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神秘陷阱
脚下的沙地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震颤,起初微弱得像远处的雷鸣,带着种沉闷的低频震动,顺着靴底爬上脊梁。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震动便化作狂暴的鼓点,密集得让人脚心发麻,仿佛有万千马蹄正在地底奔腾。李明猛地勒住骆驼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峰名为“踏雪”的老驼是他从河西带来的良驹,此刻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气息,混着黄沙在嘴边凝成白雾,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鸣——牲口对危险的直觉总比人敏锐,那声音里满是濒死的惊恐。
“不对劲!”哈米尔卡的声音带着惊惶,他那缀着七枚金环的腰带在颠簸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肥肉随着身体的晃动颤巍巍的,“这地面……像是被掏空了!”话音未落,前方三十步外的沙地突然鼓起,像一锅沸腾的泥浆在皮下翻滚,紧接着便是“噗噗”的闷响,数十根削尖的枣木杆破土而出。这些枣木杆足有丈许长,通体黝黑,显然是用热油浸过的硬木,顶端被打磨得锋利如刀,还缠着风干的骆驼筋,在烈日下闪着暗黄色的光,有几根上面甚至挂着锈蚀的铁刺,尖端还沾着暗红的血痂,显然是特意打磨过的杀人利器。
“陷阱!”马库斯的吼声刚起,队伍前端已响起一片惨叫。三峰骆驼躲避不及,前腿被木杆从蹄缝间刺穿,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时,驼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哀鸣。背上的罗马士兵像被抛起的麻袋,重重甩进沙坑。其中一个名叫盖乌斯的年轻士兵,昨日还在向同伴炫耀家乡的橄榄园,此刻他的右腿正好砸在竖起的木杆上,骨头碎裂的脆响隔着热浪传来,像踩碎了晒干的陶片,让人头皮发麻。那士兵蜷缩在沙地里,双手捂着变形的小腿,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的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眼球因剧痛向外突出,很快便没了声息,只余下苍蝇在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盘旋。
“散开!快散开!”李明挥舞着弯刀砍断缰绳,刀锋划过皮革时发出清脆的裂帛声。受惊的骆驼们四散奔逃,有的慌不择路冲进陷阱区,被枣木杆穿成了肉串,发出凄厉的长嘶。他翻身落地时,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一道宽约丈许的壕沟赫然出现,沟底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石矛,矛尖上还沾着发黑的血渍和零碎的布条,显然不是第一次使用。幸好他反应迅速,左手一把抓住旁边的驼峰,右手弯刀插进沙地里稳住身形,才没掉下去。被拽住的骆驼哀鸣一声,前腿在沟边刨出深深的沙坑,蹄子下的沙子不断滚落,露出下面坚硬的夯土层——这陷阱竟是用夯土加固过的,边缘还嵌着削尖的木楔,绝非临时挖掘,显然是黑风寨蓄谋已久的杀局。
就在这时,两侧的沙丘后突然响起震天的呼哨,那声音尖锐得像金属摩擦,刺破了沙漠的燥热。无数披着赭红色披风的部落勇士涌了出来,他们的皮袍下摆沾满沙砾,奔跑时扬起的尘烟像两条黄龙,在烈日下翻滚着向中间合拢。为首的是个赤裸上身的壮汉,身高近丈,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油光锃亮,胸前用茜草汁纹着黑蝎子图腾,六块腹肌像岩石般贲张,手臂比寻常人小腿还粗,手里挥舞着柄青铜战斧,斧刃上的缺口像排狰狞的牙齿,斧柄缠着防滑的骆驼皮,显然饱经战阵。
“是黑风寨的大当家,蝎子王!”被拴在驼腿上的俘虏突然尖叫起来,这俘虏名叫阿吉,本是黑风寨的外围探子,昨日被擒时还梗着脖子说要挖掉李明的眼睛,此刻见了蝎子王,却吓得浑身筛糠,屎尿顺着裤腿流下来,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亲自来了!那战斧是用罗马将军的头盔熔铸的,砍死过三个商队头领!”
蝎子王的吼声像闷雷滚过沙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把这群外来的豺狼扔进陷阱!让他们给沙蛇当点心!”他的战斧带着风声劈向最近的罗马士兵,那士兵名叫科尼利厄斯,举着祖传的青铜盾牌格挡,“当啷”一声巨响,盾牌竟被劈出道指宽的裂缝,震得他虎口流血,鲜血顺着盾牌纹路往下淌。科尼利厄斯踉跄后退时正好踩中机关,脚下的沙地突然翻转,露出个深约五丈的暗坑,他整个人尖叫着坠入,坑底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像摔碎了一筐陶罐,再无声息。
罗马方阵被陷阱分割得七零八落,原本坚不可摧的龟甲阵根本无法展开。卢修斯紧紧跟着马库斯,这少年才十五岁,脸上还带着绒毛,盾牌上已插了三支箭,箭杆在热浪中微微颤动。他能感觉到箭头穿透木盾的震动,像有虫子在背上爬。“将军,我们被包围了!”他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学着老兵的样子将投矛斜指前方。昨日他掌心被胸甲烫伤,此刻伤口渗着血,在投矛柄上留下暗红的指印,却死死攥着不放,指节泛白。
“缩成圆阵!护住两翼!”马库斯的长矛刺穿了一个扑上来的部落勇士,那勇士名叫巴图,脸上画着赭石条纹,矛尖从他后心穿出时,带出的血珠在阳光下划出弧线,像一串红宝石。马库斯一脚踹开尸体,又接住侧面砍来的弯刀,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如铁,青筋像蚯蚓般爬满胳膊:“别管那些陷阱,踩过去!罗马的雄鹰从不会被土坑困住!”三百名罗马士兵立刻收缩阵形,盾牌在外围形成个密不透风的铁球,投矛从缝隙中不断刺出,像铁球长出的尖刺,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在同伴或敌人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碾压声,沙地上留下串串混着血肉的脚印。
迦太基射手的处境更糟。他们原本占据的沙丘突然塌陷,五名射手瞬间消失在沙洞里,只留下飘在空中的箭囊和几声短促的惨叫。阿里的独眼因愤怒而圆睁,他那只瞎眼的黑布被血浸透,另一只眼睛像鹰隼般锐利,他将最后一支毒箭搭在弓上,瞄准蝎子王的咽喉,却被侧面飞来的石锤砸中胳膊。弓身“咔嚓”断裂,木屑飞溅,黑布下的眼眶渗出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这群杂碎!”他怒吼着拔出腰间的短刀,那刀是用鲨鱼齿打磨的,泛着幽蓝的光,他扑向最近的敌人,独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老子当年在西西里杀过七个罗马人,还怕你们这群沙漠耗子?”
艾丽西亚的弩炮这次成了摆设。两架弩炮被陷阱卡住轮子,木轮“嘎吱”作响后彻底碎裂,另一架则在混乱中翻倒,青铜弩机摔得粉碎,零件滚了一地。她甩掉被箭射穿的紫绒披风,露出里面的鳞甲,鳞片是用黑海产的沙丁鱼皮鞣制的,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弃炮!用短弩!”她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短箭,箭羽是罕见的鸵鸟毛,同时扣在腕弩上,挥手间射中三个试图靠近的部落勇士的咽喉。箭尾的铜铃发出急促的脆响,像死神的脚步在沙漠上跳跃,她麦色的皮肤上沾着沙尘,嘴角却噙着冷笑,碧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色。
凯的左腿伤口在奔跑中裂开,血顺着小腿流进靴子里,在沙地上留下串串红印,像打翻了的胭脂盒。他却像不知疼痛,短刀在手中转出花来,每一刀都精准地刺入敌人的肋下——那是沙漠部落勇士皮袍防护最薄弱的地方。“李队长!西北方向沙丘低!可以突围!”他边打边喊,声音因失血而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那里有道细长的疤痕,是小时候被野猪抓伤的。克里特人天生的战场直觉,让他在混乱中找到了生机。
李明正被三个部落勇士围攻,为首的是个瘸腿汉子,名叫沙狼,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刀法刁钻。李明的弯刀与对方的石斧碰撞得火星四溅,在热浪中化作转瞬即逝的光点。他听见凯的呼喊,眼角余光瞥见西北方的沙丘确实矮了一截,沙粒流动的痕迹呈自然的弧形,显然没有陷阱。“赵虎!带旅宋兄弟跟我冲!”他猛地矮身,弯刀贴着沙地扫过,刀刃切开干燥的沙层,带起一线尘土,精准地砍断了沙狼的脚踝。趁着对方倒地哀嚎的瞬间,李明纵身跃起,踩着旁边的驼背冲向西北方。驼峰上的绒毛已被血水浸透,滑腻腻的,却成了最好的跳板,他靴底的防滑纹路深深嵌进驼毛里,借力向前疾冲。
赵虎紧随其后,他的弯刀上卷着布条,那是刚才用来包扎手臂伤口的,此刻却成了武器。他追上一个想放冷箭的部落勇士,布条像蛇般缠住对方的脖子,双臂肌肉贲张,只听“咔嚓”一声,那勇士的喉骨碎裂声清晰可闻。“弟兄们,跟紧队长!”他的吼声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发麻,唾沫星子喷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发。旅宋刀手像把尖刀,硬生生在包围圈上撕开道口子,他们的弯刀技法娴熟,劈砍之间带着中原武学的灵动,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如猛虎下山,与部落勇士的蛮力形成鲜明对比。
哈米尔卡见状,立刻指挥残余的迦太基士兵向西北方向靠拢。他肥胖的身躯在沙地上移动得竟异常灵活,像个滚动的肉球,腰间的金腰带不知何时解了下来,此刻正被他当作武器,劈头盖脸地抽在敌人脸上,留下道醒目的血痕。“往沙丘后面撤!那里有反斜面,能挡住箭雨!”这位迦太基老将虽久居城邦,肚皮上堆着三层肥肉,却没丢了战场本能,一眼便看出了地形优劣。他边跑边喊:“阿里!用你的飞刀!别让他们靠近李队长!”
马库斯也反应过来,他踹开身边的敌人,那敌人的弯刀险些划破他的颈动脉,他反手一矛刺穿对方胸膛,对罗马士兵喊道:“保持圆阵,向西北移动!盾在外,矛在内,一步一步挪!”罗马士兵的纪律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使身陷绝境,依旧保持着严密的阵形,盾牌相撞的“砰砰”声在沙漠中回荡,像一面无形的战鼓,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卢修斯紧跟在马库斯身后,突然脚下一软,原来踩到了盖乌斯的尸体,他踉跄了一下,马库斯立刻用盾牌护住他:“稳住!别掉队!”
蝎子王见状怒吼一声,露出两排黄牙,亲自带着亲卫冲了过来。他的青铜战斧劈开了罗马士兵的盾牌,那士兵名叫提比略,是个刚新婚的小伙子,此刻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内脏溅在旁边的盾面上,像幅恶心的壁画, 肠子挂在盾沿上,随着队伍移动晃悠。“别让他们跑了!断水断粮,他们活不过三天!”他的吼声激励了部落勇士,攻势愈发凶猛。这些沙漠汉子熟悉地形,总能找到阵形的缝隙,用石斧和短矛不断袭扰,像一群嗜血的鬣狗,时不时叼走一块“肉”。
李明冲到西北沙丘下,才发现这里的沙子异常松软,呈粉末状,骆驼踩上去会陷到膝盖,留下一个个深坑。“弃驼!徒步!”他翻身跳下,弯刀砍断缰绳,让骆驼自由奔跑以吸引敌人注意。那些骆驼像疯了般冲向部落勇士,撞翻了好几个人。李明带头爬上沙丘,沙粒不断从脚下滑落,每向上一步都要耗费双倍力气,仿佛在泥沼中跋涉。阳光直射在背上,像背着块烧红的烙铁,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在沙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又迅速蒸发,只留下圈白花花的盐渍。
赵虎在攀爬时被一箭射中大腿,那箭是从侧面沙丘射来的,箭头穿透肌肉,钉在骨头上,箭尾的红布条在风中微微晃动。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反手握住箭杆猛地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裤腿,在沙地上晕开。“队长别管我!快走!”他用刀撑着沙地,试图自己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扬起一片沙尘。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此刻脸上竟带着一丝决绝,他知道自己会拖累队伍。
李明回头看见,立刻转身冲下来,一把将他拽起,架在肩上。“废话少说!要走一起走!”他的肩膀被赵虎的体重压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却依旧咬紧牙关向上攀爬。脚印在沙地上陷得极深,混着两人的血,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他能感觉到赵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却没听见一声呻吟——这便是他的弟兄,宁死也不吭一声的汉子。
凯和两名克里特士兵殿后,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名叫海安和海浪,都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海蓝色的眼睛。三人用短刀和投矛组成防线,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惨叫。凯的左臂又添了道伤口,深可见骨,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碴,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在沙地上连成线。他却只是用牙齿撕下块布缠住,继续战斗,汗水和血水在脸上汇成小溪,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狰狞。克里特人骨子里的凶悍,在绝境中彻底爆发,海安被敌人的石斧劈开了肩胛骨,他竟抱着对方滚进陷阱,同归于尽,只留下声短促的怒吼。
当最后一名罗马士兵爬上山丘反斜面时,马库斯才松了口气。他靠在盾牌上大口喘气,胸前的甲胄被汗水浸透,泛着暗光,上面的凹痕是去年在高卢作战时留下的。阵形外,部落勇士的箭雨不断落下,叮叮当当砸在盾牌上,像场密集的冰雹。他清点了一下人数,三百人的方阵如今只剩两百一十人,损失近三分之一,这在罗马军团的战史上都算得上惨重,有几个老兵忍不住哭了,他们的同乡永远留在了这片陌生的沙漠。
李明将赵虎放下,撕开他的裤腿查看伤口。箭头还嵌在骨头上,周围的肌肉已经开始发黑,隐隐透着青紫色——显然箭上淬了毒,是沙漠里最毒的响尾蛇毒液。“是毒箭!”艾丽西亚正好爬上来,她的紫绒披风只剩半截,露出的胳膊上有道划伤,她立刻解下腰间的药囊,倒出些黑色的药膏,那药膏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这是解蝎毒的,用沙漠蜥蜴的胆汁熬的,虽然不是对症,但能延缓毒性蔓延。”她用银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伤口,将药膏塞进去,动作轻柔却坚定。赵虎疼得浑身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像蚯蚓,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只是从喉咙里挤出几声闷哼,嘴唇咬出了血。
哈米尔卡清点着人数,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金腰带丢了一根,露出松垮的肚皮:“罗马人还剩两百一十,旅宋兄弟剩四十六,我们迦太基人……只剩十九了……克里特的勇士……”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凯的身边只剩下海浪一个弟兄,两人都浑身是伤,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麻布短打,上面还沾着敌人的脑浆。这位见惯了生死的迦太基老将,此刻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抖,他想起了留在迦太基的小孙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马库斯望着沙丘下聚集的部落勇士,他们正在修复陷阱,几个精瘦的汉子用木夯夯实新填的沙土,显然是想把联合部队困死在这处小小的反斜面上。“水不多了,”他晃了晃水囊,里面只剩不到半袋,水晃荡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最多撑到明天早上。”沙漠作战,水就是生命,没了水,再勇猛的战士也撑不了多久,他看见有个年轻士兵偷偷舔着盾牌上的露水,被老兵用矛杆敲了下手。
李明望向远处的黑风口,那里的峡谷在阳光下像道黑色的裂缝,深不见底,两侧的岩壁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蝎子王以为困住了我们,”他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股狠劲,眼角的伤疤因这笑容而扭曲,“他忘了,陷阱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指着峡谷方向,“看到那道裂缝没?那里的岩石层是花岗岩,坚硬得很,不可能设陷阱。只要冲进峡谷,就能绕到他们背后,直取黑风寨的水源地!”
“可怎么冲过去?”哈米尔卡不解,他肥胖的脸上写满担忧,汗水顺着三层下巴往下流,“下面全是陷阱和敌人,至少有五百人。”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用骆驼。”李明的目光落在沙丘另一侧的几峰骆驼身上,它们正不安地徘徊着,不时发出焦躁的嘶鸣,其中一峰还在啃着同伴的尸体。“我们把骆驼赶下去,让它们踩触发陷阱,制造混乱。”李明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人,“那些畜生皮糙肉厚,就算踩中陷阱,也能多撑片刻。等陷阱被触发得差不多,我们就分三路突围——”
他指着沙丘下的敌阵,继续说道:“马库斯将军,你带罗马士兵列方阵走正面,用盾牌吸引他们的主力,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从中间硬闯。”马库斯闻言点头,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盖乌斯的仇,就用蝎子王的头来报。”少年士兵咬着牙,把投矛握得更紧了。
“哈米尔卡大人,”李明转向迦太基老将,“你带剩下的弟兄跟我走左翼,那里的沙丘坡度缓,适合快速冲锋。赵虎……”他低头看了眼昏迷的赵虎,“我背着他,你们掩护。”哈米尔卡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当年我在西西里岛,带着三十人就冲垮过罗马人的防线!”
最后,李明的目光落在凯身上:“克里特的弟兄们,你们最擅长在复杂地形穿插。右翼的沙棘丛里肯定藏着陷阱的触发手,你们去端掉他们,然后从侧面迂回,接应我们进峡谷。”凯刚用布条勒紧左臂的伤口,闻言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保证让那些杂碎知道,克里特人的刀子比沙漠的风还快。”海浪在一旁用力点头,握紧了哥哥留下的短刀。
艾丽西亚突然开口:“我跟凯一起去右翼。”她晃了晃腕弩,箭囊里还剩十二支短箭,“我的弩箭能穿透他们的皮袍,比刀好用。”李明想了想,点头同意:“小心点,那些触发手都是老手,肯定藏得隐蔽。”
分配完毕,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罗马士兵将盾牌层层叠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投矛手站在后面,手臂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投掷。迦太基士兵检查着弓弦,把最后几支毒箭小心地搭在弓上。凯和海浪扶着艾丽西亚,借着沙丘的阴影向右翼移动,他们的脚步很轻,像三只夜行的沙漠狐。
李明把赵虎背起来,用布条将他捆在自己背上,刀柄抵着后腰,刀刃朝外。“都准备好了?”他深吸一口气,热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味和骆驼的臊臭,“等骆驼冲下去,听我喊‘杀’,就一起冲!”
哈米尔卡让人解开了剩下的八峰骆驼的缰绳,在它们屁股上各砍了一刀。骆驼吃痛,嘶吼着冲下沙丘,四蹄踏在沙地上,扬起漫天黄尘。它们没头没脑地往前冲,很快就踩中了陷阱,枣木杆接二连三地弹出,刺穿了骆驼的身体,惨叫声响彻沙漠。
“就是现在!杀!”李明一声令下,率先冲下沙丘。罗马士兵的投矛像暴雨般落下,精准地砸在部落勇士的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马库斯举着长矛,大喊着罗马军团的战吼:“为了罗马!为了元老院!”盾墙缓缓推进,每一步都踏在骆驼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明背着赵虎,弯刀在手中挥舞,砍翻了两个试图阻拦的部落勇士。哈米尔卡跟在他身后,金腰带甩得虎虎生风,抽在一个敌人脸上,把对方的鼻子打得血肉模糊。“左边有石矛坑!绕着走!”哈米尔卡大喊,他年轻时在沙漠里经商,对陷阱的布置很熟悉。
右翼,凯和艾丽西亚正悄悄接近沙棘丛。艾丽西亚突然抬手,三支短箭同时射出,沙棘丛里传来三声闷哼。凯和海浪立刻冲过去,短刀割断了三个触发手的喉咙,他们手腕上都戴着黑蝎子图腾的手链。“还有两个在前面的岩石后!”艾丽西亚指着远处,那里有块突出的岩石,阴影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凯做了个手势,和海浪分左右包抄过去。他刚绕到岩石后面,就看到一个触发手正要用杠杆撬动机关,凯的短刀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另一边,海浪却被另一个触发手用石锤砸中了肩膀,短刀掉在地上。就在触发手要补上一击时,一支短箭射中了他的咽喉,是艾丽西亚及时赶到。“没事吧?”她扶起海浪,发现他的肩膀已经脱臼。海浪摇摇头,咬着牙把胳膊复位,疼得满头大汗。
此时,正面的罗马方阵已经吸引了大部分部落勇士的注意力。蝎子王挥舞着战斧,疯狂地劈砍着盾墙,却始终无法突破。“废物!都是废物!”他怒吼着,一脚踹倒了身边的一个小喽啰,“去左翼!别让他们跑了!”
李明趁机带着人冲到了峡谷入口附近,这里的岩石果然坚硬,没有陷阱。他回头一看,凯和艾丽西亚也带着海浪赶了上来,马库斯的方阵还在和敌人激战,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哈米尔卡,你带几个人去接应马库斯,我在这里守着!”李明把赵虎放下,拔出弯刀,警惕地看着周围。
哈米尔卡点了点头,带着五个迦太基士兵冲了回去。他们从侧面偷袭部落勇士,弓箭精准地射中了几个战斧手,为罗马方阵减轻了压力。马库斯见状,大喊着:“冲啊!”盾墙加快了推进速度,很快就和哈米尔卡会合,一起向峡谷入口冲来。
蝎子王发现上当,气得哇哇大叫,带着亲卫追了过来。“想跑?没那么容易!”他的战斧劈向落在最后的卢修斯,少年士兵吓得闭上了眼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投矛从斜刺里飞来,正中蝎子王的肩膀,是马库斯扔出的。蝎子王惨叫一声,战斧掉在地上,亲卫们赶紧围上来保护他。
“快进峡谷!”李明大喊,众人纷纷冲进峡谷。当最后一个罗马士兵跑进峡谷时,李明才背着赵虎跟了进去。他回头看了眼沙丘下的蝎子王,对方正捂着肩膀,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峡谷里很凉爽,两侧的岩壁高耸入云,阳光只能从缝隙中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众人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气,终于松了一口气。李明检查了一下赵虎的伤口,毒性已经被控制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哈米尔卡清点了人数,又少了十几个弟兄,但总算是冲出了陷阱区。
“休息片刻,我们继续前进。”李明望着峡谷深处,那里黑漆漆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他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走出这片沙漠,打败黑风寨。
马库斯走到李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陷阱是死的,人是活的。罗马的雄鹰,绝不会被土坑困住。”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在峡谷里回荡,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恐惧。
沙漠的风从峡谷口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带来了远方的驼铃声。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在黑风寨的水源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