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钟声从黑曜石殿传来，沉闷的轰鸣透过海水，在甬道里荡起层层涟漪。我攥着那半截断木的手心沁出冷汗，按照龙飞飞的图纸，此刻排水口应该就在前方第三道石门后。
锁灵链的缝隙果然足够松动，借着守卫换岗的嘈杂，我翻身滚进暗格。密道里弥漫着腐烂海藻的腥气，仅容一人爬行的空间里，石壁上的牡蛎壳刮得衣袍沙沙作响。
识海里的佑生突然警示：“左前方三丈，有灵力屏障。”
我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光，果然看见前方的海水中悬浮着淡蓝色的光幕，上面流转着龙昭的灵力印记。
这屏障比龙飞飞说的要弱三成，像是被人刻意破坏过。
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上，令牌瞬间亮起红光，光幕如水波般分开。
钻出排水口的刹那，咸涩的海水涌入口鼻，水牢顶部的铁栅栏外，两名守卫正倚着石壁打盹，腰间的长刀在水光中泛着冷光。
水牢底层的煞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透过铁栏往下看，三十七个身影在浑浊的海水中浮沉，有人已经失去意识，发髻散开如水中的墨团。
最角落里，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妇人正用身体护住身边的少年，尽管嘴唇发紫，却依旧挺直脊背 ，那想必就是龙飞飞的母亲。
我正要用佑生剑斩断栅栏，识海里突然炸开一声锐鸣：“主人小心！”
铁栅栏后，那个被护在怀里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丝毫属于孩童的澄澈，反而流转着与龙昭如出一辙的暗金色。
他猛地抬手，掌心射出一道水箭，穿透栅栏直取我的心口，竟是修士才能驾驭的煞气箭！
“是傀儡术！” 佑生的声音带着惊惶，“他们体内种了煞气傀儡！”
水箭擦着肋骨飞过，在石壁上炸开一团黑雾。
守卫被惊醒的瞬间，我已挥剑斩断栅栏，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靠近的煞气逼退三尺。“夫人！跟我走！”
龙夫人显然没料到会有变故，抱着 “少年” 的手臂猛地收紧：“你是谁？飞飞呢？”
“他在引开守卫！” 我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狠狠甩开。
那 “少年” 突然张口，露出尖利的牙齿咬向她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海水中突然卷起漩涡，一道玄色身影破水而入，长剑刺穿 “少年” 的后心。
龙飞飞的脸在水光中惨白如纸，剑锋转动的瞬间，他竟将那具傀儡的心脏整个剜出 —— 里面裹着的，是枚刻着龙纹的黑色玉简。
“是龙昭的命牌傀儡！” 他将玉简捏碎，黑色雾气中飘出无数细碎的咒文，“他能通过这个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爆炸声突然从甬道传来，火光映红了海水。龙飞飞的脸色骤然煞白：“不好！是龙玄的人来了！”
我伸手要去拿出铜哨，这才惊觉，袖袋里的铜哨不知何时已变成半截断木，竟不知何时被人悄无声息地掉了包。
龙夫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异常用力：“别信他！”
她指向龙飞飞腰间的玉佩，“那令牌上有百眼阵的引信，他根本不是去引开守卫，是去启动阵法！”
玉佩上的蛟龙图腾在火光中流转着诡异的红光，与黑曜石殿的方向遥相呼应。
龙飞飞握着剑柄的手猛地颤抖，喉结滚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娘！不是的！”
就在这时，水牢顶部传来龙玄的狂笑：“落泉生，你还真是单纯呐？这整个水牢，就是为你和佑生剑量身打造的剥离阵！洲主机智过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此人引过来，我海龙洲未来可期！”
海水突然剧烈翻涌，龙夫人脚边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这才看清，整个水牢的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被囚禁的长老，身上都连着细细的灵线，显然是维持这剥离阵的关键！
龙飞飞转身将我推向裂缝：“泉生！下去！那里能避开阵法的核心！”同时拔出手中长剑，“我引开他们，你带着我娘走。”
“别信他！” 龙夫人突然抱紧我，目眦欲裂嘶吼道：“那是龙昭的计！他跟龙昭，父子连心，一样的黑！我嫁给这样的丈夫，又生出这样的儿子，我对不起海龙洲先祖！”
说着，龙夫人突然抢夺龙飞飞手中的长剑，划向自己的脖颈。
幸而我眼疾手快，用佑生剑将龙飞飞的长剑击落，避免了一场惨剧。
龙夫人也因为情绪激动，晕死了过去。
“娘！”龙飞飞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抱住龙夫人。
“好戏，真是一出好戏啊！”龙玄在水牢顶部大笑道：“不过不用着急，今天你们谁也出不去。”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此情此景，太多疑点，我真是没时间在这里陪龙飞飞感伤，只得告诉龙飞飞：“你将龙夫人带走，这里有我。”
“不。”龙飞飞将龙夫人放到一边，走了过来，看向我，眼神真挚地问我：“你信我吗？”
我不信，人，最起码，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是我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这个水牢已经被龙玄封死，但是，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水牢底下的阵眼。只要我们将此阵破坏，那里是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生路！”
“我不信。你如何证明？”
“我......”龙飞飞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法证明。”
“但是，”他突然抬头，眼露凶光，趁我不注意时，捡起长剑插进自己的心口，霎时间，鲜血如注。
就算我不信你，你也没必要自杀吧，这是什么意思？
“泉生，我的心头血，是启动阵法的关键，现在阵法已然启动，你......只能按我说的做。”
随着龙飞飞的心头血在周围蔓延，原本脚底下的裂缝开始扩大，周围渐渐崩塌
“告诉佑生，集中灵力护住识海，别让阵法有机可乘！”龙飞飞最后说完这句话后，便坠入深渊。
我本想利用灵力飞身冲出水牢，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将我重重弹回。
下坠的失重感里，识海里的佑生急促地喊道：“主人，阵法开始运转了，我能感觉到它在撕扯我们的联系！”
海水在头顶合拢，将火光与惨叫隔绝在外。
我紧紧护住识海，感受着手中佑生剑传来的阵阵震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该死的龙飞飞真是该千刀万剐！
