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繁华下的阴霾
鲁高因的城门在烈日下泛着青铜的冷光,门扉上的太阳与蝎子纹样被阳光镀成金色,细看却能发现蝎尾的尖刺处刻着细密的符文——那是赫拉迪姆兄弟会的标记,只是被风沙磨得几乎看不清。守门的士兵卡姆尔用矛尖拨开玛莎的星图,皮甲鳞片在动作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啦”声。他的左脸颊有道月牙形疤痕,据说是十年前被某种怪物的利爪划伤的,此刻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红:“长老院的赛义德大人最近查得紧,这星图上的三角标记太扎眼,小心被当成异端抓起来。”
进城后的集市比想象中更喧闹。穿白袍的香料商人法尔西正用铜秤称着红玛瑙,秤砣撞击的脆响混着驼铃的“叮铃”声;卖椰枣的老妪哈迪娅掀开麻布,藏红花与没药的香气立刻涌出来,却压不住街角阴影里飘来的腥甜——那气味像腐肉混着陈年血渍,艾德里安低头时,看见石板缝隙里嵌着暗红的碎屑,被往来的脚掌碾成粉末,其中一片碎屑沾在他的靴底,形状竟像截细小的指骨。
“阿特玛的‘沙漠鹰’酒馆就在香料摊后面。”玛莎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一栋石楼。楼顶上的铁皮太阳徽记锈得厉害,边缘卷成波浪状,像被什么东西啃过,徽记下方的木牌刻着鹰隼图案,鹰嘴处还挂着半截亚麻布。推开门时,铜环上的红绸带应声断裂,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污渍,凑近了闻,正是集市阴影里的腥甜味,其中还混着淡淡的没药香——那是制作木乃伊时常用的防腐香料。
吧台后的妇人抬起头,头巾滑落的瞬间,艾德里安看见她额角的疤痕——不是利器造成的平滑伤口,而是像被巨力撕扯过的不规则形状,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要麦酒?”阿特玛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的右手食指缺了半截,据说是十年前被怪物咬掉的,此刻残指在擦拭酒杯时微微抽搐,“最近的麦酒掺了些沙漠蓟草,能安神。前几天有个佣兵喝多了,夜里去下水道找乐子,结果被啃得只剩副骨架。”她说话时,指尖反复摩挲着吧台边缘的蝎形刻痕,刻痕深处积着黑垢,细看竟是干涸的血,血渍里还缠着根银白色的发丝。
突然响起的撞门声让满室的喧闹戛然而止。巡逻兵卡里姆踉跄着扑进来,皮甲的鳞片掉了大半,露出的伤口里嵌着细碎的骨头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绿。“它……它又出来了……”他的眼球浑浊如雾,瞳孔里映出扭曲的人影,嘴角溢出的绿色涎水在地上蚀出小坑,“在下水道第三区……它把哈桑的四肢……都砍了,还把他的胳膊……缝在那个怪物身上……”话音未落,他的脖颈突然向后折成直角,发出“咔嚓”的脆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终缩成一团裹着皮的骨架,指骨上还套着半截巡逻兵徽章,徽章背面刻着他妻子的名字“莱拉”。
酒馆里的佣兵们同时按住了武器。络腮胡佣兵巴赫的靴底沾着暗红粉末,那是他今早从下水道边缘蹭到的,此刻粉末在地板上蹭出蜿蜒的痕迹,像某种生物的爬行轨迹。他的左手少了根小指,是去年对付不死怪物时被啃掉的,残指处的伤疤此刻因愤怒而发红:“是那个木乃伊杂种!我就知道封锁下水道没用!”
阿特玛手里的酒杯“哐当”落地,碎片在蝎形刻痕里弹跳,“是罗达门特……那个该被圣火烧成灰的木乃伊。”她突然掀开标价牌,露出后面藏着的颅骨,颅骨的眼眶里塞着褪色的星象图,图上用红墨水画着个巨大的爪印,“它生前是赫拉迪姆的叛徒!叫伊姆霍特普,据说偷了兄弟会的圣银矿,用活人炼邪能!那些法师把它制成木乃伊,本想让他永世赎罪,结果巴尔的邪能让它活了过来!”她突然抓住艾德里安的手腕,残指深深掐进他的皮肉,“它现在就藏在下水道里,用受害者的尸块拼不死怪物,那些怪物的关节处……都缠着它的头发!我儿子的左腿,就被它缝在一个牧民的躯干上,那怪物脖子上还挂着我给儿子做的银项链!”
玛莎突然拽了拽艾德里安的衣袖,指向士兵尸体旁的绿雾——雾气里浮出模糊的人影,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脖颈处缠着沾满血污的亚麻布,正是木乃伊的装束。“哈桑大叔说过,罗达门特的诅咒能污染活物的影子。”她压低声音,指尖在桌面画出简易地图,下水道第三区被圈了三个红圈,“它没有镰刀爪,只有一只锋利的巨爪,像被邪能淬炼过的黑曜石,能轻易劈开石板。去年有个盗墓贼不信邪,带着铁锹去挖它的巢穴,结果被拍成了肉泥,铁锹柄上的爪痕有三寸深。”
阿特玛从暗格里摸出把铜钥匙,柄上的太阳徽记缺了一角,据说那是十年前她丈夫用剑劈的。“从后院的井下去,那里有通往第三区的密道。”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烙印,是个星象师的太阳标记,“我丈夫艾哈迈德生前是星象师,他在那里藏了圣光石,那是唯一能灼伤罗达门特的东西。它最怕星砂与圣光的混合力量,当年艾哈迈德就是用这个暂时封印了它,可惜……”她的声音哽咽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惜他被罗达门特抓了去,头被挂在城门上,眼睛里还塞着星象图的碎片。”
后院的井被沙棘丛掩得严实,拨开枝条时,尖刺划破艾德里安的手掌,血珠滴在石板上,立刻被吸收得无影无踪,石板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爪印。最深的划痕里卡着片亚麻布,布上绣着赫拉迪姆的三角标记,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肉末。艾德里安掀开石板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腐肉与香料的气息涌上来——那是木乃伊防腐用的没药香,只是被血腥味浸透,变得令人作呕,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奶香,像是孩童身上的味道。
托姆的影子化作绳索垂入井底,几秒后冒出来,边缘沾着银白色的星砂与暗红的碎肉。“下面有好多笼子!”影子的声音发颤,光斑剧烈跳动,“笼子里的东西……没有四肢!有个笼子里的小孩还戴着银项链,项链上刻着‘阿米尔’!”
玛莎将最后一袋星砂塞进靴筒,箭囊里的星砂箭在黑暗中泛着微光。“阿特玛,方块就交给你了。”她递过赫拉迪克方块时,方块突然亮起,投射出的影像里,一个裹着亚麻布的木乃伊正用巨爪撕扯星象师的尸体,被撕开的胸膛里,心脏处嵌着与阿特玛额头相同的星砂,星砂旁边还挂着半截银项链,正是托姆提到的“阿米尔”。阿特玛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腰间的锁链在动作中碰撞,发出细碎的哀鸣,锁链上刻着的“艾哈迈德”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下水道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潮湿。墙壁上的苔藓泛着绿光,触摸时能感觉到底下蠕动的东西——是缠绕成团的头发,黑色的发丝里裹着指甲盖大小的骨头,其中还混着些金色的卷发,像是孩童的头发。艾德里安召唤出的骷髅战士眼眶里燃着幽蓝火焰,磷光照亮前方的岔路,左侧飘来没药香,右侧则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锁链行走,其中还夹杂着孩童的啼哭声:“妈妈……我的腿不见了……”
“是幻觉。”艾德里安将星砂撒在地上,银线般的光芒立刻朝着左侧延伸,“它在模仿受害者的声音。注意那些墙壁,上面的毛发会缠住脚腕。”话音未落,托姆的影子突然尖叫着缩成一团——一条手臂从墙缝里伸出来,手腕处缠着的亚麻布上绣着赫拉迪姆符文,五指弯曲如爪,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渣,无名指上还套着枚银戒指,刻着“阿特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