卿,今岁秋赋如何?"
陆为舟的朝服后背已然汗湿:"西北道飞蝗蔽日,颗粒无收;江南道三月不雨,禾苗尽枯。这两道..."他喉结滚动,"能征三成已是万幸。唯西南道风调雨顺,约可征七成。"
殿中死寂如铁。玉麟的目光缓缓扫过众臣:"诸卿可有良策?"
工部御督太监曹予缮突然越众而出。这位王震的干儿子今日特意熏了龙涎香,腰间羊脂玉佩叮咚作响。
"殿下明鉴,"他尖着嗓子道,"何不让沿途州县先行垫付?待王师凯旋,再免其三年赋税。如此既不伤国库元气..."
"曹公公!"首辅林清彦突然厉声打断,雪白的须发无风自动,"老臣一直倒是想问,工部年初支取二百万两修缮乾佛寺,如今国难当头..."
"林阁老慎言!"曹予缮面皮紫涨,"这可是陛下亲笔御批的工程!江南漕运断绝,木材..."
玉麟突然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争吵戛然而止。年轻的摄政王缓缓起身,阳光透过殿顶琉璃瓦,在他蟒袍的金线上流淌。
"传令。"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入每个人耳中,"其一,清点国库存银,悉数购粮运往前线;其二,即刻暂停乾佛寺工程,已拨款项转作军需;其三,命各地巡抚筹措粮草,延误者——斩。"
曹予缮脸色煞白:"殿下!这..."
"曹公公,"玉麟忽然俯身,鎏金椅臂上的麒麟兽首正对着太监扭曲的脸,"要不要等王震回来,再议?"
满朝寂静。群臣这才惊觉,那个素来温润如玉的宁王,此刻眼中竟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锋芒。
曹予缮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立刻堆满谄笑:"殿下英明!前线战事吃紧,奴才们自当以军务为重。"他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金砖,心中暗恨:待干爹回朝,定要你们这群人好看!
大都城楼上,守军忽见一骑破雾而来。那匹战马浑身浴血,在距城门百步处轰然倒地。奄奄一息的探子挣扎爬起,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
"急...急报!"探子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手中战报,"安阳...失守...十万大军..."话音未落,后背两支羽箭赫然在目,人已气绝。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玉麟霍然起身,案上茶盏震落在地。他手指微微发抖,不敢相信这晴天霹雳。
传令官伏地痛哭:"余大人、童大人多次劝谏撤军,反被押解回都。途中又被急召驰援,未至安阳就..."他喉头哽咽,"纪将军独守孤城,力竭而亡时,身中二十七箭..."
首辅林清彦老泪纵横:"十万雄师竟不敌五万胡骑?粮草不济、军心涣散,更兼八月飞雪..."
曹予缮趁机阴声道:"定是余云安等人贻误军机!奴才请..."
"闭嘴!"林清彦一声厉喝,眼中寒光乍现。众臣现在恨不得吃了曹予缮,曹予缮不敢再多语,唯唯诺诺的退到后面。
玉麟猛地拍案而起,鎏金扶手嗡嗡震颤:"陆卿,即刻加派粮草驰援凉州!沿途设换马驿站,昼夜不停。皇兄安危系于一线,绝不容再有闪失!"
"臣遵命!"陆为舟跪拜时官帽微颤。
"童业禾与余云安现下如何?"玉麟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
兵部侍郎急忙出列:"回殿下,童大人临危不乱,已转道汝州调兵。虽遭图鲁吉七千铁骑围攻,仍坚守城池,更命周明德率西南精兵万人驰援凉州。余大人则亲赴西南大营调兵......"
终于有个好消息来到,殿中凝滞的空气终于松动几分。
玉麟转向礼部尚书言珂“礼部按制对阵亡的士兵寄将领,该追封追封,该抚恤其妻母子女就抚恤其妻母子女,即刻去办!”
礼部尚书点头呼应:“殿下,国库余银昨日刚掉往前线备战,现在眼下,国库暂无银子,这......?”
"传令西南道即刻开征秋赋!可减征一成,许以银粮相抵——但陈粮只收去年新陈,隔年者一概不收。"他手指轻叩案几,"另,田产超百亩者加征一成,其家适龄子女可入国子监就读,加征三成者子女可读三年。"
工部尚书刚要开口,玉麟已然预见:"秋后即刻扩建国子监,所需银两从......"他忽然看向曹予缮,"从暂停的乾佛寺工程款项中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