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争高位,胜负决生死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363字 发布时间:2025-08-04

令狐峥受龙惊雷之托,上山传话,如今时机已到,自当如实相告,他朗声说道:“我身上有一个锦囊,是龙前辈亲手交予的,须当着戴天山弟子的面取出来,公之于众。”众弟子一听,皆是欢喜,个个翘首以待;凤霜天满心好奇与期待,催促道:“小圣,你快取出锦囊罢!”


令狐峥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当着满堂弟子的面,将其打开,又取出一封书信来;书信在手中缓缓展开,令狐峥目光落下,眉梢微皱,略略惊讶。


贝雪狮道:“小圣,师父在信中交待了什么,你只管大声念出来便是!”他侧身一让,右手向前伸出,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令狐峥站到大堂中央,当众宣读信中内容。


狐鹿二人本并肩站立,鹿骄嵘微微偏转脑袋,移开了目光,不看那信件;凤霜天从鹿骄嵘肩膀后探出脑袋,黑漆漆的眼珠子提溜提溜地转着,想要一睹为快。


令狐峥大步上前,站在大堂中央,手举锦囊书信,朗声念道:“吾鬓发苍苍,再无凌云之志,掌门之位于我如浮云,须臾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戴天山掌门之位花落谁人之手,掌山、督山弟子可凭本事一较高下,胜者居高位,诸弟子不得有异议。只有一条,我派弟子须恪守谨记:凡悖逆祖先、勾结妖魔、霍乱本派、为祸江湖者,不得居掌门位,则我派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令狐峥翻转书信,展于众人面前,道:“龙前辈嘱咐我将持刀、带锦囊上戴天山,当众宣读此话,如今令狐峥已完成嘱托。诸位戴天山弟子且亲眼瞧一瞧,书信是否为龙前辈亲笔所写!”


贝雪狮、韦铜驼分别站在令狐峥左右两侧,两人目光一扫便将信中内容看得一清二楚,落款出写着“龙惊雷”三个大字,字迹飘逸纵横,透着遒劲之气。贝雪狮双膝跪地,道:“是师父他老人家亲笔,弟子贝雪狮领受!”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


令狐峥持信件往人群中走了一遭,众弟子看得清清楚楚,狮驼两系弟子中,年长的弟子曾见过龙惊雷墨宝,认得其字迹,点头说道:“这是掌门亲笔!”“信中内容是掌门亲笔所写!”……


韦铜驼眼中精光一闪,道:“如师伯所言,掌门之位,胜者居之!方才我已得众弟子参拜,我就是戴天山派的新任掌门。”“呸!”一个俏丽的女子身影突然闪了出来,道,“掌门之位是胜者居之,并非先来后到。龙前辈信上所言,掌山、督山弟子可凭本事一较高下,胜者居高位。我请诸位品一品‘掌山’与‘督山’二字的区别。”


鹿骄嵘眸光一亮,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倾听着。凤霜天背手于腰后,迈着小步伐,且行且言道:“掌山二字,乃掌管山门之意,自然是内定掌门继承人;督山二字,便只有督察之职,当辅助掌山之人,将山门发扬光大,若掌山之人有错,便当及时指出纠正,仅此而已,其并非龙前辈属意的掌门继承人!诸位弟子,你们可觉有理,是也不是?”


鹿骄嵘先答道:“言之有理!”贝雪狮心下暗自欢喜,狮系弟子纷纷赞同,道:“凤姑娘所言有理!”“掌山、督山确有不同,确实如她所言。”“如此,掌门在定下掌山、督山弟子之时,便已内定了下一任掌门人选。”……


韦铜驼怒道:“我戴天山内务,何时轮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插手?”凤霜天咦了一声,故作好奇,道:“老骆驼,你这话当真可笑!我是外人,不应插手戴天山派的内务,则白茶老翁师徒及五毒貂不是外人么?他们抢夺铁马块,霍乱江湖,又在你眼皮子底下连杀多个戴天山弟子,如此明目张胆地助你夺位,这不是插手戴天山派的内务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此话一出,叫韦铜驼喉间一堵,脸色青紫交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贝雪狮嘴角含笑,往事忽然浮现在脑海中,当日凤霜天死里逃生归来,在明月山下,当着江湖群豪之面,拆穿了鹿骄嵘强扭姻缘的阴谋,一字一句有条有理、丝丝入扣,叫人信服,时过境迁,今日她当众驳斥韦铜驼,自也叫亲者快、仇者痛。


鱼子非轻声一咳嗽,韦铜驼顺着他目光扫去,脑中灵思一至,伸手往前一指,道:“你是九天宫的小妖女,她是倚天教魔女鹿南风,你二人有什么资格嘲讽白茶仙翁师徒?”如今他须倚仗白茶老翁等人,连称谓便都变得恭敬许多,但这话却惹得狐狮凤三人心头一恼。


鹿骄嵘却是气定神闲,青鞭在手,眉宇间毫无怒色;凤霜天眸光灿灿,眼中的愠怒之色一扫而过,化成了嘲讽之意,咯咯一笑道:“你这井底之蛙怎配得掌门高位?如今你到江湖上打听打听,江湖正派对鹿姐姐是何等态度?邙山派烟姑前辈、烟迟林吞金居士对鹿姐姐又是何等眼色?两两相比,你再来开口!”


韦铜驼被讽得面上无光,恼怒憋屈得很,脸皮登时涨得紫红。狮系弟子中,一颧骨微高、粗手大脚的中年男子道:“韦铜驼,你这逆贼之行径,卑劣龌鹾,勾结青海门等斜魔歪道,残杀本派弟子,依掌门书信所言,你不得居掌门位,我派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话之人正是韦铜驼的嫡亲师弟,姓蓝名鲸,却自来与韦铜驼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此话引得一众狮系弟子纷纷响应!韦铜驼背有靠山,浑然不惧,哈哈一笑,道:“若无谋略手段、无贵人相助,何谈等高位?掌门之言,未必全听,我只认前一半,后一半权当是屁话。他贝雪狮有人襄助,我韦铜驼亦有能人异士支持,不惧与他一较高下!”


贝雪狮手持金错刀,长身挺立如松柏,目光炯炯如岩下电,朗声道:“师父有言:悖逆祖先、勾结妖魔、霍乱本派、为祸江湖者,不得居掌门位!你既不愿遵从,我便凭我手中的金错刀将你驱逐下山。”


韦铜驼晃了晃手中的七环刀,铁环震颤,叮铃作响,他站在贝雪狮对面,两边身后各有弟子,似两阵对垒,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贝雪狮道:“你我皆是戴天山弟子,自幼修习本派隐鱼刀法,今日俱是手握宝刀,便一较高下,胜者登高位,败者生死不论且自出师门,永世不得归山。”


“好!宝刀争高位,胜负决生死!”韦铜驼道,“且看你我二人,谁的隐鱼刀法更胜一筹,但你还有一手入骨三分龙头钉。你若以两套武功,打我的隐鱼刀法,胜之不武,也会被人耻笑。”


凤霜天正要反唇相讥,贝雪狮却先说道:“入骨三分龙头钉也是我派武功,师父将其传授与我,是为惩恶扬善,诛杀奸邪,扬我门威,你手上既有本派弟子鲜血,便是奸佞叛逆之辈,我怎能对你心慈手软,讲什么胜之不武?”


话音一落,贝雪狮左手扬起,打出一排龙头钉,黑钉去如闪电,声势惊人。韦铜驼倒转七环刀,使一招“遗我双鲤鱼”,向左斩落三颗黑钉,刀锋顺势横挡,迎上龙头钉,当的一声,七环刀猛然一颤,嗡然作响。


贝雪狮的金错刀迎风一掠,已攻到近身,刀锋下转竟先削敌人下盘,刀薄而力厚。韦铜驼抬脚暂退一步,金错刀便翻转疾追,横削而上,步步紧逼。


韦铜驼出“鲈鱼撞秋”一招,落刀格挡,两刃相击,七环刀上的圆环叮铃作响,刀刃竟向后退来。贝雪狮运转丹田真气,内力自手臂入掌,灌注到刀锋之上,刀力如巨石压落,迫得韦铜驼向后退去,一脚踏碎一块地砖。


贝雪狮运劲狠压,同时反转金错刀,刀锋从韦铜驼脖颈处一斩而去,直取敌人脑袋。白光闪过,杀气自刀锋上荡开,韦铜驼心头一紧,抬脚攻敌下盘,同时翻身回转,挥刀直刺。


两把宝刀一刺一扫,在途中相撞相击,刺啦之声,颇是刺耳,贝雪狮手腕微微一转,金错刀顺势反挑向上,向韦铜驼脑袋一掠而去,削下一缕头发来,好一招“跳鱼拔刺”。


韦铜驼心跳如鼓,一阵后怕,这一刀若再进一分就能削掉他半个脑袋。凤霜天喜道:“老骆驼,你胜在年长,但隐鱼刀法却比不上贝少侠。论武功,你技不如人;论名望人心,得人心者得山门,你转身瞧瞧罢,你身后还有几个弟子,一二三四……哎呀,只有七个弟子,竟只剩下七人站你一边了。你再看看贝少侠,他身后乌泱泱的全是戴天山弟子,众心所向,你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韦铜驼听得心惊肉跳,脑中登时泛起混沌,辨不清话语的真假,他手上招式一滞,回头望向身后,只见身后站了一排弟子,哪里只有七人?韦铜驼才知被骗,顿时怒上心头,破口大骂道:“妖女骗……”


话未说完,一把白刃便削到脸边,连翻两下,竟向脖子斩去,这是隐鱼刀法之“稻鱼钻水”一招。贝雪狮以内力御刀,刀劲猛如洪水野兽,白刃随风一掠,竟在韦铜驼脖颈处划下一道口子,若非他避让迅捷,非割下半根脖子不可。


螟蛉蜾三人心胆一颤,颇是忧心,胡山螟喊道:“小妖女闭嘴,休得胡言乱语,用谎话诓骗我掌门师兄,乱其心智,卑鄙无耻!”狐鹿二人暗暗发笑,心想凤霜天这丫头口齿伶俐,诉说正事则认真谨慎、条理分明,调侃恶人又惯会信口胡诌。


凤霜天笑靥如花,看着眼前刀来刀往的两人,又道:“这叫围魏救赵、釜底抽薪,老骆驼,你品一品,是也不是啊!”她在旁边踱着小步,故意乱说《孙子兵法》的计谋,果然又叫韦铜驼略略分了神,手上力劲一弱,当即被金错刀一压而下,从大腿上一斩而过,登时鲜血淋漓。


“好!”狮系弟子心意舒畅,大声喝彩!贝雪狮知凤霜天在场外相助,心中欢喜,却并未分神,他心神合一,连出两招“汉水鳜鱼肥”,刀锋凌厉,横扫竖削,步步紧逼。


凤霜天又笑嘻嘻说道:“我曾与龙前辈交手几招,他老人家甚是和蔼慈祥,曾说要收我为戴天山弟子,传授我隐鱼刀法。老骆驼,你的隐鱼刀法未得前辈亲传罢,比贝少侠的刀法差远了。”她故作叹息,连连摇头。


“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战胡说真小人!凤少主还是闭嘴的好!”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凤霜天转头望去,只见鱼子非满脸怒容,一把折扇在他掌中连转两圈,便飞掷而出,折扇一开,散做四片利刃,朝着凤霜天射去。


凤霜天半点不惧,梗着脖子道:“我偏不闭嘴!”便也展出手中的七彩羽扇,却见得身前一道青光闪过,青龙任月鞭在空中挥舞开来,左右纵横,似青龙摆尾,便将利刃打了回去。鹿骄嵘眸光一寒,持鞭冷笑,却是不语,转身又观战。


狮驼二人宝刀相斗,已过了三十余招!贝雪狮愈战愈勇,满心满眼皆是登掌门位、为师弟报仇、清理门户,一把金错刀向着韦铜驼身子上下左右削、砍、转、落,招式极快,刀锋白光闪烁,杀气逼人,他心中亦是一惊,暗道:“这招荷动知鱼散,我苦学多时未能得其精髓,今日出手竟如此顺遂!”


韦铜驼亦使不好这招“荷动知鱼散”,现下见贝雪狮使得如此顺畅丝滑,不由大惊,他后退两步,避其锋芒。贝雪狮又紧逼直上,再使“荷动知鱼散”,金错刀横扫到敌人左腰,一转向上,撞在七环刀之上,顺势翻转,刀尖直挑向上,刺敌双眼。


何山蛉忧心匆匆,唯恐师兄败落,飞奔到白茶老翁身前,道:“那小妖女霍乱掌门师兄心神,求仙翁出手相助!”韦铜驼胜败关乎驼系弟子生死,他半点不敢马虎。


白茶老翁面上笑意如春风,他左手上盘着五颗骊龙珠,右掌凝力一击,掌力隔空震荡,一颗小骊珠飞掷而出,如疾风闪电,破空而去,当的一声,打在七环刀刀背上。


骊珠上的力劲在刀锋上震荡开来,登时将金错刀的刀力化解了,贝雪狮手臂猛然一颤,酸麻泛疼。骊珠助势,七环刀力压金错刀,局势顿时反转。


韦铜驼心中大喜:“好时机!”他沉臂提腕,刀锋力压向下,斜斜一斩便在贝雪狮肩膀砍下一道血口子,又即变换招式,使一招“跳鱼直刺”,七环刀迎风一转,直刺而去,刀尖寒光闪动,径向贝雪狮胸膛。


方才的一颗骊龙珠,力劲震得贝雪狮手臂酸痛,现下半垂在空中,他左肩才被斩了一道,血染肩头,抬头却见刀尖一点白光,似雷霆闪电,已到心口前的三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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