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断崖密道与磨坊魅影
夜风卷着松针掠过断崖，带着山巅特有的凛冽寒意。艾瑞克勒住马缰时，胯下的“夜影”不安地刨着蹄子，铁掌在碎石坡上打滑，溅起的石屑如同断线的珍珠坠入深渊，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隐约得几乎听不见的回响，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崖边矗立着三棵并排的古松，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浓密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沉默的哨兵俯瞰着深渊。树干上覆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树底下果然卧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石面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边缘已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唯有角落还留着几道新鲜的撬动痕迹——那是布恩留下的记号。
“就是这里。”艾瑞克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像只蓄势的猎豹。他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霍克，这位战斧手身材魁梧如铁塔，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缝隙里总嵌着洗不净的铁锈。他咧嘴笑时露出一颗晃眼的金牙——那是去年在北境酒馆为了争夺一桶蜂蜜酒，被个大块头佣兵打掉后镶的，如今倒成了他标志性的装饰。“队长，我先下去探探？”霍克掂了掂腰间的皮质囊袋，里面装着三枚燃烧瓶，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瓶中混着星泉水的火油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银光。
“等等。”莉娜的独角兽“雪绒”突然不安地扬起前蹄，银铃般的嘶鸣在夜风中发颤，颈间的鬃毛根根倒竖。莉娜轻抚着雪绒细腻的鬃毛，指尖萦绕的圣光如同温暖的溪流渗入雪白的皮毛，雪绒的躁动渐渐平息，却仍不停地用蹄子轻叩地面。“密道里有影蚀魔力，”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很淡，但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像是……刚有人流过血。”她从药箱里取出七枚银色铃铛，铃铛小巧精致，表面刻着细密的净化符文，在圣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挂在武器上，遇到影蚀魔力会发出警示铃音。”
贝拉接过铃铛，动作娴熟地系在箭囊外侧的皮绳上。这位女射手总爱把褐色长发编成紧实的麻花辫盘在头顶，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她的左眼比右眼略小，眼尾有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边境抵御兽人入侵时，被投石机碎片划伤后留下的印记，如今却成了她最独特的勋章。“我去周围警戒，五分钟后在入口汇合。”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树林的阴影，只有一片被带起的落叶缓缓飘落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箭羽划过空气的轻响。
艾瑞克俯身搬开青石，石块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的闷响，底下立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霉味与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像有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在鼻尖，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支浸透星泉水的火把，用打火石点燃，火光没有呈现出寻常火焰的橙红，而是泛着纯净的金色，如同被压缩的阳光。金色的火光照亮了洞口下方陡峭的石阶，石阶边缘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每级台阶上都能看到模糊的脚印，新旧交错、深浅不一，显然最近有不少人频繁出入。
“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艾瑞克率先迈步踏上石阶，靴底碾过青苔时发出“簌簌”的细碎声响。霍克紧随其后，沉重的战斧在身后的岩壁上偶尔擦过，拖出一串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痕。七卫的其他五人鱼贯而入，铠甲摩擦声在狭窄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仿佛随时会惊动沉睡的地底巨兽。莉娜牵着雪绒走在最后，雪绒的蹄子被细心地裹上了麻布，避免发出声响，它头顶的独角持续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将周围弥漫的影蚀魔力逼退三尺，在身后留下一片纯净的光影。
密道比布恩描述的更曲折，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蟒穿梭在山体之中。每隔数十步就有岔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墙壁上还留着当年矿工凿刻的简易标记——圆圈代表通路安全，三角则警示前方可能有塌方。艾瑞克对照着布恩手绘的油布地图，在第三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侧通道。通道尽头果然出现一处积水潭，潭水泛着诡异的墨绿色，水面漂浮着几缕黑色的纤维，像极了影蚀教徒斗篷上的布料，在水中缓缓舒展，如同某种水生植物的根须。
“屏住呼吸，别碰潭水。”莉娜突然按住艾瑞克的肩膀，她的指尖因紧张而泛白，带着沁人的凉意。“水里有‘蚀骨虫’，是影盟用黑魔法培育的邪物，会顺着毛孔钻进皮肤，啃噬血肉和骨头，最后从内部把人蛀空。”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硫磺粉，小心翼翼地撒在水面上。绿色的潭水立刻像沸腾的开水般翻涌起来，无数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子浮出水面，身体扭曲着、挣扎着，接触到硫磺粉的瞬间便化为一缕缕黑色的灰烬，散发出刺鼻的焦味。“只能绕过去，从右侧的石缝走。”
石缝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岩壁上的钟乳石像参差的獠牙般倒悬，尖端凝聚着晶莹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地上砸出细微的声响。艾瑞克侧身挤过时，肩甲被锋利的石笋划出三道白痕，留下清晰的印记。他突然停住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侧耳细听——除了队友们压抑的呼吸和水滴声，黑暗深处还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与布恩所说的“废弃矿洞”格格不入。
“有动静。”艾瑞克打了个手势，七卫的成员立刻举起武器，弓弦绷紧的“嗡鸣”与战斧出鞘的“噌”声几乎同时响起。贝拉已搭箭在弦，箭镞闪烁着寒光，精准地对准前方的黑暗，呼吸平稳得如同磐石。艾瑞克熄灭火把，只留莉娜的雪绒散发微光，金色的光晕在石缝尽头投下晃动的影子——那是一个巨大的轮盘，由漆黑的岩石打造，直径足有三丈，表面刻满了扭曲的影蚀符文，正随着地下暗河的水流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轮盘边缘缠绕着粗如儿臂的铁链，一端没入暗河的黑水之中，另一端则延伸向更深的黑暗，不知连接着什么。
“是‘缚灵轮’。”莉娜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曾在母亲留下的古籍《暗影图鉴》里见过这东西的记载。“影盟用它抽取地脉灵气转化为影蚀魔力，轮盘转得越快，周围的生命能量就越稀薄……难怪黑石村一片死寂，连飞鸟都不愿停留。”她指着轮盘下方的凹槽，那里积着一层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腥气。“那是血，新鲜的血，用来滋养轮盘的魔力核心。”
霍克突然低喝一声，战斧带着破风之势横扫而出，“铛”的一声劈开从头顶坠落的黑影。那是个穿着破烂麻布的影奴，双眼泛着非人的绿光，指甲长得像鹰爪，尖端泛着乌黑的光泽。被战斧劈中的地方没有流血，只有一股黑色的烟雾冒出，伴随着类似烧塑料的恶臭。更多的影奴从岩壁两侧的洞穴里钻出，他们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显然是被缚灵轮控制的村民。
“别下死手！”艾瑞克拔剑出鞘，用剑鞘格挡开扑来的影奴，注意到对方胸前挂着的木雕护身符——那是月牙泉村特有的样式，雕刻着象征丰收的麦穗图案。“用圣光击晕他们！”他手腕轻转，剑柄精准地敲在影奴的后颈，一丝纯净的圣光顺着接触点注入，对方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的绿光迅速褪去，软软地倒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呻吟。
贝拉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射中每个影奴的肩膀，箭簇上涂抹的醒神草粉末随着伤口渗入血液，让他们暂时摆脱了影蚀魔力的控制。霍克则收起了战斧的锋芒，用宽厚的背面敲击影奴的太阳穴，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既能打晕对方，又不会造成重伤。莉娜跪在地上，指尖的圣光如同温暖的泉水流入昏迷者的眉心，金色的光芒驱散他们眼底残留的黑气，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痛苦的神情。“至少有二十个，”莉娜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怜悯，“都是黑石村的村民……缚灵轮在一点点吞噬他们的生命力。”
解决完影奴，艾瑞克走到缚灵轮旁，仔细观察着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轮盘。他发现轮盘的轴心处插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黑色晶体，晶体内部浑浊不堪，隐约能看到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挣扎、嘶吼，仿佛被永远囚禁在其中。艾瑞克想起托姆说过的“灵魂容器”，心中一凛，握紧腰间的“破晓”剑便要劈下，却被莉娜死死拉住。“不能硬毁！”莉娜的声音带着急切，“轮盘与地脉相连，强行破坏会引发山体塌方，我们都会被埋在这里！”她指着轮盘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需要用星界钢插入这里，才能让它停转——就像钥匙开锁一样，必须契合纹路才能起作用。”
艾瑞克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星界钢碎片，那是上次在矮人锻造坊用三袋优质燕麦换来的，碎片边缘还留着锻造时的火焰痕迹。碎片接触到凹槽的瞬间，缚灵轮突然疯狂地加速转动，黑色的符文亮起刺眼的红光，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轮盘上游走。铁链的另一端传来沉重的拖拽声，“嘎吱——嘎吱——”的声响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从黑暗中靠近。岩壁开始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般落下，砸在铠甲上发出“噼啪”的脆响，通道里弥漫起呛人的粉尘。
“快！它在召唤守卫！”莉娜的独角兽焦躁地刨着蹄子，独角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也感受到了迫近的危险。
艾瑞克不再犹豫，将星界钢碎片狠狠插入凹槽，碎片与轮盘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滚烫的烙铁遇上了冰水。红光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轮盘的转速逐渐减慢，铁链的拖拽声也随之消失，最终化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仿佛某个机关被卡住。当轮盘彻底停转的刹那，整个矿洞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连水滴声都清晰可闻，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齿轮卡壳声，像某种受伤野兽的哀鸣，渐渐归于沉寂。
“搞定了？”霍克抹了把脸上的灰，露出一口白牙，那颗金牙在微光下闪闪发亮，带着几分憨厚。
艾瑞克刚要点头，却发现轮盘下方的暗河水面突然泛起漩涡，漩涡中心缓缓浮出一个青铜制的井盖，井盖边缘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此刻正随着水流缓缓松开。他脑中突然闪过布恩的话——密道尽头能通到老磨坊，而那座废弃磨坊的动力来源，正是这条贯穿山体的暗河。
“有人在上面。”艾瑞克压低声音，示意众人熄灭所有光源。他独自贴着岩壁摸到井盖旁，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井盖的缝隙里透出橘黄色的火光，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其中一个沙哑的嗓音让他瞳孔骤缩——是蚀骨者的副手，那个左眼戴着铜制眼罩的霍格。
“……血祭还差最后十个灵魂，等拿到黑石村躲起来的那几个，阵眼就能彻底激活。”霍格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像是喉咙里卡着砂纸，“蚀骨者大人说了，天亮前必须完成，血雾已经漫到谷口了，再拖延下去会引来银翼骑士团的主力。”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那些村民躲得真他妈隐蔽，要不是缚灵轮的追踪术，还真找不到……不过银翼的人好像已经来了，刚才在村西头发现了新鲜的马蹄印，看蹄铁形状像是骑士团的战马。”
“一群送死的蠢货。”霍格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让影奴把抓到的村民带到祭坛，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我去看看‘净灵池’的星泉水够不够——上次那瓶被蚀骨者大人用来疗伤，现在估计只剩半池了，要是不够，就得去月牙泉再取一趟。”
井盖突然被推开，霍格的独眼在火光下闪着贪婪的绿光。艾瑞克屏住呼吸，将身体贴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对方提着一盏黄铜灯笼走下石阶，靴底踩在潮湿的石头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像踩在某种生物的尸体上。当霍格的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艾瑞克猛地从阴影中冲出，动作快如闪电，剑鞘精准地砸在他的后颈“哑门穴”上。
霍格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铜制眼罩“哐当”一声滚落，露出底下空洞的眼眶，里面竟蠕动着几条白色的蛆虫，正贪婪地啃食着周围的腐肉。艾瑞克迅速捂住他的嘴，避免发出声响，将其拖进暗河旁的阴影里。贝拉立刻上前，用特制的附魔铁链捆住对方的手脚，又撕下一块粗麻布塞进他嘴里，动作干净利落。
“上面还有多少人？”艾瑞克低声问莉娜，她正将指尖按在霍格的太阳穴上，眼中流转着圣光——这是光明魔法塔的秘术“记忆萃取”，能从昏迷者的脑中提取最近三天的记忆画面，只是对施术者的精神力消耗极大。
莉娜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七个影蚀教徒，都在磨坊一层，还有十几个影奴守着被抓的村民……”她顿了顿，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眉头皱得更紧，“祭坛就在磨坊的地下室，用黑石砌成的，上面刻着奈亚拉的徽记，周围还摆放着七具骷髅，应该是用来增幅魔力的。”莉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霍格的记忆里有个穿黑袍的女人，魔力很强，总是用兜帽遮着脸，看不清样貌，霍格叫她‘先知’，对她很是忌惮。”
艾瑞克看向井盖上方，月光正从磨坊的石窗透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随着夜风轻轻晃动。他握紧腰间的“破晓”剑，剑身上的星图纹路在黑暗中流转着微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前方的未知。“贝拉守在这里，看好霍格和昏迷的村民，一旦有异动就用信号箭通知我们。”他顿了顿，看向霍克，“霍克跟我上去，用燃烧瓶制造混乱。莉娜留在暗河旁，用圣光护住大家，随时准备支援——我们去端了祭坛。”
当艾瑞克的手搭上井盖边缘时，突然听到磨坊顶层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不似人类，更像某种大型鸟类的悲鸣，带着浓浓的痛苦与愤怒。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响，伴随着影蚀教徒惊恐的呼喊：“先知大人！您的眼睛！您的眼睛怎么了！”
艾瑞克与霍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他示意霍克准备好燃烧瓶，自己则缓缓推开井盖，金色的剑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率先冲上石阶——磨坊里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十几个影奴倒在地上，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黑色的灰烬，飘散在空气中；七个影蚀教徒捂着喉咙挣扎，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空洞的血窟窿，黑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一滩滩腥臭的血泊；而磨坊中央的石台上，一个穿黑袍的女人正跪在那里，兜帽不知何时滑落，露出一张布满暗绿色鳞片的脸，她的双眼处流出金色的血液，如同融化的黄金，滴落在地面的星泉水池里，激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女人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艾瑞克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银翼的骑士……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忽男忽女，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重叠在一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奈亚拉大人在等你呢，在陨星谷的最深处……血月升起之时，便是世界重塑之刻……”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炸裂开来，化为无数只黑色的飞蛾，扑向石窗透进来的月光，翅膀扇动的声音如同低语，转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只有一滴金色的血液留在石台上，如同凝固的星辰，在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迟迟没有消散。
艾瑞克冲到地下室的入口，那里的石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村民压抑的哭泣声和铁链摩擦的“哗啦”声。他用力推开石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火中烧：十几个村民被铁链锁在黑石祭坛上，男女老少都有，脸上布满了恐惧与绝望，祭坛中央的凹槽里盛满了暗红色的血液，正随着某种无形的韵律微微起伏，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魔力波动。
“快救人！”艾瑞克挥剑斩断缠绕在村民身上的铁链，锋利的剑刃切开铁链如同切割黄油，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莉娜和七卫的成员立刻冲进来，将随身携带的星泉水洒在村民身上，那些被影蚀魔力侵蚀的皮肤接触到星泉水，立刻泛起细密的白烟，伴随着村民们压抑的痛呼，黑色的污渍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看到莉娜身上的圣光，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滚落：“感谢光明神！感谢银翼的大人！”她怀里的孩子大约五六岁，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此刻正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看到莉娜指尖的圣光，才敢小声啜泣起来。
“别说话，跟我们走。”莉娜扶起妇人，将一瓶稀释过的星泉水递给她，“给孩子喝点，能驱散体内的寒气。”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一道暖流注入村民们惶恐的心中。
当最后一个村民被救出时，东方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笼罩在山谷上空的血雾，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黑暗，照在磨坊的石墙上。那些刻在墙上的黑色符文在阳光下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扭曲、消融，化为一缕缕黑烟被风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艾瑞克站在磨坊的石窗前，看着远处陨星谷的方向。那里的血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凝聚，比之前浓厚了数倍，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黑影在雾中蠕动，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正在苏醒。他握紧腰间的星泉水壶，壶中的泉水在阳光下泛着澄澈的蓝光，像盛着一片浓缩的星空，那是他们从“净灵池”里找到的剩余星泉水，虽然不多，却蕴含着纯净的生命能量。
“该去陨星谷了。”艾瑞克转过身，对身后的队友们说。经历了一夜的激战，大家脸上都带着疲惫，铠甲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污，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坚定的信念。“霍格的记忆里提到，血祭仪式需要在血月升到最高点时完成，而今天正是血月之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仪式的阵眼就在陨星谷的最深处，只要毁掉阵眼，奈亚拉的信徒就无法打开通往暗影位面的裂隙。”
霍克将战斧扛在肩上，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金牙在阳光下闪着光：“管他什么奈亚拉还是影蚀教徒，敢伤害无辜村民，老子一斧头劈了他们！”他拍了拍腰间的燃烧瓶，囊袋里的玻璃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剩下的星泉水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净灵池刮刮底。”
“够了。”莉娜检查着药箱里的药剂，将几瓶圣光药剂分给众人，“净灵池里的星泉水已经被影蚀魔力污染了大半，剩下的这点足够我们用了。倒是你的燃烧瓶，省着点用，陨星谷里说不定有更棘手的东西。”
贝拉背着箭囊走到艾瑞克身边，她的箭筒里还剩大半箭矢，每支箭簇上都涂抹着醒神草与星泉水混合的药剂。“我刚才在警戒时发现，陨星谷方向有影奴在聚集，数量至少有上百个。”她指向谷口的方向，那里的树木在血雾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他们像是在……守卫什么。”
艾瑞克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从霍格的记忆碎片和那个“先知”的话来看，影盟的计划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黑石村的血祭只是整个仪式的一部分，而陨星谷才是真正的核心。那个神秘的“先知”和从未露面的蚀骨者，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奈亚拉信徒，都在陨星谷的深处等待着他们。
“让村民们沿着密道返回月牙泉村，那里有银翼的巡逻队接应。”艾瑞克做出决定，目光再次投向陨星谷，“我们休息半个时辰，补充体力，然后出发。”
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照在磨坊的石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被救出的村民们在七卫成员的护送下，沿着密道向断崖方向走去，他们的脚步虽然蹒跚，却带着重获新生的希望。妇人怀里的孩子回头看了一眼磨坊，看到艾瑞克等人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像一群守护光明的战士，突然举起小小的拳头，用力挥了挥。
艾瑞克注意到孩子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他抬手按住剑柄上的宝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那是无数银翼先辈传承下来的信念与勇气。
“走吧。”半个时辰后，艾瑞克翻身上马，“夜影”打了个响鼻，仿佛也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霍克和莉娜同时上马，贝拉则翻身跃上一匹从影奴那里缴获的黑马，动作干脆利落。七卫的其他成员紧随其后，马蹄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如同敲响的战鼓，向着陨星谷的方向前进。
血雾在前方翻滚，像一张巨大的网，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但艾瑞克知道，他们不是猎物，而是刺破黑暗的利剑。
陨星谷深处，仪式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