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风寨的迷雾
书名:晚明残照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324字 发布时间:2025-08-05

第八章 清风寨的迷雾

 

天刚蒙蒙亮,周大夯就醒了。破庙里静悄悄的,只有火堆余烬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像老人的咳嗽,还有众人均匀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起伏。李老四蜷缩在角落,背对着他们,睡得很沉,身上的粗布短褂被露水打湿了一片,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瘦猫蹲在庙门口,望着远处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土。

 

周大夯轻轻推醒王二,两人踮着脚走到庙外。清晨的空气带着股凉意,混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深吸一口,肺腑间一片清爽,像是被清水洗过。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几声鸟叫,清脆悦耳,“啾啾”的,像是在迎接新的一天,又像是在互相传递着什么消息。

 

“你觉得那个李老四,靠谱吗?”周大夯低声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听见,目光投向庙门,眼神里带着警惕。

 

王二皱了皱眉,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滚出去老远,“不好说。看他那样子,灰头土脸的,倒像是个逃难的农民,可我总觉得他眼神有点飘,说话也太顺了,像是早就编好了说辞,等着咱们上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我去周围探查,没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按理说真定府逃出来的人不少,不该就他一个,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

 

周大夯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更甚,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防着点总是好的。路上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都别放过,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咱们就赶紧走,不跟他去什么清风寨,宁可再往南走,也不能掉坑里。”

 

“嗯。”王二应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木棍被他攥得发热,“我今天多盯着他,有啥动静立刻告诉你,保证误不了事。”

 

两人回到庙里时,其他人也陆续醒了。春桃正给小栓子喂奶,孩子饿坏了,小嘴巴使劲地嘬着,吃得很香,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张婆子在收拾东西,把剩下的野果和窝头都装进包裹里,动作慢悠悠的,却很仔细,生怕落下一点吃的。狗剩还揉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点眼屎,看见瘦猫,立刻跑过去抱住它的脖子,小猫“喵呜”叫了一声,却没挣扎,只是用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胳膊。

 

李老四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打了个哈欠:“天亮了?咱们啥时候出发?我亲戚还在寨里等着呢,早点到了也能早点安顿下来。”

 

“吃过早饭就走。”周大夯说,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春桃,你再给柱子的伤口换下药,仔细点,别感染了。王二,你去打点水来,大家洗漱一下,清爽点走路也有精神。”

 

早饭很简单,就是烤窝头就着野菜汤,窝头烤得有点焦,带着股烟火气,野菜汤里没什么油花,却很爽口,大家却吃得很香。李老四狼吞虎咽地吃着,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嘴里塞得满满的,还时不时夸春桃的手艺好:“大妹子,你这手艺真不赖,这野菜汤比我媳妇做的还香,等到了寨里,让她跟你学学。”春桃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给赵柱子包扎伤口,动作轻柔而仔细。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就出发了。李老四走在前面带路,他说的近路其实是条山间小道,崎岖难行,两旁长满了荆棘,时不时会刮到衣服,拉出一道道口子。赵柱子的脚还没好,只能由周大夯扶着,慢慢往前走,每走一步都疼得他龇牙咧嘴,额头上直冒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地上,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是咬着牙往前挪。

 

“这条路能走通吗?”张婆子喘着气问,她的小脚在石子路上磨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咋看着这么荒凉,连个人影都没有,不像有人走的样子,别是走错路了吧?”

 

“能走通,能走通,大娘您放心。”李老四回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牙齿缝里还塞着点野菜,“这是以前山民走的路,后来兵荒马乱的,就没人走了,其实近得很,比走大路能省一半的时间,前面转过那个山坳就好走了,平平整整的,跟咱们村的打谷场似的。”他说着,加快了脚步,像是很着急赶到。

 

周大夯扶着赵柱子,落在后面,低声对王二说:“你看他走路的样子,脚下没一点沉劲,不像个常年种地的农民,脚步太轻快了,而且他对这山路好像很熟,一点都不生疏,哪有逃难的人对陌生山路这么熟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王二也点点头,眼神警惕地盯着李老四的背影,像只盯着猎物的狼:“我也看出来了。你看他的手,虽然有老茧,却不是握锄头的那种,倒像是经常握刀或者拿枪的,虎口那里的茧子特别厚,磨得发亮,绝对是常年耍家伙的人才有的。”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这个李老四有问题,心里的戒备又重了几分。

 

转过山坳,路果然好走了些,是条沿着山涧的小道,溪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五颜六色的,很漂亮。李老四走到溪边,蹲下身洗手,还捧起水喝了几口,咂咂嘴:“这水甜得很,比城里的井水还好喝,你们也来喝点,解解渴。”

 

众人确实渴了,也走过去喝水。春桃用手掬了点水,给小栓子喂了点,孩子咂咂嘴,笑得很开心,小手还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片水花。狗剩和瘦猫在溪边玩,狗剩用手泼水,小猫就跳起来抓水珠,玩得不亦乐乎,发出“喵喵”的叫声。

 

就在这时,李老四突然站起来,对着山涧对面吹了声口哨,声音尖利,像鸟叫,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周大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哨声绝对有问题,刚想喊大家快跑,就听见两边的山坡上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无数的石头和滚木从山上滚下来,“轰隆隆”的,像打雷一样,挡住了前后的路,把他们困在了中间。

 

“不好!有埋伏!”周大夯大喊一声,声音洪亮,像炸雷一样,把赵柱子往旁边一推,自己也赶紧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王二反应也快,一把将张婆子和狗剩拉到树后,动作又快又稳。春桃抱着小栓子,也赶紧蹲下身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用身体护住孩子,眼睛里满是惊恐。

 

从山坡上跳下来十几个汉子,个个手持刀枪,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凶神恶煞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背有点驼,手里拿着把鬼头刀,刀身闪着寒光,一看就很锋利,他走到李老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赞许:“老四,这次干得不错,又钓来几条肥鱼,看起来还挺有肉的,能换不少东西。”

 

李老四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憨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本事。这几个看起来还挺壮实,特别是那个大个子,力气肯定不小,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能换两匹好布,给我媳妇做身新衣裳。”他说着,目光落在周大夯身上,像在看一件货物,眼神里满是贪婪。

 

“你们是啥人?”周大夯从石头后面站出来,握紧了枣木杆,杆身被他攥得发白,怒视着他们,“想干啥?光天化日之下,敢拦路抢劫,就不怕王法吗?”

 

高个子哈哈大笑,声音像破锣,震得人耳朵疼:“王法?在这清风山,老子就是王法!干啥?到了这儿,还问我们想干啥?识相的就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再跟我们走,保你们少吃点苦头,不然的话,哼哼,这山涧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喂鱼都嫌你们肉糙!”

 

“你们是土匪!”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声音都变了调,“那个清风寨是假的,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骗我们这些逃难的,你们不得好死!”

 

“算你这老太婆有点见识,没白活这么大岁数。”李老四笑着说,脸上的麻子都挤到了一起,“啥清风寨啊,那都是骗你们的,我们就是这清风山的大王,专门‘招贤纳士’的,你们能来,是你们的福气,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王二气得眼睛都红了,像要冒出血来,握紧木棍就要冲上去,被周大夯拦住了:“别冲动,他们人多,还有武器,硬拼咱们吃亏,得想办法。”

 

“怎么?不敢了?刚才不是挺横的吗?现在知道怕了?”高个子挑衅地看着他们,手里的鬼头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看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省得受皮肉之苦。”他挥了挥手,“给我拿下!动作轻点,别伤了活口,特别是那个娘们和孩子,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给兄弟们换点酒喝。”

 

几个土匪应声上前,手里的刀枪闪着寒光,一步步逼近。周大夯把赵柱子往春桃身边一推:“你们护住老人和孩子,千万别乱动,我跟王二挡住他们,见机行事!”

 

“夯子哥……你小心点!”春桃眼里含着泪,却用力点了点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像只护崽的母兽。

 

周大夯“嗯”了一声,和王二背靠背站着,握紧了武器。周大夯的枣木杆舞得虎虎生风,带着风声,王二的木棍也毫不示弱,两人虽然赤手空拳,却丝毫不惧,眼神里满是决绝。

 

一个土匪冲上来,举刀就砍,刀风凌厉,周大夯侧身躲过,枣木杆横扫过去,正打在土匪的腰上,土匪疼得“嗷”地叫了一声,像杀猪一样,倒在地上,捂着腰直打滚。另一个土匪想偷袭王二,被王二回身一棍打在腿上,也惨叫着倒下了,抱着腿哀嚎。

 

高个子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打,愣了一下,随即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连两个赤手空拳的都拿不下,养你们有啥用!都给我上!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更多的土匪冲了上来,像饿狼一样,周大夯和王二渐渐有些吃力。周大夯的胳膊被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半边袖子,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依旧挥舞着枣木杆,虎虎生风。王二的腿也被踢了一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咬着牙站稳,反手一棍打在土匪的脸上,把那土匪打得鼻血直流。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听见山坡上有人喊:“住手!都给我住手!谁让你们在这儿胡作非为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坡上站着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红衣,像团燃烧的火焰,手里拿着把长剑,剑身清亮,映着晨光,英姿飒爽。她身后跟着十几个汉子,个个也都拿着武器,有刀有枪,看起来身手不凡,眼神锐利,不像刚才那些土匪那般散漫。

 

土匪们见了那女子,都愣了一下,动作也停了下来,高个子更是脸色发白,像见了鬼一样:“是你?你怎么来了?这……这是个误会,我们就是跟这几位朋友闹着玩呢。”

 

女子冷笑一声,从山坡上跳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燕子,落地无声:“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要把我的客人都给杀了?闹着玩?拿着刀枪闹着玩?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她走到周大夯身边,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眉头皱了皱:“这位大哥,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周大夯摇摇头,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放松戒备:“你是谁?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是这清风寨的寨主,我叫红姑。”女子笑着说,笑容很爽朗,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娇柔,“这些都是我的手下,以前是山上的匪帮,我收编了他们,本想让他们改过自新,没想到他们贼心不死,还敢干这种勾当,让各位见笑了!”她对身后的汉子说,“把他们给我绑起来,带回寨里好好审问,看看还有没有同伙,都给我揪出来,绝不姑息!”

 

汉子们应声上前,动作麻利地把高个子和李老四等人都绑了起来,绳子勒得很紧,勒进了肉里。高个子还在挣扎,大喊大叫:“红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跟着你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因为几个外人就这么对我!”

 

红姑冷哼一声,眼神像冰一样冷:“有功的时候我记着,犯错了也不能饶!像你们这种祸害百姓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寨里容不下你们这种败类!”

 

处理完土匪,红姑转过身,对周大夯等人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让各位受惊吓了,是我管教不严,才有这种事发生。我确实是清风寨的寨主,我们寨里确实收留了不少逃难的百姓,刚才那些人是以前的山匪,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管教,就让他们钻了空子,给各位造成了困扰,我向大家赔罪了。”她说着,还真的拱手作了个揖,态度诚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心里像揣了个谜团。周大夯看红姑虽然是女子,却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不像是坏人,又看她的手下个个都很规矩,精神抖擞,不像刚才那些土匪那般凶神恶煞,心里渐渐放下了些戒备,但还是没完全相信。

 

“你真的是清风寨的寨主?”春桃小声问,抱着孩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怀疑。

 

“千真万确。”红姑笑着说,笑容很真诚,“不信的话,各位可以跟我回寨里看看,我们寨里有老有少,都是逃难来的,大家在一起互相照应,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安稳,不用再担心被兵匪欺负。”她看了看赵柱子的脚,又看了看周大夯胳膊上的伤口,“这位大哥和这位兄弟都受伤了,先跟我回寨里处理一下伤口吧,寨里有郎中,医术还不错,保证能治好。”

 

周大夯想了想,觉得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前后的路都被堵死了,硬闯肯定不行,就点了点头:“好,我们就跟你去看看。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就多谢了;要是你也是骗我们的……”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充满了警告。

 

红姑笑了,笑得很大方:“大哥放心,我红姑虽然是女子,却说话算话,绝不会骗你们,要是我有半句虚言,任凭你们处置。”她转身对一个手下说,“你去把马牵来,给这位受伤的兄弟骑,再拿点干净的布来,给这位大哥包扎下伤口。”

 

很快,手下就牵来一匹马,是匹枣红色的马,膘肥体壮,看起来很健壮。赵柱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脚实在疼得厉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道谢后上了马,由一个汉子牵着。红姑又让手下拿了些干粮和水给众人,大家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不像刚才那么慌了。

 

往山寨走的路上,红姑跟他们聊了起来。她说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父亲是做生意的,家里很富裕,后来清军打过来,说他们通敌,把家里抄了,父母都死了,她逃出来后,就召集了些同样家破人亡的百姓,占了这座清风寨,收留逃难的人,大家一起种地、练兵,防备清军和土匪,只求能活下去。

 

“我们寨里有一百多口人,有会种地的,有会打铁的,还有以前当过兵的,大家各尽所能,分工合作,日子虽然苦点,却不用再担惊受怕,能睡个安稳觉。”红姑说,语气里带着点自豪,“我们不求别的,就想在这乱世中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能活下去就行,等天下太平了,就下山去,好好种地过日子。”

 

周大夯听着,心里渐渐相信了她的话。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也是家破人亡,四处逃难,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地方,确实是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清风寨。山寨建在半山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一个很大的寨门,是用坚硬的柞木做的,有两丈多高,上面包着铁皮,写着“清风寨”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股英气。寨门两边各有一个箭楼,有汉子拿着弓箭站岗,穿着统一的灰布短褂,腰里别着刀,见了红姑,都恭敬地行礼:“寨主!”

进了寨门,里面是个很大的院子,用青石板铺着地面,虽然有些磨损,却打扫得很干净。院子里有不少人在忙碌,男人们有的在晒粮食,金黄的谷子堆成了小山,有的在打造农具,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女人们有的在织布,织机“咔嗒咔嗒”地响,有的在缝补衣服,手里的针线飞快地穿梭;还有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充满了生气。看到周大夯等人,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却没人上前围观,只是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干自己的活。

“这就是我们寨里了。”红姑笑着说,指了指周围,“那边是住的地方,分了男女老少,都是几个人一间屋;这边是粮仓和练武场,闲了大家就去练练武,强身健体,也能防备万一。我先带你们去见郎中,处理一下伤口,别耽误了。”

郎中是个白胡子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却精神矍铄,眼睛很亮,据说以前在城里的药铺当过坐堂先生,战乱后才逃到寨里来的。他仔细给周大夯和赵柱子检查了伤口,先用烈酒消了毒,疼得周大夯和赵柱子龇牙咧嘴,又敷上特制的药膏,用干净的布条缠好,说:“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这位小兄弟的脚是扭伤加挫伤,得好好歇着,别乱动,过个五六天就能下地走路了。”他又开了些草药,嘱咐春桃怎么煎,怎么敷。

红姑还安排了两间屋子给他们住,都在一排土坯房里,屋子虽然简陋,却很干净,里面有木板搭的床,铺着干草和粗布褥子,还有一张桌子和几条长凳,墙角放着一个陶罐,是用来装水的。

“你们先歇歇,晚点我再来找你们,给你们介绍下寨里的情况,看看你们想干点啥,寨里正好缺人手。”红姑说完,又让人送来了一些干净的衣服,都是寨里妇女做的粗布衣裳,然后就带着手下走了。

众人坐在屋里,都松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张婆子拍着胸口说:“真是吓死我了,刚才那阵势,我还以为咱们这下真的要完了,没想到这个红姑是个好人,看起来挺靠谱的。”

“看着是像个好人。”春桃也说,她正把药倒进陶罐里,准备去灶房煎药,“寨里的人看起来也都挺和善的,不像那些土匪,凶巴巴的。”

赵柱子靠在墙上,叹了口气,眉头却还皱着:“希望这次能真的安稳下来,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这脚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周大夯没说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院子。院子里的人们还在忙碌,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看起来确实像是过上了安稳日子。但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红姑虽然看起来没问题,说话做事都透着爽快,可她收服那些山匪的事,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哪有那么容易就把一群匪性难改的家伙收编了的?而且,这山寨看起来防守严密,箭楼、寨门、巡逻的汉子,样样不缺,不像是只防备清军和土匪那么简单,倒像是在防备什么大人物。

“不管怎么样,先在这儿歇歇脚,看看情况再说。”周大夯转过身,看着众人,眼神沉稳,“王二,你明天去寨里转转,跟那些干活的人聊聊天,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问问关于红姑和那些以前山匪的事,别露了马脚。”

“嗯。”王二应了一声,眼神严肃,“我知道了,保证仔细查。”

夜幕降临,寨里升起了炊烟,袅袅娜娜地飘向天空,饭菜的香味也随着风飘了过来,有米香,有菜香,还有淡淡的肉香。红姑派人送来饭菜,是糙米饭,蒸得很松软,还有一盘炒野菜,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另外还有一碗肉汤,油花不多,却香气扑鼻,说是给受伤的周大夯和赵柱子补补身子。

大家饿了一天,都吃得很香,连小栓子都啃了小半个窝头,被春桃喂了点肉汤,笑得咯咯直响。瘦猫也得到了一块肉,叼到角落里,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抬起头,警惕地看看四周。

吃过晚饭,周大夯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像个银盘子,洒在寨墙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把一切都照得朦朦胧胧的。远处传来练武场的声音,是有人在练拳,呼喝声此起彼伏,很有气势,还有兵器碰撞的“叮叮”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这个清风寨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归宿,也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互相扶持,就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等到太平的那一天,哪怕这条路再难走。

清风寨的夜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虫鸣,却又似乎隐藏着什么,像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看不透,摸不着。周大夯握紧了手里的枣木杆,杆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他心里踏实了些。他暗暗决定,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在这乱世里,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人才靠得住。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巡逻,周大夯立刻竖起耳朵,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松了口气,眼神却更加警惕了。这清风寨,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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