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蛋糕上的蜡烛,火焰在空调风里微微摇晃。奶油上的“28”已经有些融化,边缘塌陷,像两个疲惫的人互相倚靠着。
“许个愿啊,林夏!”朋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愿望?我的大脑像一台死机的电脑,光标闪烁,却无法输入任何指令。
“快点啦,蜡烛要烧完了!”小琪在旁边笑着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黑暗里没有浮现任何画面。没有期待,没有渴望,只有一片空白。
于是我吹灭了蜡烛。
掌声响起,有人开了香槟,泡沫溅到我的手腕上,冰凉。我低头看着那滴酒液滑落,突然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
(……我是不是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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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站在公司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
黑眼圈像淤青一样蔓延到颧骨,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我试着扯动嘴角,镜子里的人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却像是某种濒死鱼类的痉挛。
“林夏,陈总监找你!”同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猛地关上水龙头,水珠顺着指尖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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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监的办公室玻璃墙透亮,我能看见他皱眉翻看我的设计稿,手指在某个地方敲了敲。
“这个配色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眼神像X光一样扫过来,“客户要的是活力,不是……这种灰蒙蒙的东西。”
我低头看自己的设计——一张运动饮料的海报,主色调是暗沉的蓝灰,像被雨水泡过的旧报纸。
(……我明明调的是亮橙色?)
我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
“重做吧,明天给我。”他把稿子推过来,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困惑。
我点点头,拿起文件,转身时差点撞上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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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位,我盯着电脑屏幕,Photoshop的界面突然变得陌生。
(RGB值……是什么来着?)
我曾经能闭着眼睛调出任何颜色,可现在,色轮上的数字像某种外星密码。我的手悬在键盘上,迟迟按不下去。
隔壁工位的实习生探过头:“夏姐,你要不要试试把饱和度调高一点?”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
“我出去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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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后巷的垃圾桶旁,我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我捏扁了盒子,扔进垃圾桶,然后蹲下来,把脸埋进掌心。
(我到底怎么了?)
呼吸变得困难,像是有人在我的肺里灌了铅。我摸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可手指悬在通讯录上方,却不知道该点谁的名字。
最后,我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
“突然对一切失去兴趣是怎么回事?”
跳出来的第一条结果是:
“抑郁症的10个早期症状。”
我盯着屏幕,突然笑了。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抑郁?)
我关掉手机,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风从巷子口灌进来,冷得刺骨。
(……冬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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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空调的指示灯在黑暗里泛着红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我翻了个身,拿起床头的安眠药,倒出一粒,含在舌下。
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睡眠降临。
可当黑暗终于笼罩我的时候,我却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面墙都是镜子。
镜子里的人,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